“是!”
内侍领命下去传旨。
这郎侍中确实是忠臣,听话的忠臣,理当该赏。但用过的忠臣,扎了人心,皇帝还要用这人心,忠臣该舍弃还嘚舍弃。
而这会儿萧略将将走到宫门口,日头正热,暖不了他满身寒霜。
郎侍中是不招人待见的清流一派,但不是脑子塞屎的那种,今日做派,得了谁的授意,刚开始还有几个没眼色的,后来也都清明得很。
萧略叹气,只觉头疼。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父亲了,开始不明白先皇为什么选了当今圣上做皇帝。区区一个油方子,一个水车,一个亲王之子,还是个空壳将军,舍了重臣去敲打,真的有必要?
“萧将军……”
倚靠在宫门口,自顾自与那守卫闲话的宋问,老远瞥见人,兴致勃勃丢下从头到尾不搭话的无趣守卫,欢天喜地凑过去喊人。
萧略在听到他声音的刹那,脑中思量乍断,浑身霜雪尽落,等人走到面前,已然是平日里的模样:“宋大人,还没走?”
宋问笑笑,指了指上头道:“日头太热,口渴得厉害,正巧见到萧将军,不知萧将军是否赏光,我请喝茶。”
“好。”萧略应下了。
两人一路就走回去,萧略直接将人送到了长安县衙外头的那条长街。宋问熟门熟路落座,喊摊主上了壶茶水,热情招呼道:“萧将军尝尝这茶水,与我们头回来时一般清凉呢,正适合解解热气。”
萧略端起茶杯在宋问笑眯眯的目光下轻呷了一口。
宋问仿佛更高兴了点,咕噜一口将茶碗里的茶水全喝了个干净,姿态十分豪爽,然后一抹嘴巴,顺手就从怀里掏出刚在朝上得的“免死金牌”,顺着桌面推到萧略面前道:“我上一回朝,被参一回,怕是难活到御前,跟你那块换换!”
萧略想说让他两块都留着。
“换!”宋问沉下脸。
萧略迅速收下。
宋问马上高兴起来,喜上眉梢,余光乱飞地往边上的茶座上瞟,见没人注意,再看萧略端端正正喝茶的模样,心里都扑腾起来,嘴上道:“既然交换了定情信物,之前我问的下嫁一事,萧将军可想好了?”
萧略猛地抬眼,望着宋问:“……”
宋问不着急,端了茶挡在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前,眉梢带笑可藏不住,但他自己瞧不见,只顾着睁着一双眼,盯着人瞧。
萧略一时结舌辩解,道是皇家不会答应他下嫁。虽他如今是将军,住的也是将军府,但他是亲王独子,上头还有太后压着,皇帝丢不起这个人,肯定不会答应!
宋问搁下茶杯,啧了声:“萧宋氏,听着也不错!”
却是红了耳朵,坐这露天的茶铺子里,只觉周遭,比六月盛夏还要热,可六月分明还没来。
第26章
长街上的风,都烫人了。
对面萧略还没动静,面容沉静,整个人都泥塑似地,一动不动,要不是风还吹了他额前碎发,飘飘荡荡的,搔得宋问心跟着晃荡,他真以为自己面对的是摸个蜡像馆的假人。
宋问也就随口调戏下,对手接了也就过去了,但冷不丁被这么晾那了,他就不乐意了,故意重重把茶杯搁桌上,挑眉问:“怎么,不乐意了?”
萧略为难,又操心道:“这对你不好。”
哟,这是担心自己呢,宋问心里又高兴起来,拉下的脸却没那么容易收回去,一幅公事公办的模样说:“萧将军,我可是为你留在京城做官的。也是为你,做那发豆芽的方子,如今京城百姓用着不错,也开始传出去了。至于油方子,再有个把月,也会传出去。这回我还献上了手摇水车图纸……”
他搭在桌面上的手指,用关节敲了敲桌面,提醒说,“萧将军不会想过河拆桥吧?”
萧略忙摇头道:“当然不是。”
宋问一脸狐疑:“不是,那就最好。”耍了狠,再来个卖惨,当下缓和脸色,叹气说,“这京城,我可是冒着随时掉脑袋的危险。上了三回朝,我脑袋三回都差点搬家,这回更是连皇帝都安排人上了,萧将军……”
萧略心里一懔,也是了,宋问虽然说不记得以前读的书,但办事起来一桩桩一件件能力都没的说,怎么会看不出皇帝的那点心思。
确实是宋问亏了。
这么一想,萧略再看宋问就更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了,自己出身皇家,对天下百姓有心,那是应当的,普通人怕死也是应当的,宋问能为自己做到这一层,区区一具身体,又怎么了?何况大丈夫上沙场,连命都不是自己的,何况身体。
下了决心,萧略就又是个干脆利落的将军范儿了,望向宋问,眼底清明而坚定:“好。你想什么时候要?”
啊?
宋问一下子就懵逼了,什么什么时候要?他炸了眨眼没明白萧略什么意思。
萧略看他的样子,自认为自己看懂了,马上说:“我在京城外有个庄子,是我娘当年留下的,旁的人都不知道。你要是想了,我们就去那里。这事,我想暂时外头不能说,你那边的阿眠你也注意点,不要让他察觉出什么。”
不是,到底什么事啊,现在不是在说嫁不嫁的事吗?宋问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从里头理出嫁不嫁的问题,再一联系萧略意思,中心思想是瞒着,管他其他的,反正藏着掖着不是他宋问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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