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嬷嬷脚还没踏进上房,声音便传了进来:“哎哟我的夫人唉!您怎么还在屋里啊?”说着便有着香竹打了帘子走了进来。
周氏看着陈嬷嬷没好气地回道:“我又不是男人家,不在屋里还能去哪儿?”
见周氏这样陈嬷嬷摇头叹了口气,走进几步才压低了声儿道:“老爷都回来这许久了,夫人怎么就没去前院儿呢?”说着又劝道:“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那家夫妻俩没个磕磕绊绊的?夫人这会子去服个软,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周氏一听要让她去给洛镇源服软,尤其是这服软还是经由奶娘说出的,心里就不得劲儿。
陈嬷嬷自然也瞧出了周氏的意思,皱了皱眉接着劝道:“夫人嫁到洛府可是十来年了,老爷可从未这般红过脸,以往什么事儿不是顺着夫人的?夫人偶尔服个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
周氏听了心烦,不耐地回道:“可昨儿他那样子奶娘也不是没瞧见,还有今儿早间的事儿,奶娘也是清楚的,我可是没去服软?这会子再去……我也是要脸面的。”
陈嬷嬷一听这话嗤笑道:“瞧瞧这是什么话儿,我的小姐唉!您就听老奴一句,去给老爷服个软吧,这会子老爷还在外院儿,要是今儿晚上去了那挽香居咋办?”
周氏一听这话立即炸了毛:“他敢!”陈嬷嬷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夫人当家十来年,大大小小的夫人也是应酬了不少,很该知道,如咱们老爷后院儿这般清静的可是不多。夫人可千万别糊涂了,给了那起子狐媚子机会。”
这话到底是说进了周氏心坎儿里,好半晌周氏不得不勉强点了点头,起身道:“既如此,奶娘便陪我去瞧瞧老爷可用晚膳了。”
陈嬷嬷见周氏到底是松了口,心底松了口气,说到底昨儿夜里洛镇源那模样,还真吓着她了,跟着周氏来到洛府这么些年,陈嬷嬷还没见过洛镇源气成那样儿的,以往最多甩袖走人,昨儿竟是动了手脚。
如今周氏松了口,陈嬷嬷不敢耽搁,立时朝门外喊道:“香竹,去瞧瞧你白芷姐姐在干嘛?”
周氏听奶娘唤白芷回来,方记起白芷说要给自己换茶,竟是一去不复返,又想起奶娘方才说的话,白芷的模样也是没得说的,当初就是选来做通房的。
这些年虽然没用上,白芷也还算老实本分比香桂红葵等人讨自己喜欢,可这会儿周氏就是不想见她,遂阻止道:“也不多远,奶娘替我换身衣裳就成,不必叫她了。”
陈嬷嬷见此明白周氏心里的别扭,也不点破,笑着替周氏换了身茜红绣牡丹直袖衫子,配石青撒花裙,再在鬓角上压上一朵浅粉牡丹花,令香竹与纹菊挑了灯笼,扶着周氏便往外院儿而去。
周氏前脚出了正院儿没一会儿,翠娘便扶着末雨的手到了正院儿,来给周氏请安。
这也是周氏定下的规矩,自打周氏生了洛妙姝,洛镇源便通常会在正院儿用晚膳,翠娘就很不必在跟前儿伺候了,但晚膳后洛镇源都会去书房处理一个时辰左右的公务,翠娘则必须在这个时辰过来请安。
今儿周氏心里乱糟糟的,便将这事儿给忘记了,便是陈嬷嬷也没想起这茬儿,或是想起了,没放在心上,自然香竹与纹菊更是不会主动去提起。
香桂从屋里出来时的模样,二人可是看在眼里,心底不是不害怕的。
翠娘到的时候,白芷尚未回来,只重梅与秀兰俩守在上房门口,就着廊下的灯笼打络子。见翠娘过来二人急忙起身道:“姨娘来了,夫人刚刚出去,这会子却是不在屋里。”
这十来年,周氏可从来没在这个时候出去过,翠娘不由得一愣,笑道:“既如此我在这儿等会儿好了。”
重梅见此搬来自己方才坐的杌子笑道:“要不姨娘先坐一会儿,我就这去请了白芷姐姐过来。”翠娘暗暗挑了挑眉笑道:“没得打扰夫人正事儿,我就在这廊下坐着等就是了。”
正说着话儿,白芷端着托了香茗的喜上眉梢大红茶盘走了过来,见翠娘站在廊下与重梅秀兰俩小丫鬟说话儿,眉头不由皱了皱,随即又立时舒展开,远远地笑道:“姨娘来了?”
四人听到白芷的声音,齐齐回了头,重梅倒是反应快,立时便笑道:“姨娘过来给夫人请安,偏陈嬷嬷陪着夫人去了前院儿,我们正要去寻白芷姐姐。”
白芷目光从那杌子上扫过,看了重梅一眼,轻轻点了点头,又朝翠娘笑着劝道:“虽然夫人不在,也没有留姨娘坐在廊下的道理,姨娘若不嫌弃,不妨到我屋里先坐一会儿。”
☆、一三九 闲聊
白芷与香桂住的屋子,正是当年翠娘与红螺住过的,看着熟悉的后罩房与门前那株垂柳,别说翠娘,便是跟在翠娘身边儿的末雨,也是一阵地恍惚,当年自己还是小丫头时,也是经常到这儿来的……
听到门外有人走动,刚刚上了药,换了衣裳的香桂,撩起门帘走了出来。见白芷领着翠娘主仆二人过来,心下不由一惊,面儿上却是不动声色地笑道:“姨娘可是稀客,也就白芷请得动您。”
白芷自然知道香桂所想,心中冷笑,面儿上却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笑道:“说什么呢?那是你没去请,你去了,姨娘难道还能不给你面子?”
翠娘也是立时笑道:“过来给夫人请安,偏巧儿夫人出去了,好在白芷姑娘不嫌弃,请我来屋里坐坐。”
翠娘说完,像是刚看到香桂额头上缠着的白纱,满是关切地问道:“香桂姑娘这头是怎么了?可是磕着哪儿了?如今天热,可得当心些。”
香桂嘴角不自然的扯了扯,打起帘子笑道:“一点儿小伤不碍事儿,姨娘快请屋里坐。我去切壶茶去。”说着看了白芷一眼,便往不远处的小茶房而去。
翠娘随着白芷进到屋里,这屋外变化不大,屋里却是大不相同。原来的大床已经变成两张小榻,窗下的花架子变成了八仙桌,五斗橱与亮宝阁也换成了两只大箱拢……
香桂端着茶盘回来的时候,翠娘刚刚与白芷在八仙桌前坐定,末雨见此急忙伸手接过笑道:“姐姐快坐下,这斟茶倒水的事儿奴婢来就是了。”
白芷也是立时站起来,抢在香桂开口前笑道:“你快坐下吧,额头上还有伤呢,仔细一会儿再出血了。”
听白芷提起额头上的伤,香桂就觉得一阵阵钻心的疼,看向白芷的眼神便带上了一丝恼意,当着翠娘的面儿却是不愿露出分毫,遂很快掩去,勉强笑道:“这点儿小伤哪里就碍事儿了。”
却不知翠娘已然将香桂的神色看在眼中,心念一动,忙笑道:“白芷姑娘说得不错,这又不是伤了别的地方,头上的事儿可得仔细些,便是没有留下疤痕,没有养好也容易留下病根儿。”
翠娘说完又朝末雨看了眼吩咐道:“你去前边儿跟重梅她们一处玩儿去,夫人回屋就赶紧过来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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