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先生看着他的背影,笑眯眯地说:“谭县令是个聪明人。”
他事先过来请示, 无异于表明了立场。
李曜背着手,问:“学堂那边如何了?”
“万事皆备,只待学子。”
“让管事通知各村村长,适龄的皆可送过来,束修分文不收。”
莫先生好脾气地笑笑,他怎能不知,这是自家侯爷寒碜他呢!
唉,寒碜就寒碜吧,欲成大事,哪个不是刀山火海,这才到哪儿?能同叶家小郎交好,才是最重要的。
李曜和他的想法异曲同工。学堂收拾好之后,他亲自请了叶凡过来。
教室选在了外院的一处竹榭中,中间的隔断拆了,三间屋子并成一个大通间,南北通透,十分敞亮。
屋中的书案都是新打的,带着淡淡的漆味。桌面宽大,皆是长六尺,宽三尺,桌腿弯成一个圆融的弧度,雕着精致的花纹。
叶凡随便挑了一张,跪坐到苇叶编的垫子上,既欣喜,又新奇,“弄得这么好,我都想来读书了。”
李曜背着手站着,不错眼地看着他,“我记得你读的是华国最好的大学。”
叶凡挑挑眉,“你还记得我为什么要考帝都大学吗?”
“因为……我?”他原本想说“他”,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我”。
叶凡嘻嘻一笑,“那会儿陪着你东跑西颠地考专业课,瞧着你每次都累得满头大汗,我就想着,一定要好好学习,靠脑子吃饭。”
李曜认同地点点头,“你很聪慧。”就是懒。
叶凡斜着眼看他,“我怎么听着你这话这么假?”
“真心的。”李曜揽着他的肩,把人带起来。
“做什么?”叶凡往旁边躲了一下,没躲开。
李曜破天荒地开了个玩笑,“让你的脑子吃吃饭。”
叶凡被逗得笑倒在他怀里,一时间竟忘了自己说过的“要保持距离”的话。
李曜陪他笑着,心满意足地收紧了手臂。
***
时间进入五月末,大宁县境内依旧没下雨。
气氛渐渐变得紧张起来,村民们在路上走个碰头,嘴里说的都是这件事。
大伙一边担心冬麦收成不好,一边担心夏汛黄河改道,连带着契丹人会不会入关抢粮,等等。
叶凡难免受了这种情绪的影响,时不时就会跑到地里扒着那些面果树挨个看,有没有长高,水浇得足不足。
李曜就像先前承诺的那样,派了专门的人来打理,每五天浇一次水,每十天记录一次生长情况。
按照种植手册上所说,十年以内的面果树,根须扎得不深,需得时常浇水、施肥,等到树龄达到十年以上,便可坐着收果子了。
这批树五月种下,缓上一个夏天,最晚到七月底就会重新开花结果。
想到这么多树的总产量,叶凡心里终于踏实了些。
眼瞅着到了饭点,叶凡带着胖团和白鹿往家走。
刚进院子,察觉到气氛不大对。
大郎媳妇站在磨盘边上,眼圈发红。
于三娘和小锤子一左一右拉着她的手,似乎是在安慰她。
看到叶凡回来,大郎媳妇扑通一声跪到他跟前。
于三娘吓了一跳,也不管不顾地跪了下去。
叶凡下意识后退两步,惊道:“这是怎么了?”
大郎媳妇抹了把脸,哽咽着说:“小郎,是我莽撞,弄坏了那贵重的东西。”
“什么珍贵东西?”别管什么,在叶凡心目中都不如人重要,“小锤子,快把你娘扶起来,咱家可不兴跪来跪去的。”
小锤子捏着衣角,看上去也怕怕的。
他没有去拉大郎媳妇,而是拽着叶凡的手,把他拉到磨盘那边,怯怯地说:“我娘不是有意的,小郎不要怪她……”
叶凡根本没听他说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几个面果上。
原本像椰子壳一样坚硬的面果,经过十来天的暴晒后,表皮竟变得像宣纸一样薄,拿手轻轻一戳就碎了。
里面撒出来细细的粉末,有绿的,有黄的,有红的,有白的,恰好和表皮的颜色一样。
叶凡抓起一撮在掌心碾了碾,惊喜地发现,竟如面粉般细腻。
院里原本放着八个果子,春夏秋冬各两个,四个放在向阳处,四个放在背阴处,裂开的这四个正好是向阳的。
大郎媳妇哭哭涕涕地解释:“先前看到午后日头移了地方,小郎会把这物挪一挪。今日你回来得晚,我就想着别耽误了事,便打算挪上一挪。没成想,刚一碰,就破了。”
“嫂子,这事儿不仅不怪你,还得感谢你。”叶凡也顾不上避讳不避讳了,伸手把她搀起来,“你看这里面的东西,像什么?”
大郎媳妇不明就理,慌慌张张地说不出来。
倒是于三娘,顺势从地上站起来,指着那团白果子说:“这个倒像是冬麦磨出的粉,只是,冬麦粉没有这么白。”
叶凡不断点头。
是的,冬果里晒出来的面粉就跟后世加了增白剂的小麦粉一模一样。
不仅如此,夏果里黄色的面粉颗粒较粗,无论从颜色、质地还是味道来看,都像玉米粉。
至于春果与秋果,叶凡暂时看不出来,得做来吃吃才知道。
“嫂子,三娘,我厨艺不行,得劳你们干点活——把这些面粉做成饼子、窝窝、馒头,一样来几个,按着冬麦粉的做法弄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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