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锣的视线穿过重重桑树,看见东坡下阴凉的地方围着许多小孩子,有比他大的,也有比他小的,正用响亮的方音说着什么。
锣锣听不懂,求助般看向安荣。
安荣端着手,笑眯眯地说:“面果出窑了,再不去就分不上了。”
恰好,一阵风吹来,带着香甜的气味。
锣锣咽了咽口水,不再犹豫,拎着衣摆就往那边跑。
正赶上新的面果挖出来,孩子们正排成一队等着领。
锣锣跑过去,又生出些许怯意,迟疑着不敢向前走。
小锤子眼尖,第一个看到他,大声说:“又来一个!”
孩子们纷纷回头,跟着喊:“又来一个!”
关二小个头不高,嗓门却高,“二叔,给不给他吃?”
关二郎学着绿林好汉的腔调,朗声道:“见者有份,请过来!”
关二小积极地传话,“二叔说见者有份!”
“见者有份!”
“关二叔说见者有份!”
“请过来!”
孩子们跟着一起嚷嚷。
小锤子大方地把锣锣拉过去,“你个子小,排前面。”
锣锣不大能听懂,却也觉出是欢迎他的意思,礼貌地揖手:“多谢!”
“不用不用。”孩子们嘻嘻地笑。
不远处,安荣朝着关二郎拱了拱手。
关二郎放下兵工铲,摇摇一拜,笑容爽朗。
这边其乐融融,阁楼上,有人气得直跳脚。
“姓安的还敢来,是嫌上次教训得不够是吧?”
说起上次的春日宴,李三郎又是一阵气,这货闲着没事给二夫人送什么“阳春三珍饼”,家里姊妹都有份,一看就不安好心。
李四郎挎着刀,面无表情,“大兄说,安仲远这次是来送钱的,要善待。”
“善待他个大头鬼,不打死丢出去就够给他面子了。”
李三郎越想越气,抓着马鞭气势汹汹下了楼。
马蹄声那么大,安荣早就察觉了,他不仅没躲,还朝安回摆了摆手,“你且去看看锣锣,叫他别贪吃,回头肚子疼。”
安回不由担心,“郎君,那李昭耍得一手好鞭法,您一个人能应付得来么?”
“自然是……”安荣看向李三郎的方向,露出一个笃定的笑,“应付不来。”
安回一噎,无奈道:“那您还把我支走。”
“总得叫他出一回气。”
毕竟,往后的日子还长,他和李家的联系不止是生意上这点事,早点让他把气出了,自己也好早点下手不是?
安荣背着手,笑得意味深长。
安回松了口气——他家郎君这样笑的时候,就代表有人要吃亏了。
吃大亏。
“得了,属下这就去看锣锣,您……收着点。”毕竟这是李家的地盘,咱们还想跟人家做生意呢!
安回抱了抱拳,毫不犹豫地离开。
这边,李三郎骑着马绕开正门,为的就是不让旁人看到,省得有人到李曜跟前告状。
安荣十分配合,故意往人少的地方走。
直至走到南坡那边,再往前是一道丈高的土崖,底下都是绵土,即便摔下去也不会怎么样。
顶多是屁股遭殃。
李三郎瞅准了这一点,赶猎物似的把安荣赶到悬崖边,马鞭甩得噼啪作响。
“姓安的,不是我说你,天下这么大,你上哪儿去不成,非得来我李家的地盘?咱们两家有仇,你知道吧?”
“还请李兄明示。”安荣立于悬边,面对高大的骏马,负手而立,气势半点不输。
李三郎挑了挑眉,倒是有些佩服,“安王那厮谋害了我父亲,你还有脸在这儿装傻?”
安荣微笑,“既是安王所为,与我何干?”
李三郎瞪眼,“他不是你爹呀?”
安荣笑而不语。
李三郎哼了哼,“我说过,你再敢来大宁,见一次打一次,这是你自找的,可别——诶?我还没动手呢!”
安荣自己跳了下去。
李三郎踩着马蹬站起来,往下瞅了瞅,略心虚。
“还、还活着没?”
“一息尚存。”崖下传来安荣的声音。
“切,那你就好好‘存’着吧!”
李三郎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土崖下。
安荣看着面前的女子,“虚弱”地笑笑,“在下失礼,让娘子受惊了。”
李二娘靠在崖壁上,捏着身前的围裙,想要上前扶他,又觉得不大合适,继而想到他掉下来的原因,不由地面色尴尬。
“娘子稍安,在下这就离开。”
安荣友善地笑笑,拄着地面试图站起来,紧接着闷哼一声,跌了回去。
李二娘下意识上前,扶住他的手臂。
安荣笑笑,“多谢。”
李二娘注意到两人的情景,连忙撒开手。
安荣身形一晃,眼瞅着又要跌回去。
李二娘一惊,再次将他扶住,虽尽力回避,面上还是难掩关切,“可是扭到脚了?”
安荣动了动,苦笑,“想来如此。”
李二娘左右看看,为难道:“安大人且稍候片刻,我去叫人。”
“多谢娘子,不必了,缓上片刻便好,没的叫底下那些人大惊小怪。”安荣一脸正直。
李二娘咬了咬唇,实际上她也不想惊动旁人,怕李曜知道了再罚李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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