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明明知道生活凄苦,前途未卜,但还是要拼了命地过好眼下这一刻,一样。
***
按照边老大夫说的,能熬过这一夜,就还有希望。
天蒙蒙亮,关二郎睁开眼,还没说话,先冲着大家笑了笑。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叶三姐躲到墙根底下哭了一通,之后便抹掉眼泪,从鸡圈里抓出一只下蛋的母鸡,抹脖子,焯水,拔毛,炖——鸡肚子里还带着一串大大小小的黄鸡蛋呢,她却半点心疼都没有。
叶凡原本迷迷糊糊睡着,被一阵尖利的哭声吵醒。
外甥们也翻了个身,眼看着就要醒过来,叶凡忙挨个拍了拍,请胖团照顾着他们,自己披上衣服,趿上鞋子,往外走。
刚走到堂屋,迎面撞过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娘子,穿着花衣裳,披散着头发,哭哭泣泣地往里冲。
叶凡躲闪不及,被她撞了个踉跄。
刚好,后面有人追上来,一把将她扯住。
小娘子尖着声音哭道:“二郎哥,不要听我娘的,我不退亲,我死也要嫁给你!”
关家兄弟从屋里出来,面上表情各异。
叶三姐把叶凡拉到身后,对着焦小娘子说:“妹子,一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谁说要退亲了,咱们家都准备好了,只要你愿意,明个儿便把你迎进来。”
叶三姐说这话,并不是成心要糟蹋人家姑娘,而是因为她了解关二郎,他是关家兄弟中最聪明、最有人缘的一个,她相信,即使没了一条腿,他依旧能让小娘子过上好日子。
显然,焦大娘并不这么想。
她当即拉下脸,冷生生地说:“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兜圈子了。咱们老焦家和你们老关家打关西老家就是铁打的交情,看在这份交情上,我就舍下这张老脸,求关大侄子、叶三娘子放我家闺女一条生路!”
说着,就要跪下去。
焦小娘子尖叫:“娘!”
焦大郎也去扯她,“何至如此?”
焦大娘却甩开他的手,暗地里使眼色——不把戏做全了,我能保住你妹子,又能避得过左邻右舍的指点?
这时候,外面已经围了许多人,皆是露出不赞成的神色。更有那与关家交好的,明着对焦大娘啐口水。
叶三姐狠狠地运了几口气,才把难听的话压了下去,冷冷地说:“婶子这话说得蹊跷,我们家怎么着你闺女了,需得‘放她一条生路’?”
关家没一个人搀她,焦大娘只得继续跪着,“是没怎么着,以后,也最好别怎么着,就你家二郎那样——”
“我家二郎好着呢!”叶三姐终于炸了,一双杏眼几乎要喷出火来,“你们都给我听着,城里的大夫亲自看的诊,我家二郎明儿个就好了,照样养鹅背砖,一样不耽误!”
“你可拉倒吧!就他那样,能活过明儿个都是老天爷瞧他可怜,赏下来的!”焦大郎挥挥手,差把叶三姐推倒。
叶凡沉下脸,撸起袖子就要找他干架。
有人比他更快,关大小像个炮.弹似的,一头顶在焦大郎胸口,愣是把他顶到了地上。
焦小娘子再次哭起来,“阿娘,大哥,我求你们了,再这样闹下去,我以后、以后可还有什么脸在关家过日子!”
焦大娘也不装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家闺女一拽,低声道:“成,你不是要来他家过日子吗,我这就带你去看看,你若看了还想嫁,我这当娘的绝不拦一下!”
说着,就拉着她往里走。
关大郎皱了皱眉,脚下一移,挡在门口,尽管生气,面上依旧维持着体面,“大娘既然想退亲,便不必看了。不合适。”
“让她看!”叶三姐把他拉开,信心十足,“我家二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就这样还能吃能睡能说能笑,以后遇上什么坎过不去?”
焦大娘冷笑一声,推搡着焦小娘子进了窑洞。
没人比她更了解这个闺女,她之所以一心想嫁给关二郎,不过就是小时候溺了水,关二郎把她救了上来。
小娘子没见过世面,心里若惦记上一个人,就觉得他哪里都好,更何况是这种高大俊朗会哄人开心的,几乎是当神明一样倾慕着。
一旦倾慕的对象换了模样,不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她会比任何人变得更快!
屋内,关二郎半边身子烫伤,穿不得衣裳,还长着细密的血泡、涂着黑乎乎的药。小娘子乍一进来,他第一反应是找个东西盖上,别吓到她。
然而,对上小娘子放大的瞳孔,他扬起的手突然就停下了。
看吧,看过之后就能死心了。
“娘,娘……”焦小娘子吓得直往后躲。
焦大娘狠着心,把她的身子正过去,直直地问:“你可还要嫁?”
小娘子说不出话,只泣不成声地哭着,一个劲儿摇头。
关家兄弟的脸一个个黑如锅底,反倒是关二郎,甚至笑着摆了摆手,“快,出去吧,别吓着她。”
焦大娘二话不说,拽着焦小娘子出了窑洞。
“嫂嫂,”关二郎别扭地仰着头,看向叶三姐,“就把亲,退了吧!”
“得了,这事交给我。”叶三姐当即落了泪,忙扯了个枕头给他塞到脖子底下。
都说长嫂如母,她在关家待了快十年,真拿这几个兄弟当成儿子养,此时看到旁人这样作践关二郎,一颗心像裂了口子似的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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