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他曾经用自己眼睛,看到过自己失去头颅的尸体。
这是之前的幻觉里没有过的,大约是墓室的环境本就诡异压抑,叫幻觉加重了。
听到晏无咎的话,风剑破抬眸,下意识便说道:“走右边。”
晏无咎回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折身往右边去了。
风剑破也沉默跟上。
等他们穿过右边甬道,走进一间墓室,墙壁上雕塑嘴里的长明灯忽然依次点亮。
晏无咎这才抬眉看向风剑破:“你怎么知道走右边?”
风剑破沉默不语,眼里凝重又微微茫然,像旷野无星无月的夜色。
“直觉。”
晏无咎没理他,不管是什么也好,能找到路就好。
到这里晏无咎依稀记得一点,公输家的地图上有标记,这里应该是其中一个耳室。走到这里,大约离放棺椁的主墓室很近了。
晏无咎想起什么,没有急着找路,而是仔细观察起墓室里的痕迹。
没记错的话,当初慕容辰羲的母亲带着他在陪陵里生活过两年左右,里面应该会留下些痕迹。
在他观察的时候,风剑破沉默静静靠在门口,眸光不知不觉又涣散失神起来。
刚刚他撒谎了,不是直觉,而是,他觉得这个地方他好像曾经来过。
而且,他模糊觉得身边的人也是晏清都。
但是,跟现在不一样,他记得他用腰带缠着晏清都手,和自己的左手绑在一起,好像是不信任他,但又好像是怕他不信任自己,会一个人跑掉。
可是,怎么可能呢?
“你来过这里吗?”风剑破的声音愈发沙哑低沉。
晏无咎头也不回,仔细观察着墓室里的东西,但还是回答了:“当然没有。”
他以为风剑破是质问他为什么好像认得一些路,想着现在大家同舟共济,有些事最好交些底,免得因为误会,彼此拖后腿。
“我奉旭王的命令,主持陪陵开启之事。陪陵里面很多机关,需要公输家配合提前关掉,所以偶尔看了几眼机关图。但看得不多,主墓室明日才会开启,目前这里机关重重,所以接下来要小心。”
风剑破没有说话。
但他觉得,不是这样的。
长明灯昏黄,光影落在陵墓粗糙的墙壁上,拉成一种深沉的阴翳,风剑破看着看着,眼前仿佛水底暗涌袭来。
……“松手,你拉着我干什么?风大人是想公报私仇吗?”
……“我跟你有什么私仇?有仇也是你出卖六扇门的公仇。”
……“出卖?我跟六扇门是敌非友,我是旭王的鸦羽卫首领,为他做事理所应当。你们六扇门不好好追查焚莲,查什么旭王,还能把慕容旭怎么样吗?”
……“你!封庄的水很深,这是旭王和外戚之争,弄不好是诛九族的大罪,旭王自己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你以为他器重你,实际是拿你当替死鬼。不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要不是你们六扇门废物,连个焚莲都抓不住,我何必在这里?用不着你提醒,旭王利用我,我当然也可以利用他。你有警告我的时间,先找到出去的路再说。”
……“你跟着我,不准乱跑,也不准耍花样。不然……”
……“不然怎么样?趁着四下无人杀我吗……风剑破!你敢绑我!”
……“小声些,你把人引来了……这边走……刚刚有没有受伤?说话。”
……“说什么,说鬼故事吗?”
……“晏清都,我很抱歉,没有抓住那个人。很抱歉,那天晚上没有……”
……“闭嘴。不用你提醒我发生过什么事,我自己的仇,我自己报。你要敢再说一句,我连你一起杀!”
“对不起。”风剑破靠着冰冷坚硬的墓墙,低声说着。
晏无咎检查完机关,盯着耳室那个特别大的伪棺若有所思,推测这个或许可能就是当年那些被毒杀殉葬的废太子的亲信们。
正在考虑是不是要开棺,忽然听到身后风剑破低低的声音。
他警觉地回头,发现风剑破只是靠在那里不动,整个人像是生病了似的,精神萎靡不振,恍恍惚惚的半阖着眼,浓密的剑眉紧皱,身上也微微发着抖似的。
晏无咎现在内力流失,墓道机关重重,后面又有神秘追兵,风剑破是唯一能用的杀器,若是出事了无疑是他的损失。
他站起来走过去,手背试了试,发现风剑破额头滚烫,居然是发烧了。
风剑破条件反射抓住晏无咎的手,牙齿微微相撞,喉咙像野兽似的喘息,眼睛半睁,像是亮着又无神:“对不起,对不起!”
晏无咎蹙眉,难得没有甩开:“我没有怪你,有什么好道歉的?生病了就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许是因为耳边的声音打破了梦魇,风剑破身上的颤栗微停,倦怠的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眼,抿着苍白的唇,一瞬不瞬看着昏暗长明灯下的晏无咎。
他视线恢复清明,手上的力度便恢复正常。
晏无咎抽回手,眸光冷静,淡淡地说:“你发烧了,这里没有药,先试试能不能运功抵抗一下。我去设置几个机关,让他们慢些找来。”
风剑破身上忽冷忽热,从虚妄的幻觉里醒来的他,对于自己身上的不适毫无感觉,那双澄澈冷锐的眼眸里覆着一层浓雾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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