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在浮连山上被大雪掩埋的过往,那时他就很多次以为自己会那样被冻死,盛黎也曾经遭受过那样冰冷窒息的折磨吗?越是这么想,夏添的心里就越是难过,他喉头酸楚,既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愤恨,又为自己不曾早早来到这里而感到难过。
他使劲地用手背擦着眼角,遮掩住自己快要流下的泪水,只看着盛黎问道:“主人,你当真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盛黎无奈地轻叹一声,以拇指温柔拭去夏添滑落到颊边的一滴泪珠,说道:“不是说自己是大狐狸了?怎么反倒比以前还要爱哭?”
夏添哽咽道:“大狐狸也要哭,你要是不好好告诉我,我……我要一直哭!”他有心要放两句狠话,可一则在盛黎面前娇纵惯了,二则打心眼里舍不得盛黎为难,因此竟连威胁都这样软绵绵的像是撒娇,听得盛黎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
小狐狸心里愤愤,拿一双被泪水浸润得乌溜溜的眼珠子看着盛黎,令他即刻告饶,抬手挥下一道屏障将外物隔绝,这才说道:“夏夏别哭,我告诉你……原本这些只是我的猜测,并没有全然的把握。”
直到此刻夏添方才知道,他在上一个小世界能侍奉父母终老、随心所欲地在荒星上度过安稳平和的日子,竟并非小世界给予他们的恩惠,而是盛黎为他争来的。
“……我以道侣契约入手,果然寻得了一丝机会,将小世界的法则压制住了,令它无法将我们排斥出小世界,所以才得以过了那一段空闲日子。”
夏添一点即通,闻言追问道:“可是它察觉到了,所以如今才会故意给你设定这样的身份,压制你的能力?”
盛黎点了点头,“我猜测可能就是如此,因我天生灵体,哪怕前几次身份是普通人,只要身体是我的,亦能查看丹田滋养元婴,而今小世界便只能以此入手,让我的神魂被困在这宅子里,若非你机缘巧合来到此处,或许这一世……”
未尽之言不必多说,两人心知肚明,此处乃是诡异的阴宅,又处在死人沟这样的地界当中,哪怕是与之一墙之隔,二人都无法感应到彼此的存在,如果夏添找不到这里,即便有生烟奁助力,他们恐怕也难以相见。
夏添咬了咬牙,内心满是对于小世界法则的厌恶,盛黎知他所想,解释道:“原本试炼结束离开是为了避免沾染太多因果,修道之人最忌讳因果不清,这于境界上毫无裨益。”
夏添背脊一绷,“那……”想到自己还曾经希望在小世界里多呆一会儿他就不由得一阵后怕内疚,觉得自己的任性肆意平白给盛黎添了麻烦。
“别怕。”盛黎安抚道:“当日你随我而来,这早就是攀扯不开的因果了,上一回我原本也只想着试试罢了,并不知道真能成功,所以才没有将实情告诉你。”
他摸了摸小狐狸的头发,低声道:“你无须内疚不安,这原本也是试炼的一环。”
夏添吸了吸鼻子,十分委屈地看了盛黎一眼,“主人要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你却瞒着我。”
对此盛黎自觉有愧,道:“是我不好。”
小狐狸面对盛黎时向来性子软和,得了盛黎“不会再犯”的保证,便哼哼唧唧地揭过了此事,转而与他商讨起眼下的要事。
依照他们的猜测,盛黎如今以魂体被困在阴宅中,想要出去也不是没有办法,就是要找到这阴宅相对应的阳宅,从阳宅里给他辟出一条阴阳路,魂体才能借此而出。
盛黎挥手撤下了屏障,夏添看向那个在椅子下面缩成的一团的小树灵,说道:“你知道怎么去‘上面’,是不是?”
小树灵悄悄移开几片枝叶,点了点头。
“那好,现在你得再带我去上面,你说你在上面看到有人拿着黑白画,你带我再去那里看看……这是你们大王的意思。”
小树灵闻言看了盛黎一眼,他搞不明白,上面的人不是说只要给大王送了新娘子他就不会生气了吗,怎么现在大王反而还要让自己的新娘子走呢?
夏添无奈,只得悄悄捏了捏盛黎的小手指尖,盛黎会意,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说道:“你把夫人带上去。”
一听大王发话,小树灵忙不迭点头,他从椅子下面爬出来,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外,示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夏添和小树灵走到了门口,忽地又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小树灵问道:“若是上去了,还能找得回来吗?”他怕自己万一在上面找不到阳宅,若是还把回阴宅的路给丢了,只怕会后悔死。
小树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当然能回来,我记得路呀。”
夏添这才安心,他又叮嘱盛黎道:“主人,你不可以关门,否则我回来了闻不到你的味道。”
盛黎就站在门边望着他,闻言点了点头,抬手似乎是想要触摸他,可却忘了夏添已经站在了门外,两人看似近在咫尺,他却怎么也碰不到小狐狸的脸颊。
夏添心中一酸,连忙跨进了屋内,大张双臂抱住盛黎,在他怀中闷闷道:“主人等着我。”
盛黎亦回抱住他,埋头在他颈间一吻,“好。”
小树灵在前面引路,走到那片古林时,他指了指前方说道:“夫人你走不过去的,得我们抬着你走。”
夏添回想起来之前被小树灵们抬到古宅面前的场景,笑了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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