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渊不动,又客客气气了一番,“刚才的事我道歉,还得多谢你,快去换衣裳罢。若是染了伤寒,我也担待不起。”
他分得清清白白,也没寒碜了谁。但明摆着要划一条楚河汉界,不相往来。
顾渊不吭声起身往里屋走。
若他再多说一句便是自作多情,若他再往前凑一分便是不识趣。
他自诩是个识趣的人,不管是上辈子还是现在。
过了半响,顾渊从里头出来。
那衣服还是原先的衣服,能拧出水。全身没一出干爽的地方,唯独那攥着东西的手。
……他可不就是爱多管闲事吗?
他自嘲着半跪在慕临安面前,强硬地将他的脚翻了过来。
“你——”慕临安明显要发怒蹬人。
顾渊却黑了脸,按着他的脚冷声道,“若不是念着当初你收留我之恩,我也不愿多管闲事。这便是最后一次,我还了恩,该感谢的人是我。日后,你愿怎样就怎样。我也遂了你的愿,咱俩,大道两边走。”
非要显得他顾渊低着姿态腆着面子抛开里子往人跟前一个劲凑似的,他便一口气吐完。
顾渊没再看慕临安一眼,拿着布条仔细地将他伤口里的石子清出来。那粗糙的布料摩挲着伤口疼得厉害,慕临安咬着牙,眼神发狠地盯着顾渊的脑袋。
这人怕是故意的,按得他伤口更加疼了。慕临安眼角发红,直想一巴掌拍上去。
他疼得不行,那布料蹭进了肉里,“你干嘛!”
慕临安没忍住吼了出声,那话里带着点哭腔,一巴掌拍上了顾渊的头。
顾渊猛地被他一拍,差点栽了跟头。谁不气呢?顾渊憋着火,手下的动作却轻柔起来。
好在慕临安也不是爱折腾的人,半会便清理完,绑上了布条。
他还得像个老妈子似的念叨,“不及时处理破伤风就糟了,最好找程大夫要来药酒涂抹……”
慕临安蹭地一下收了脚,直接打断,“竹林,大石头,酒埋在下边,你拿把锄头,挖下去,挖完赶紧走。”
顾渊被气笑了。
他简直要被慕临安给气岔气。
站起身就走,那衣摆上的水珠子溅到了慕临安的脸上。慕临安抹了一把脸,冷声,“爱换不换。”
“换什么?换了又添人情。省得日后我再不知好歹、多管闲事。”
慕临安本就在气头上,这会被顾渊一激,什么话都往外兜,“我把话说清了,别打什么还恩的借口。你拿什么还恩?除了我与你的那半吊钱,你还剩什么?平日我不计较,你非要说什么人情。你挟着人情往我跟前凑,何种居心?你若真想还,将那半吊钱还与我。你就走你的道,我乐不得。”
这话直戳他心窝。
寄人篱下、一无所有,能还个什么?他还哪儿来的颜面跟个十几岁的孩子争,自个都应该害臊。
顾渊沉了脸,气到极点又平静了下来。他一言不发地走到外头拿起锄头就进了竹林。
没身份、没资格。
说来说去,就是一个钱字。
顾渊来到这里如此久,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赚钱。人富足了眼界才能高,才能把腰板子挺直。家底足了,吵架都能理直气壮,不像现在。他何苦要窝在这么一个小庄子里,贫苦寡淡还要处处受人指挥受人气?
仿佛大梦初醒,顾渊心底有了较量。
少年朝外头瞥了几眼。回想起自个不过脑的气话,脸上隐约浮现几分懊恼。他咬了一把牙。看着顾渊把酒挖出朝他走来,脸上瞬间又恢复了冷冷淡淡的表情。
“也别倒了,把整坛都带走罢。”慕临安冷冷道了句。
他只是觉得再倒半坛出来,麻烦。况且他和顾渊刚起争执,这会多看两眼都别扭。可寻常人不这么想,顾渊担着两桶水,本来再带半坛酒下去就吃力得很。现在他又说整坛,可不是为难人家么?
顾渊没道什么,公办公事地朝慕临安问来绳子。将那坛酒往腰间死死一绑,挑起扁担就下山。
他走到半道气也消了,寻思来寻思去,似乎的确不是少年的问题而是他自己。他回想着这些日与慕临安的接触,扣心自问,是否有不寻常地方。
他为何偏偏想亲近那少年?
许自己骗得过自己,旁人却看得清。不说多深,总归是有好感的。慕临安倒先发觉,然后又立马毫不留情地把那点儿连顾渊自个都没发觉的念头给掐死在摇篮里。
之前还当真是他魔障了,现在想明白了。
多好。
顾渊想着,吃力地颠了几下扁担。
“你怎地还是湿的?”岔路旁窜出个人影,洗完衣裳的柳源瞅着顾渊笑,“我都回了一遍,你才下来?”
“我正打算到村里拿些东西,一道下去?”柳源问道。
顾渊对他几分警戒,他是以程大夫远亲的身份留在村里头的,之前却与柳源说过自个是慕临安的远亲。
一个汉子待在一个小哥儿的家,说话还前后矛盾,十足惹人生疑惑。
柳源笑得灿烂,指着顾渊腰间的那坛酒又问道,“可需要帮忙?”
作者有话要说:
——才不当舔狗——
顾渊: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我又不是舔狗。
顾渊:我没错,你爱咋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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