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燃一把掐住了孟眠冬的手腕子,一口拒绝道:“我不同意。”
孟眠冬叹了口气道:“再这样下去,你会被我折磨死的。”
闻燃毫不在意地道:“我就算死了,也绝对不会放开你的手。”
要说不感动当然是假的,但孟眠冬舍不得闻燃再这样下去,他狠心地抽出了手来,重复道:“我们分手吧。”
闻燃动了动唇瓣,还没有说话,孟眠冬的嗓音又刺入了耳中:“把钥匙给我。”
“不给。”闻燃站起身来,扫落餐桌上的餐具,一用力,将孟眠冬压到餐桌上,粗鲁地占有了。
孟眠冬没有反抗,麻木地望着闻燃道:“我们分手吧。”
闻燃猛然落下泪来,伸手捂住孟眠冬的唇瓣。
闻燃的泪水打在脸上,滚烫,孟眠冬没有见过闻燃这副模样,心疼不已,但他的这副身体却仿佛失去了感知闻燃的能力,明明在不久,他还很喜欢被闻燃抱。
是因为忧郁症吧?
他为什么会患上这么磨人的病?还不如癌症晚期来得爽快。
如果他是癌症晚期,因病过世,闻燃就不会吃这么多的苦头了吧?
他伸长了手,轻柔地抚摸着闻燃的面颊,由于被闻燃捂住了唇瓣,声音发闷:“我不提分手了,对不起。”
闻燃惊喜地松开了孟眠冬,又问孟眠冬:“怎么样才能让你觉得舒服?”
孟眠冬清楚自己目前很难觉得舒服,但还是道:“抱我去床上吧,餐桌太硬了。”
闻燃马上将孟眠冬抱回了床上,孟眠冬努力地做出一副很愉悦的模样,但演技拙劣到被闻燃一眼看穿了,不过闻燃并没有戳破。
戳破残酷的现实对于他们任何一个人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等一切匆匆地结束了,闻燃这时才发现孟眠冬流了一些血,是他的错。
他颤声道:“疼么?”
“不疼。”孟眠冬没有撒谎,他确实不疼,他的身体好像已经不是他的身体了,痛觉迟钝得可怕。
——很奇怪的是有时候,他却会觉得哪里都疼,头疼,心脏疼,胃疼……
闻燃拿了伤药来为孟眠冬上了药,又拿了毛巾来为孟眠冬擦拭,而后自己去冲了澡,才回到了孟眠冬身边。
两个人都睡不着,但却都没有说话,几乎是睁着眼到了天亮,期间由闻燃煮了肉丝豆腐汤年糕当做晚饭。
已经是一月十四日。
闻燃起床做好了三文鱼饭团和味增汤,才将孟眠冬唤醒了。
孟眠冬乖巧地起了床,但洗漱的动作却很迟缓,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
孟眠冬没有食欲,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忧郁症,还是因为药物的副作用。
他勉强将三文鱼饭团和味增汤咽了下去,才熟练地吃了药。
帕罗西汀、舍曲林、氟西汀、西酞普兰、氟伏沙明、度洛西汀……
全部的药物被吞进去后,他的胃部立刻翻腾了起来。
他忍着没有去吐,过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忍不住了。
他冲到卫生间,跪在马桶前,将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过了好久,他以为已经吐干净了,刚站起来,呕意居然又上来了。
闻燃看着一脸苦楚的孟眠冬,也跪在了马桶前,从孟眠冬的背后伸手拥住了孟眠冬,道:“眠冬,坚持住,别离开我。”
闻燃的嗓音含着哭腔,闻燃早就看穿他有过自杀的冲动了吧?
他明白自杀是自私的,对不起闻燃,对不起抚养自己长大的孤儿院院长,对不起占用的教育资源……
可即使有这么多的对不起,总有几个刹那,他会觉得没有办法再承受这样的痛苦了,死亡才是解脱。
不过要是他自杀了,他不就输给忧郁症了么?
他向来不是轻易服输的人。
因而他回过头去,望住了闻燃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你。”
——但你上一次却决绝地离开了我。
闻燃想要相信孟眠冬,却明白孟眠冬的承诺并不可信。
这是无比残酷的认知。
他镇定地将孟眠冬从地砖上扶了起来,又倒了杯水给孟眠冬漱口。
仅仅一夜,孟眠冬好似又瘦了一圈。
他心如刀绞,却对着孟眠冬笑道:“我们出去散步吧。”
运动在忧郁症的治疗中是必不可缺的,所以他们最近都是早晚各散步一次。
孟眠冬看着闻燃打开了门,又看着闻燃锁上了门,将钥匙放回了内袋中。
闻燃觉察到孟眠冬的视线,提醒道:“你还记得你刚才所做的承诺么?”
“嗯,我记得。”孟眠冬点点头,而后被闻燃牵住了手。
闻燃开车载着孟眠冬去了附近的一个植物园。
孟眠冬看着鹅软石铺成的道路两边颓败的植物,直觉得自己与它们是一样的。
但再往里走一些,大片大片的梅花霎时窜入了他眼中,植物园正在举办梅花展,梅花的品种多达上百种。
梅花耐寒,能在霜雪天绽放,他不想输给梅花,登时燃起了斗志来。
然而,斗志没有持续多久,在回家的路上,他却产生了跳窗的念头。
他们的车就在马路中央,两边都是车,离前一个红绿灯还有一大段的距离,所以车速都没有减慢。
只要他跳窗,他一定能顺利地被飞驰的车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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