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怀迟迟无法从雪地里爬出来,他居高临下地走过来,一脚狠踏在雪怀柔软的腰腹上,雪怀疼得整个人都痉挛了一下,却咬牙冷笑道:“那你怎么还是死了?你既然是上辈子跟过来的,怎么又死了呢?”
他这句话出口后,却像是触犯了某种逆鳞一样,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戾色,踩得更重了,咬牙切齿地恨道:“都是姓云的那个疯子,生杀了那一役中所有的人,包括我,上万人啊,一个都没逃出来,他是疯子!他这个暴君,迟早要遭报应的!”
“不如就让他的报应从你开始吧,小怀。”那人俯身下来,捏住雪怀的下颌,顺带着扼住他的咽喉,“把你每个躯干都砍下来,在你漂亮的脸上划几刀,装在盒子里送给他,你说,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雪怀每动一分,他就压制得越紧。
刀尖越来越近,雪怀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但是眼中居然浮现出了一点笑意。
这点笑意让对面的人心中敲响了警钟:“你说什么?”
他松开手。
雪怀猛地咳嗽了几声,咳出了一些血沫子。
他只是安静地凝望着他,眼里看不见仇恨和愤怒,模样与他刚刚的样子大相庭径——反而透着一种怜悯。
“我说,我知道你是谁,没有骗你。”
因为疼痛的原因,雪怀一字一句地往外吐字,但声音仍然清亮干净。
“第一,你比任何人都要好认。过度的伪装反而能暴露你的本性。你从不使用真实身份,而是用各种各样的虚假身份混入山庄里,所以首先,你原本应该是山庄里的人,这样做是为了怕被故人发现。”
雪怀说,“而这个故人,就是我姥爷,对不对?”
他没等回答,继续说了下去。“第二,这么多身份,幻术师,预言师,驯兽师……这些东西你无一不精,而且装得很像。你是个天灵根。”
眼前人猛地一怔。
雪怀停下来吸了几口气,而后才缓慢地说:“我知道姥爷以前有个天灵根的学生,是他最后的关门弟子,但因为心性刻薄被逐出师门,看来就是你了——虽然我依然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让你非但不检视自己,反而盯上了我。”
“呵,你还算有点小聪明。”刀尖挑破他的下巴肌肤,血液慢慢渗透,那人说,“是又怎么样?我不过是想看看,那个老头子真正放在心上的宝贝,所谓的纯粹心性,到底是怎么样的。”
“不过如此啊?雪家少主,父母和睦,众星捧月,你是个生来什么都有人的人,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苛求其他从泥沼里爬起来的人呢?”
他的声音变得尖酸刻薄起来,“百年寒窗苦读,最优秀的天灵根,被你们心性两个字打发了;我辛苦辅佐的人,轻轻松松就被你迷丢了魂魄,我倒是想看看,你没了这些光环,还怎么纯粹下去?你没了爹妈,被人嘲笑,被人踩在脚下的时候,又是什么感受?这么多年,我和你朝夕相伴,有时候我觉得我简直爱上你了——但我真的不理解你这种人,有时候简直蠢得让我窒息——”
“第三,”雪怀仿佛没听到他说话似的,静静地开口。
还有第三?
这一瞬间,被打断的人也不禁狐疑了起来。
“你对我从好奇,到仇视,到想毁了我——或者你说的,爱。”
雪怀笑了起来,“我换个说法,我是你的死穴,这么说不为过吧?虽然云错那个家伙听见了多半要吃醋。但,死穴的意思就是,你会为了恶心我,折磨我而不择手段。起初你为了帮魔界做事而离间我和云错,但最后,你已经控制不了你自己,你只想毁了我,对不对?”
“办事最忌感情用事,这一点,我这些年已经慢慢在懂了,但是我看你却未必。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个……你难道不懂吗?”
雪怀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雪原周边,不知名的大军悄悄逼近。
铺天盖地的,如同潮水。为首的人正是白弈,还有多日不见的雪宗。
这才是真正的局中局。
假意失意,假意与天庭决裂,假意自己仍是那个冲动易怒的少年人,他赌的就是这最后一刻。
他从来都是有备而来。
那人在察觉有人靠近的一瞬间就已经祭出了全身修为,想要直接打碎包围他的军队,然而未能如愿——因为雪怀的灵火铳对准了他,又是一记力量深重的星芒。
雪怀低笑道:“虽然还不能用到极致,但若是只用来牵制你,绰绰有余。”
那人猝不及防,修为只能用来抵抗雪怀这边的攻势,而无暇分新其他。然而就连这一击,他也差点没挡下来。刚刚雪怀和他试探的时候,根本就是在做假样子。
那一刻,他目眦欲裂,惨笑着说:“他们离我还有好几十丈远呢,这么点时间,够我收拾你了。你给我死——!!”
雪怀亦飞身而上,祭出全身修为,脑海中别无他想,迎着对方通天本事,心中唯有剩下四个字:不死不休。
第74章
几十丈, 对于仙者而言一眨眼的距离,是一枚落花缓跌进水中的时间,够一个人说一句情话,也够濒死之人回光返照, 拼尽最后一口气刺出一剑。
雪怀的一生死敌——尽管雪怀时至如今依然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确认了他的身份;他背后空门大开, 千万道兵士的法术像他的后心奔去, 但他什么都没有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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