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微微皱眉,以他对温久的了解,对方压根不是这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尤其是敌我水平有着显著差异的时候,要说是展笑天突然冲了回来打殷妄之,他倒是会更理解一些。
下意识地,他总觉得其中还有点什么其它理由。
不,仔细一看,好像也不全是在打架。
余笙睁大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的杏眼看起来更圆了一些,也让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总算看清了两人的一来一回——并非打架,而是殷妄之试图靠近这里,又不断被温久的分神打断、阻拦。
恰好,温久最擅长的就不是攻击,而是防守那一类的,加上灵体力量对鬼魂的天然压制,直接抵消到了地处鬼界、以及力量不全的短处。
也许一开始温久的确有攻击的意识,但最终目的,看起来并非是伤害殷妄之。
余笙的眼里透出些迷茫,不明白这三个徒弟的关系怎么还越搞越复杂了,这一来一去的过招,又不是处处都冲着把对方打伤而去的,他刚来鬼界就用过一次的劝架招式,此时约莫不会那么管用了。
拂尘的白毛晃来晃去,余笙犹豫了几次,最终还是没出手,倒不是不打算管了,而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和殷妄之打过一架,全力输出的那种,此时还没恢复呢。
就算想恢复,那速度也不会像眼前的殷妄之这么快速,人家毕竟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是接了电线无限供能的,自己只是个太阳能的蓄电池,还相当于刚刚用完了呆在只有月光的夜里,最多能当个吉祥物。
然后他就看到了……真正的吉祥物,一只雪白柔软、仿佛可以食用的某只团子一蹦一跳地靠了过来,像只在佛像里晒太阳的猫儿一样,钻到了余笙的怀里,转了一圈,找好舒服的姿势窝下。
余笙的第一反应是温久又来了,这个三徒儿好像脑子永远那么够用,本体在外面处理事情不说,还能分出个分神打殷妄之,再弄出这么个小可爱陪自己解闷。
这样的多线程脑力工作,对于现在处于拒绝思考、脑袋卡机的余笙来说真的非常厉害,也非常艰难。
他自然而然地抬手摸着团子,感觉柔软度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怎么说……更有弹性了?差不多是从糯米糍到布丁的转变吧。
余笙一个低头的功夫,周遭气流就骤然一变,待他抬头时,房间里已经漫起了白蒙蒙的雾气。
也许是最近温久分裂的比较多,他的第一反应又是温久,怀疑这个三徒弟是不是突然受了什么刺激,分裂成三个还不过瘾,要再分裂出一片雾气来干扰敌方视线。
想到这里,他的表情就是一困,无奈又无聊,仿佛再打个哈欠就能睡过去,下意识地,就四处张望起来,想找出那个螺钻一下。
“这里。”一只白皙的手拿着玲珑螺,从后方递了过来,余笙下意识接住了,还不忘回了句“谢谢”。
余笙:……?
等等,谁的手?
他惊得一个激灵回头去看,正好对上一双淡蓝色带笑的双眼。
“温——”
差点叫出声来,余笙的嘴被温久以两指挡住,待他冷静下来,才笑着‘嘘’了一声,示意他不要惊动打架的那边。
此时的温久,身体透明到可怕的程度,几乎与周围景物融为一体,唯有一双眼仍然保持着原本的模样,若是不注意的话,还真瞧不见这里站着个大活人,哦不,活的灵体。
余笙想到了自己那个世界里看到过的透明鱼,下意识地视线往下一飘,发觉其它地方也很透明,看不到内脏什么的,也看不到衣服里面……
然后就注意到自己的打量全被温久看在了眼里,心虚地抬眼看回去的时候,温久笑得更真切了,全无怪罪,却好似一副很懂的样子。
……你究竟懂了什么啊!?
余笙的神经还敏感着,被他这么一笑,耳朵轰地一下就热了,这下不用温久用手堵嘴,也一个字音都发不出了。
“师尊,跟我走。”
再次愣神的功夫,温久对他伸出手来,微微欠身的姿势看起来恭敬又狡猾。
看起来不像是带师尊避难、远离战场的孝顺徒儿,倒像是……趁着夜色正浓,爬上别人家的窗台,带他偷偷逃跑的年轻人。
余笙很少对这样大胆的违规行为主动伸手,可逃跑又是他最常做的事。
反正也差不多不能思考了,余笙干脆放弃了思考,鬼使神差地搭上了温久的手,在那一瞬间又慢半拍地想到了借口,钻进螺里是逃,接受这样的邀请也是逃,没差的。
而后便觉到浑身猛地一坠,失重感骤然袭来。同一时间,打斗声、殷妄之的骂声都隔绝不见,只剩下眼前一片茫茫白雾,而温久的身形,则在此时重新变得凝实清晰。
应该是某种传送阵,不是人界的那种术法,应该是灵界会用的。
逃……成功了。
他甚至还没弄清楚自己想逃的是什么,就已经逃开了,任由温久抓着自己的手,将一切交给本该被自己庇护的徒儿去扛。等到殷妄之发现,也不会觉得是他这个师尊跑掉了,只会将一切怪罪在温久身上,认为是这个师弟带走了师尊……
余笙低头,发现自己还抱着那个团子。
耳朵有点痒,他猛然抬头,瞧见朝这边凑近的温久,无辜地眨了眨眼,带着疑问的神情,被弄痒的那一侧耳朵还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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