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他措手不及的是,在他来得及催动自己的灵力之前,整个人却仿佛直接被这个东西连通了——没有得到他自己的指示,他的灵力放大数倍不止,径直奔突向苍天之上!
风声猎猎,那一刹那的光华照得满院风荷都黯然失色。
现在雪怀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这是灵火铳,但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样火铳法器更奇怪——他控制不了它,他的视线所及,所有的黑影与乌云都被齐齐击破、震碎,那东西跟着他的眼神和视线游走——
不,它攻击的方向在跟着他的想法游走!
他刚刚仅仅是想了一下,觉着这东西的风头连满院风荷都无法比拟,下一刻,锐利的光华带着凛冽杀气急转直下,生生削碎了整个庭院的莲花。
“雪怀!”云错的声音陡然传入耳中,打乱了他的思绪。
这武器散射的锐利星芒找到了下一个目标,立刻转向。
雪怀反应不及,吼道:“闭嘴,快跑!”
他眼睁睁地看着数不清的、碎星般的光芒如同潮水般地像云错捅去,偏偏那法器好似咬住了他不放一样,使劲扯都扯不下来,手指生痛。
云错这时候还不满十七,未曾开劫,如果硬生生受了他这修为深厚的一击,恐怕连魂魄都要碎个干净。
雪怀那一刹那唯一的反应就是左手化出法力,想直接将右手砍下来——却被云错死死地拽住了。
云错立在他身前,右手制住他的左手,另一只手凭空结出一个暗红的结界,将这法器的光芒统统挡住了。两边相合,光芒几乎灼伤人的眼睛,竟然暂时维持住了一个稳定的局面。
雪怀仍然想着要将自己的右手解脱出来,随着他的想法变动,云错感到手上一轻,那些星芒居然眼看着要往雪怀自己那里去了。
“雪怀,看着我。”云错低声道。
他重复了一遍,“看着我,不要想别的东西,想着我。”
雪怀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法器既然是以精神直接操控的,那么他只要集中精神就能慢慢稳住,说不定有破解之法。
云错为什么能顶住他这一击?
上辈子他刚见到云错时,云错就告诉他,他和他一样是刚大乘的水平,此后两个人齐头并进,进度都是一样的。如果他上辈子是骗他的,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重生的这一世,云错的修为如此深厚。
他想东想西,盯着云错的眼睛,思绪倒是都停留在云错身上。
等他认认真真地盯住对方,看见云错沉黑中带着隐红的双眸时,雪怀怔楞了一瞬。
云错在笑。
不带恶意的,干干净净的笑意,从他眼中露出来,这样的神情像他给他眼尾画画的模样,像一个细心作画的画者,又或是养花的匠人。即使他正顶着千百道灼人的星芒,面临着一个随时会混乱伤人的危险困境。
这个人向来是没什么表情的,可他今天便已对着他笑了两次。
雪怀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云错,直到眼皮泛酸。
他想着上辈子的事情,他最后一战,上战场前还和云错吵了一架,云错坚持以一个虚无缥缈的“直觉”理由禁止他出行,他则坚持那是他们最好的机会,一击必杀。两个人大动肝火,却不知下一次再见,已经是天人两隔。
那场战役他们的确胜利了,一击必杀,可他也死在了那里。
或许他们两个人谁都没错,这种事情谁又说得清呢?
两人注视着彼此,像是在那一刹那穿过了时光与生死,定格此处。连风声都寂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手上的灼热平息下来,云错随机收回结界。这个寒冰铳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雪怀浑身冷汗地放松下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他刚刚死命想要掰开,连皮肉都被他撕掉一小片,现在正在汩汩泛着血,伤口边缘翻白。
一跳一跳的疼。
他看了一眼云错,发觉对方好像没有伤到,不由得松了口气。
这次的事情是他始料未及的,雪宗跟他提到这样东西的时候,也只是说了一句“很重要”。雪怀便以为这东西价格不菲的原因仅仅只是它是下任浮黎宫主亲手打造的神兵,却没想到这样兵器如此危险。
危险,却无比强大。
无比强大,却……基本没用,是一块废铁。
神界不是没出过用精神力控制的宝物,但大多是直接让自己的意识寄托给武器身上,化为剑灵供自己驱使。雪怀手里的这个东西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它无差别攻击主人脑海中所有的人和事,这要求完完全全的心外无物,以及对自己思维的绝对控制。
别说普通散仙,就是六界中,也找不出一个真正心外无物的人。
雪怀站在原地思考着,没注意到手上的伤口还在滴滴答答地淌血,也忘了给自己捏个治愈术。
云错立在他面前看着,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焦躁似的。最终,他上前一步,拽住了他的手,低头点了个治愈伤口的法术。
点完后,又立刻把他的手给丢了回去,面无表情地道:“你在干什么?”
雪怀说:“想事。”
过了会儿后他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的回答大约有些敷衍似的,告诉他:“在想这个东西,我集中不了精神,差点把你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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