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妄之理直气壮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冰凉的鼻尖侧过来,擦过余笙的耳朵,引得他一阵不可自控的战栗,
“我分明是在欺负师尊,师尊怎么连这点自觉都没有。”
欺负?
余笙心中茫茫然,这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领也太符合人设了吧。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原著中的殷妄之,也曾经仗着自己厉害又无敌,杀完了人嚣张地说过“杀人?是他说愿意来鬼界效忠我,我不过是把这个招贤纳才的好日子定在了今天,你情我愿有何不可。”
要么说是反派呢。
可反派虽然强势不讲理会看起来很坏,此时却偏偏是压在他身上不讲理,撒娇了硬说没撒娇,什么都没做却说在欺负他。
同样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余笙却觉得,此时的殷妄之完全没有原著中那么邪肆凶残,反而更像是……口是心非。
他手臂懒得较劲,正是刚打完一场,在这地界,灵气的恢复比殷妄之的阴气恢复慢许多,也不适合再较劲。想了想,便很不老实地动了动脚丫,用脚尖踢踢他小腿。
身高差唯一的优势唯有在此时被用得淋漓尽致。
余笙笑着跟他开玩笑,“徒儿怎么可以欺负师尊,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若是还有下一句,就该是别闹了,乖一点。然而看在这个徒儿好歹也曾经是个很凶的主角,考虑到面子问题,没说全。
“以下犯上……师尊打算怎么罚?”
殷妄之却仍然没有放开他,好似欺负人上了瘾。
余笙开始怀疑他就是在耍赖,想要抱抱亲近些不好意思直接要,才不肯放他起来了。
这也太别扭了吧。余笙无奈,接话说起这些玩笑话时,也不那么认真了,
“罚你有什么用……”你可是主角啊。
余笙摇头,继续笑道,半真半假说了真心话,“徒儿如今是鬼王,比为师还厉害,哪里还能罚你。”
当初他收徒也好,救人捡人也好,倒是真的把这些角色当成自家孩子护着捧着。
因为他面对的,都是这些孩子尚未成长为真正的主角的时刻,是那些角色人生中的最低谷。
就像是再厉害的猛兽,要去亲手照顾它们的幼崽,哪怕心里知道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也会不自觉被萌化,投入感情。
如今这些记忆中萌哒哒的幼崽,已经长大成主角了,真正的主角,一切当然不一样了。
余笙对于这个师尊的身份,其实也很难生出多少实感,是以输了,败了,被鬼王这样使小性子,以下犯上,也感觉不到多少冒犯,更不觉得丢脸或者窘迫愤怒。
他笑着,开着半真半假的玩笑,一副酒意未醒的模样,看起来太过随遇而安了,也远比殷妄之预料得淡定从容。
换句话说,就是徒儿们觉得他有师恩,余笙自己却不觉得。徒儿们有这样那样欺他骗他瞒他的小心机,他却只在意当初捡到的小崽子,是不是诚心对待自己。
至于眼前的主角……怎样都是可以的,正常的。反正都人设崩塌剧情也崩了,反正都是能日天日地的主角了,出了师的徒弟泼出去的水……余笙心态稳得不行,啥也不怕。
只是他这么淡定,殷妄之却好像突然觉察到了什么一般,对他的回答,他的态度,都很不满意。
这样的不满意,直接就反应到了言行上,头抬起来了,眉头也皱紧了,手仍然攥着人,力道却没有之前那么狠了。
他说,“您怎么可以不在意。”
余笙说不罚,说罚不了,他竟然就直接配合着一个笑猜中了那份不在意。
突然这么敏锐,是真的另人诧异,这个不满的点,也很难理解。
余笙困惑地看着他,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彻底散去。
然后一只手被松开了,殷妄之用空出的手摸向他,停留在余笙的脸侧,犹豫了下,最终只捏住了一缕发丝。
眼前的人太从容,太不在意这一切了,让他心底猛然间蹿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师尊,你还是不肯回到这三界之内。”
殷妄之莫名说出这样一句结论,像是在叹息,“您随时都准备回去,是吗?”
回到那个与世隔绝的角落,不问世事,不关心尘世的悲欢离合,也断绝一切儿女情长。
余笙愣了愣。他是想着早晚回去的,宅,才是他的归宿。
可宅而已,怎么到了殷妄之口中,就听着那么……沉重?他宅回去,对他们有什么不好吗?
殷妄之盯着他,似乎已经从余笙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您的法器已毁,是因徒儿毁了的,您的住处也不再,是徒儿将其整个带走的,您的假死之事也暴露,也是因为……”
“不,”余笙打断他,“这个真不是你一个人逼得,是你们师兄弟齐心协力,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块使才让为师承认身份的。”
殷妄之:“……”
余笙继续道,“而且拂尘毁了不要紧啊,你别这么自责,看。”
他正好一只手自由了,伸手就摸进自己的怀里,拿出一根崭新的,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拂尘,在空中晃悠了一下。
殷妄之深吸一口气,表情复杂。
“很多年前,就有前辈劝告我别用这种费力打法,就算我撑得住本命法器也撑不住的,我觉得他说得对,就一口气囤积了很多法器,用个千年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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