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么大的姑娘了,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贪玩呢?骆宝樱笑着摇头:“给珠珠买一盏,再给嘉儿买一盏,等会儿带回去他看见了定然喜欢的。”
最小的弟弟虽然还一点儿不懂事,可看见亮的东西就高兴。
几人便走向卖花灯的铺子,岂料骆元昭将将开口问掌柜要两盏灯,那一头传来卫崇的声音:“骆大哥,你们也出来了呀!”
骆宝樱闻声抬起头。
半年不见,小姑娘的变化如此之大,五官长开来,将以前好像梅子般的酸涩全都消去,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也不知如何形容,便好似清晨里初初绽放的牡丹,秾丽又不失清美,一切都恰到好处。
卫琅看着她,眸色深沉。
他曾想着不再去揣测她的心思,甚至这么多日都刻意不去看她,然而这一晚,她还是就这样闯入了他的眼帘。
☆、第66章
别说卫琅,就是卫恒看见她,都暗暗吃惊。
曾经他被骆宝樟的娇媚迷倒,却因骆宝樟不甘做妾,自己也不好违背父母娶她,那感觉渐渐便淡了,谁料骆家三姑娘,却好像这雨后chūn笋般,一夕之间长大,成了此时满京都最美的一盏花灯。
他冲她笑起来:“三表妹看中哪盏了?”
男人英俊的五官在黑色里显得格外深邃,可骆宝樱向来不喜他,哪里愿意理会,淡淡道:“我没看上。”
四个字言简意赅,好似多说一个字,便要花费很大的力气。
卫恒讨个没趣,脸上无光,为掩饰尴尬,与卫莲道:“莲儿,你要不要……”
“不要!”卫莲恼火。
他们只比骆家几个早来一会儿,可自家哥哥此前一句没问,倒是见到骆宝樱就开口了,而今才轮到她,谁稀罕了,她难道自己没银子买?也不知道骆宝樟,骆宝樱是不是会妖术,个个都来迷自己大哥。
她都要气死了。
卫琅见此qíng形,眉头微微拧了拧。
要说三表妹此前就会招人,而今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连卫恒看到她都要献殷勤,那再过两年,还能得了?他没有重复卫恒的错误,去搭理骆宝樱,却是问骆元昭:“买完花灯,你们打算往哪里?”
小姑娘反复无常,还没有定xing,他并不想去碰钉子。
骆元昭笑道:“去摘星楼。”
“哦?”卫琅略微挑眉,“你们今年在摘星楼定了雅间吗?”
卫家不喜凑这个热闹,虽然年幼时,卫老爷子带他们去过几次,但后来便没有去摘星楼了,在卫琅看来,那地方也没什么意思,位置高一些,可达官贵人齐聚一堂,容易闹事。前年吕大人的儿子就与江家大公子打了起来,弄得巡城官员专程来摘星楼调解,还不如就在街道上观灯。
不过那地方难进,也怪不得他惊讶。
骆元昭道:“是宜chūn侯请咱们去的。”
原来如此。
卫琅目光在骆宝樱身上打了个转儿,见她穿了件缠枝忍冬纹莲色的短袄,下头一条深蓝色棉裙,比起身边几个姑娘,那颜色略显暗淡,若不是一张脸光彩的好似天上明月,或许就要被遮掩掉了。
凭他的聪明,立时就猜到,骆宝樱并不喜罗天驰,不然姑娘家当真有这心思,哪里不会jīng心装扮?便为怕别人发现,细节处总要照顾好的,可骆宝樱显然没有,她耳朵上挂了一对蓝瓷月牙耳坠,漂亮是漂亮,可与这一身丝毫不配。
身为名门世家的贵公子,卫琅骨子里的审美从不曾降低,出来总是光鲜亮丽的,而骆宝樱也是如此,故而今日这身打扮,她还什么都没表现呢,就被卫琅里里外外给看透了。
不过他仍是什么都没说,只道:“摘星楼我许久不去,倒有些怀念五楼的风光。”
卫莲喜欢热闹,眼睛一亮:“那咱们也去?”
突然而起的兴头,可有位置?卫菡担忧:“只怕五楼被人占满了。”
“占满又如何?我与那掌柜jiāoqíng不浅。”卫恒有些卖弄关系,“走吧,便去摘星楼,在楼上看舞龙灯最是清楚。”
他们做了决定,也要去那里。
骆宝樱无可无不可,她如今又不像以前时刻念着卫琅,而今他去哪里,她才不管呢,只想着一会儿见到弟弟要叮嘱他事宜,又想着时隔多年,再次去摘星楼观星,又有些淡淡的喜悦。
姑娘家总是喜欢漂亮的东西的。
花灯璀璨,五颜六色,到得夜晚将这一整个街道装扮的好像场美梦,谁会不喜欢呢?
她拉着骆宝珠的手,笑盈盈的走在前头。
摘星楼前,不时有客人进去,门前停了一长排的轿子,恨不得拖到街尾。
罗天驰心里记挂姐姐,就在楼下等着,不过他不是一个人,身边站着贺琛,还有贺芝华,其实罗天驰原本只请了贺琛,因想着都是男人,谁料贺芝华不满就哥哥去,凭着贺家的关系也在这儿定了雅间,只她没想到罗天驰还请了骆家的人。
眼瞅着哥哥又是望眼yù穿的模样,贺芝华暗自好笑。
看来他是想要娶骆宝樱的了。
虽然上回骆宝樱教她们骑马没教好,可她毕竟也是官宦千金,又不是真的马师,能怎么要求呢?再者她还去陈家看了表姐,足见一片诚心,那么贺芝华对骆宝樱也没有反感的理由。
她就是觉得哥哥太痴,心心念念想着人家姑娘,可人家姑娘怎么想,他一点不知,这样怎么行?
等到骆宝樱出现,她立时就道:“骆三姑娘,今日见到可是有缘了,我原本不晓得你会来,这样正好,我一个人在雅间没意思的很,你陪我一起观灯,好不好?”
罗天驰听到这话,眉头一挑。
看来贺琛的妹妹不省心啊,早知道此前就该叮嘱贺琛,不要带妹妹来,如今又坏了他计划,不过……他朝卫琅看一眼,就算没有贺琛,这儿还有一只讨人厌的狐狸呢。
或者这样也好,贺琛接近不了姐姐,你卫琅也一样!
他眸中闪烁着寒光,与卫琅目光相接,好似要将他吞噬。
少年láng一样,带着qiáng大的攻击xing,可卫琅却着实有些看不明白了,要说罗天驰喜欢骆宝樱,那他带着贺琛又是怎么回事?莫非这小子傻到连qíng敌都分不清?可若不是qíng敌,那又是什么关系?
饶是他机智过人,也无法理清,只能当罗天驰头脑不好。
既然头脑不好,他自然不会与他计较的。
倒是骆宝樱这会儿恨不得把罗天驰抓过来说道说道,怎得总拉着贺琛来,便是要给她选夫婿,也不能这样啊,她才十三好不好?她咬一咬牙,朝罗天驰狠狠瞪了一眼。
然而罗天驰如今一点不怕她,骆宝樱生得比他小,长得比他矮,家世没有他高,且一张脸白白嫩嫩,像豆腐似的,便是瞪人也不凶,反显出几分湖水chūn光似的潋滟,明艳照人。
他冲她咧嘴一笑。
骆宝樱差些没气晕过去,这弟弟,好想揍他啊!
可如何揍?师出无名,骆宝樱在袖中捏住拳头,按耐住火气,与贺芝华道:“贺姑娘相请,我当然愿意相陪,不过珠珠……”
“四姑娘自然要来,还有大姑娘,二姑娘。”贺芝华大方道,“便是卫家两位姑娘愿意,也可以来的,反正观灯嘛,人越多越好,大家一起看,那花灯也感觉更好看呢。”
骆宝樱没辙了,人家贺芝华如此知礼,当面拒绝总是不好,再说,已经到了摘星楼,总不能不去贺芝华那里,而偏要同罗天驰吧,这样更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了,她点头答应。
见妹妹同骆宝樱说了好几句话,自己却不能贸然开口,贺琛只觉心里有根羽毛在不停的挠着他的心,才知道什么叫做煎熬。
少年一双眸子虽装作镇定,可时不时就往骆宝樱身上飘,委实让卫琅有些不悦,可却又同qíng他,因他了解这小丫头,折磨人的功夫一流,只怕贺琛将来要体无完肤了,他与骆元昭道:“既然你们与表妹们都有去处,咱们便先上楼了。”
骆元昭道好。
等到卫家人走了,骆宝樱随贺芝华去往她一早定下的雅间。
路上,骆宝樟问起陈婉。
“本也要来的,只表舅母身体不适,表姐一向孝顺,在家中陪着呢。”
骆宝樟就笑了笑。
摘星楼的雅间,装饰的很是清雅,墙上挂了山水画,那桌椅都是jī翅木,姑娘们进来,全都去了窗边,往下俯视,只见那楼下好似有一条灯河,而行人则是河中的碎石,随着河水飘dàng,来来去去。
骆宝珠瞪大了眼睛:“真漂亮呀,好好看,好像天上的星星呢!。”
“你要是喜欢,明年我再请你了来。”贺芝华笑,走到骆宝樱一侧,轻声与她道,“要不是哥哥今日来,我原也没想到的。”她旁敲侧击,“哥哥这人啊,怎么说呢,我觉得他有时候挺笨,偏陶夫子还说他聪敏呢,自己来观灯,都不知道给我定一间。”
“贺公子笨?”骆宝樱奇怪,“哪里笨了,贺公子温文尔雅,知书达理……”
“那看来三姑娘对哥哥不讨厌咯?”
“当然不。”骆宝樱说完一顿,意识到贺芝华的想法,她忙道,“其实我对贺公子也不熟悉,到底为人如何,只有贺姑娘最清楚。”
真会说话,贺芝华斜睨她一眼,暗自心想,可她愿意来教她骑马,定是对哥哥有好感,今次愿意与她观灯也是一样,看来哥哥还是很有希望的,不过刚才,她态度忽地又谨慎,或是觉得还不到时候?
那可真是聪明呢。
哥哥是家中长子,又是独子,往后娶得妻子便是贺家长媳了,也是以后的主母,聪明的,当然比笨得好,贺芝华笑一笑没再说话,可半途却使丫环将贺琛请到门口。
憋了那么久,作为妹妹,怎么也得体恤下吧?
装模作样说得是骑马的事qíng,贺芝华请骆宝樱一同过来:“上回是意外,算不得什么,若是可以,哥哥,我还想请三姑娘教我骑马,你说好不好?反正马儿都买来了,放在家中gān吃糙不成?”
贺琛一愣,看向妹妹。
贺芝华眼睛一眨。
贺琛大喜,忙道:“当然好,只你又麻烦三姑娘……”
“是哥哥麻烦,一开始就是哥哥提得建议,如今也该哥哥多谢谢三姑娘呢。”贺芝华说完便悄悄退到后面。
骆宝樱有些发窘,与贺琛道:“也没什么好谢的,倒只怕我教不好。”
“你莫这样说。”贺琛道,“此事我会与父亲提一提,是妹妹自己要学,到时定多派人看着,真有事也不怕,绝不会怪在你头上。”
他一副担当的样子,骆宝樱抿嘴一笑:“好,那便这样吧。”
她转身要走。
贺琛舍不得这么短的相处,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叫住她:“三姑娘。”
骆宝樱回过头,少年什么话都没有说,可那要从眸中溢出来的qíng谊,又好似把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