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将军胡子都翘了起来:“成何体统,还不坐下。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
沈阎罗一屁股又坐了下来, 话却没软:“小子知道这回进晋都是食言了, 可俺们就是一群土匪, 这些年守着个狗屁承诺也够了, 皇帝老儿还有不认账的时候,凭啥就得要求俺们土匪守信用了?”
“砰”地一声, 沈老大人一拳头砸在上好的梨木桌面,桌面上的汤菜连着溅出好几滴来。沈凡吓得顿时就饱了。
沈老将军道:“反了不成!谁给你的胆子背后中伤皇上!”
沈阎罗不说话了。
整个饭桌安静地可怕, 还是沈归鹤的咳嗽声打破了众人尴尬的境地。
不过这时候也没人敢上去捅娄子,就是憨傻的沈右也知道情况不对了,默默等自家大哥发话。
想起当年的承诺, 沈右也是一心的憋屈。
最后还是沈归义这个不怕死的现任赤德将军先捅了自家老父亲的罩子,给众人开了个口, 他道:“爹, 儿子也知道你的意思。沈阎罗他们这次进晋都的确有为当年的誓约, 不过据儿子所知,这回他们可是有苦衷的。”
这苦衷,当然是凌慕华。
因着凌慕华机缘巧合被掳进黑水寨,导致黑水寨被凌慕辰的人攻击,最后更是落得个寨毁人散的地步。人家都到自家家门口撒野了,没有理由还吞着闷气不撒。
他们都是武将,自然懂这个道理。
沈老将军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沈归义又道:“儿子也把话说开了,爹你一直看不上沈阎罗,不外乎他土匪出身。可儿子要替他说句公道话,当年沈阎罗可是同当今圣上一起打的江山!”说起此事,沈归义语气不免加重了些。
自古以来就有狡兔死走狗烹的说法,哪怕到晋朝没有同样的词句流传,道理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当年他不过是个土匪,是当今圣上隐瞒身份同他拜了把子。我、归鹤,皇上,沈阎罗,沈左、沈右六个人那是正儿八经的金兰兄弟。江山一稳,皇上明知沈阎罗同归鹤情投意合,却处处拆散,甚至动了接归鹤入宫的念头。儿子不多说,难道爹你也看不清皇帝的用意?”沈归义反问道。
江山已定,他赤德将军府又是世袭的,若是再加上个开山元老,怕是要功高盖主,皇帝自然不会让沈阎罗同沈归鹤结亲。
帝王之术他们都懂,却也寒心得很。
沈右听到此处也是满腹的怨言,插话道:“俺就是想不通了,那小子当年如何就下得去手,给六弟下如此狠辣的药!”六弟便是沈归鹤。
他年纪小,当了众人的弟弟,却因为文武双全,又是个哥儿,当年乃是他们几兄弟呵护的对象。
就这么一个人美妙的人儿,竟在江山稳定后被毒毁了身子。若非发现及时,怕是命都没了。
这口气,他们如何咽得下?若是赤德将军府百年根基不可倒,沈阎罗当年便会起兵同皇帝拼命。若非沈归鹤性命保住,如今的大晋王朝恐怕早已改名换姓。
当年他委曲求全,皇帝承诺只要他带着一众江湖人士离开,并永不入晋都,赤德将军府便不会被莫须有的罪名摊上。沈归鹤亦能百年到老。
这事情,原本就是皇帝做得不厚道。
“天命如此,该是你们的劫数,就得认下。”沈老将军道:“如今朝纲不稳,尔等还滞留不走,又打的是何主意?”
沈阎罗冷哼一声道:“沈叔,这回说什么俺都不会一个人,要走也行,归鹤得跟我走!”他这口气颇为霸道,气得沈老将军连连说了好几个“你”。
花儿么么等人倒是没有资格开那个口,凌慕华却插了话。
“如今朝纲不稳,想必皇上也不会追究。”
众人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们中间还有位正儿八经的皇家人。而就如今的局势,靖王是断无继承大统的可能,兰王又体弱,眼前这位可是香饽饽。
凌慕华头皮颇有些发麻,他捂嘴轻咳两声道:“虽不必急着出晋都,左右也需收敛些,莫要惹是生非才是。”
凌慕华开了口,沈老将军的意见似乎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凌慕华是个什么性子,大家都是清楚地,更遑论黑水寨的人同他相处过不少时日,虽是个隐瞒身份的王爷,但左右还是他们黑水寨的哥婿。在花儿么么等人的心里,这位未来皇帝的候选人可首先是他们黑水寨的人。有这么座大神在,不虚,不虚。
一顿饭吃得沈老将军郁结腾生,众人心情舒畅。
饭后沈阎罗就被叫去了书房,进行了为时半天的教育,出来时倒是笑靥如花,也不端着掖着了,抱着沈凡就是好几个大旋转。
第二天,沈阎罗就宣布自己在晋都买了个府邸。那府邸原是凌慕辰一党私下里置办的。上位者落魄,家里人紧着用钱打点,又要考虑后路,便早早将房子卖了,换成现银还能躲个充公。
因着着急出手,房子不差价格却不贵。
第三天,沈阎罗便大张旗鼓地从赤德将军府搬了出去,带着一众黑水寨的兄弟们,风风火火地住进了新房子。
沈凡一向是个赖床的,等他醒来的时候,自家老爹早就走得没影。
“你说什么!”凌慕华跟他说这事的时候,沈凡差点没把桌子给掀了:“老爹他们就走了?”他怎么都不乐意信,自家老爹竟然没有叫上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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