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咎缓缓眨眼,便是颌首打过招呼了,微笑说:“能再见东方,自然很好。东方别来无恙?”
晏无咎笑起来的幅度其实并不大,只是眉眼略略微弯,便绚烂生辉。
若是他愿意,琥珀茶色瞳眸濛濛如浮光略水,随时便可笑得如蜜糖般清甜。
对上那双眼睛的瞬间,仿佛世界骤然一亮,见到了一处隐匿在灵山秀水间的瑰丽仙境,漫山遍野的繁花春水,迎面扑将淹没而来。
人间难遇的惊艳华美,合该目不暇接,细细收藏。然而满目仙灵之气,却叫凡人喘不过气来。越是看得专注,看得越久,越是窒息。
繁花盛极如刀,春水温柔深幽,世间至美,却亦是可杀人的至恶。
“阿月呢?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想不想无咎?”
他笑容缓缓加深,那琥珀瞳眸,果然蜜糖般溶溶。分明轻佻登徒子,在那张矜贵华美的脸上出现,却只觉得清甜无辜。
就连明知自己被戏弄调笑了的受害者,也无可避免这样觉得。
顾月息慢了好几步才跟着诸葛霄走过来,他不知道,晏无咎为什么会特意对着他说话,对着他笑。
更不知道,为什么他平生最讨厌嚣张跋扈、风流浪荡的纨绔子弟,这个人不但轻佻更是放荡,还几次公然当着许多人的面,对他言语相戏,可是,自己心底为什么并没有太多真切的愤怒和厌恶?
甚至,他觉得,若不是修习的武功本就寒凉,多年以来让他的性情愈显冷清,他甚至不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看在别人眼里,还会不会是冷情冷性,无动于衷?
“晏公子、柳公子。”顾月息如往常那样,淡淡地颌首见礼。
“阿月真是无情。”
那人似笑非笑,笑容转淡,转头便不在意了。
顾月息看着,那人眉梢眼尾微挑,若有若无的矜贵傲慢,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叫他看在眼里,放入心上的。
一旁的柳珣和诸葛霄化名的东方肖攀谈起来,意外那个人什么时候结交的新朋友,为何他这个青梅竹马却不知道?
那个人听着他们的闲聊,偶尔回应一句半句,便微笑看着不语。
对方不看他了,顾月息才淡淡地认真地看了他几眼。
因为,顾月息想要找到,让自己这样奇怪的原因。
这个人似乎很喜欢诸葛,跟诸葛说话的时候,长长的好看的睫毛轻眨,睫羽轻动间,便或浓或淡,总是笑着的。
但是,没有对着自己笑时,那样明显的轻佻散漫。
顾月息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一点,自己的心情好像很好。
那位柳珣柳公子,作为一个世家子弟,不谨言慎行,为什么话那么多?他一个洛阳柳家的公子,跟清苑县的晏清都,能算得上什么青梅竹马?
尽管柳珣笑容朗然轻快,很是平常,可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心下隐隐有些不喜这个人。
顾月息神情清正冷清,站在一旁一言不发。像是因着涵养好才站在了那里,耐心等诸葛霄、柳珣他们寒暄完。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谁也不知道,他间或淡淡看来的目光,不是走神,想着为什么他们有那么多话要说,怎么还不能走。
他是在看晏无咎,看那双总像是带着几分心灰意懒的眼眸。发现,便是笑起来的时候,那人眼底的疏淡寡欢也从未消散过。有些神秘,叫人有些淡淡的寂寥。
顾月息想,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自己才不能像预料的那样,讨厌晏清都?
顾月息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真正对这场谈话寒暄觉得厌烦,想着怎么他们有这么多废话好说,怎么还不能走的,暴躁不耐,厌恶社交人士,是晏无咎这个小霸王。
晏无咎一向出了名的没耐心,却不是个小动作很多的人。
他到底两世幼承庭训,就算面对完全不在意可以随意得罪的人,也只会露出淡淡的不耐和似是嘲弄的神情,举止绝不会表露出一丝。至多只是因为无聊无趣,多眨几下眼睫罢了。
就像是现在。
虽然,他在笑,笑得还很好看。
但,晏无咎的笑,自然都是有目的的。
比如,他希望六扇门这两个人在明日早上之前,对他的恶感保持到最低。这样,就算听到了什么风声,也不会直接就来拘捕他,找他的麻烦。他就能有时间,在旭王这里从容应对。
比如,柳珣在车上刚刚跟他讲了不要得罪人,他还要靠柳珣和旁边那几位封庄的侍卫官去见旭王。在常人眼里,与六扇门神捕交好的人,总比交恶的人,行事和风评要好。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吧,谁求职的时候不在面试环节和简历上撒撒谎,掩饰一下本性?
很可惜,晏无咎并不清楚,在旁人眼里,他不是在与顾月息示好,是在结仇。
但是,胆敢调戏六扇门最出名的高冷神捕顾月息,却还能好端端站在那里的人,俨然也算神人了。叫人肃然起敬,觉得他定然深不可测。
某种程度上,晏无咎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终于,连侍卫官也与六扇门这两位说了几句,相约下次有机会喝酒,以后也算熟人了。
各方心满意足道别,之后往庄内走去,气氛便没有之前那么严肃冷寂。
“没想到,两位连六扇门的神捕都熟悉,多亏了两位在下今日也算与六扇门结了善缘。以后两位在这封庄之中,有在下帮得上忙的,便尽管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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