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应苔想应该给陈半肖打个电话,问问qíng况。他轻轻咳嗽几声,只觉得胸闷的感觉有所好转,但痛楚更加明显了,于是一只手捂住胸口,一只手摸着手机。刚要打电话,突然听到门开的声音,一个清朗但听在邢应苔耳中如轰雷般的男声道:
“你醒了?”
邢应苔手一抖,连手机都落在chuáng上。
什么?
那男人一步步走向邢应苔,他手里拿着一个杯子,走近后随手放到桌上,坦然地用自己苍白而冰凉的右手,撩起邢应苔的额发,崇善摸着他的额头,说:“你烧得有些厉害,喝点水吧。”
崇善……崇善!邢应苔喉咙一紧,触电一般震了一下,震惊地想,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做梦?
可周围的病人反应那样真实,邢应苔浑身僵硬,思索时大脑空白,一时间没法避开崇善的手。
反应过来后,邢应苔便觉得碰到自己的手如同蛇鳞一般细腻,又好似僵尸一样冰凉。这种联想令他后背汗毛竖起,邢应苔的视线本来对着男人的锁骨,仰头一看,映入他眼帘的是男人苍白而瘦削的脸。他眼神平静,漆黑若谷底冰潭,眼睛下有两颗浅色的痣。
邢应苔看到他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顿时也不在乎是不是在做梦,他头皮发麻地向后一退,用力拔下手背上的针,逃命一样从chuáng上跳下来,但撞到了附近的座椅,跪着摔倒在地。
“啊……”
邢应苔从喉咙里发出吼声,因为他表现的太过恐惧,崇善面色不好,他没想到邢应苔再次见到自己会是这种反应,本想上前搀扶,见他这样,也不能过去了。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旁边的病人,有一年轻男子本来在吃家人递过来的苹果,此时也忘记吃了,张大嘴惊讶地看着面前的qíng况。只见邢应苔坐在地上,贴在墙角,不敢置信地盯着面前的男人,神qíng慌张得十分夸张。
而被邢应苔死死盯着的男人静静站在阳光下,脸色yīn沉,过了一会儿,崇善突然抓住病房中用于隔离的帘子,用力一拉,‘刷!’的一声,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本来有些好奇的人也就不好再看过来了,年轻病人继续啃他的东西。尽管谁都听到邢应苔惊恐的声音,也没人过来询问到底怎么回事。
崇善拉了帘子后,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向前几步,蹲在邢应苔面前。
邢应苔见崇善越靠越近,自己无处可躲,便沙哑地喊了几声。见没人过来,而崇善又逐渐靠近,邢应苔伸手抓住崇善的头发,很用力的阻止那人靠近,毫不掩饰自己的惊恐,声音沙哑地问:“你……你是人是鬼?”
当邢应苔确信现在是现实而不是梦境后,就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崇善仰头笑了两声,说:“你怕我,哈哈,你竟然怕我?!”
邢应苔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他松开手,无法遏制地剧烈咳嗽起来。
崇善可以称得上是狰狞的表qíng缓和一番,他握住邢应苔的手臂,把他从地上提起来,然后说:“你爸妈马上就来,你还是躺在chuáng上的好。”
邢应苔一怔,听他提起自己父母,手臂一震,甩开崇善,边咳边说:“你又骗我。”
崇善手臂颤抖,他看着邢应苔原本输液的手背上冒出的血滴,深吸口气后,道:
“……怎么会?我从来不骗你。”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写文很不在状态,想加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太难过了。
我得多花点时间整理大纲,没错这篇文虽然越写越烂可竟然也有大纲的OTL
不nüè!我要写萌文啊啊啊啊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听到父母会来,邢应苔咳了几声,总算彻底清醒了。他避开没看崇善的眼睛,缓缓从地上爬起来,重新躺回chuáng上。
崇善僵硬地站在原地,没上前去扶,而是走出病房,不知道去了哪里。
没过多久,两个护士匆匆走进来,站在邢应苔病chuáng边,看着他肿起的手背,抱怨一句:“怎么把针管给拔了?”
这话是问邢应苔的,两个女生的眼睛却盯着崇善,崇善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其中一个高个子的护士便重新给邢应苔扎针,临走时叮嘱道:“让病人多喝水,有事再来叫我们。”
崇善点头,等护士走后,便扶起刚刚绊倒邢应苔的椅子,坐在上面。
他的膝盖就贴在邢应苔的病chuáng处,两人距离不足一米,而且邢应苔是躺着的姿势,无形中增添了不少压力,所以他的脖子一直是紧绷的。
崇善故意装作没看到,他用刚刚拿来装热水的水瓶,倒了些在杯子里,chuīchuī后抵到邢应苔唇边,说:“护士让你多喝水。”
邢应苔没说话,也没张口。
崇善等了一会儿,也不生气,拿了个银勺子,洗gān净后,舀浅浅一点水,又碰到邢应苔唇边。
好似邢应苔是个闹脾气不肯吃药的小孩,而他是溺爱小孩的父亲,亲自过来喂药。
邢应苔也无法忍受崇善这般温柔缱绻的动作,他扭头避开后,直起身子,然后接过水杯,喝了两口。
崇善说:“多喝点。你……昨晚烧得很厉害,现在感觉好点了吗?”
不好。邢应苔没说话,问:“我爸妈什么时候来?”
崇善下意识抬手,似乎想看手表。但他手腕上空dàngdàng的,什么都没有。于是他过于大方地拿了邢应苔的手机,打开看看,说:“再过半个小时吧。”
邢应苔看着崇善身上的衣服,惊讶地发现他穿的正是自己梦中梦见过的长袖毛衣,再一低头,发现崇善不仅穿自己的衣服,还有裤子和鞋子。说不定袜子内裤也是邢应苔的。
邢应苔沉默了一会儿,仔细看崇善的眼睛,还有脖子。当他发现崇善眼睛颜色正常、脖子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后,开口问:
“……我的猫呢?”
崇善古怪地看着邢应苔,顿了顿,说:“这话不能问我。”
因为就在这儿。
邢应苔点点头,明显没理解崇善的意思,轻声道:“是在陈半肖那里吧。”
崇善的表qíng更加古怪,却没有多说。
他看着邢应苔输液的手背上明显肿起的那一块,问:“你饿不饿,要吃东西吗?”
邢应苔没吭声。
崇善说:“我去给你买点水果。”
邢应苔只好回答:“我不吃。”
他嗓子哑的厉害,由于疼痛,说完这话后邢应苔的喉咙就做出吞咽的动作。
崇善本来也不想出去,一听,gān脆站也不站,还搬着椅子离邢应苔chuáng边坐得近了点。
他垂下眼,看着邢应苔的眼睛,低声说:
“你不要怕我,我不是鬼啊……”
“……”
“我们这么多年没见,”崇善道,“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
邢应苔深吸口气,坐起身,喝了口水后,冷硬道:“你的钱我没拿。”
听了这话,崇善脸色猛地变了,说不出是愤怒还是愧疚,好一会儿,他故作轻松地说:“本身就是给你的,你不要就算了。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就不好奇我现在怎么会坐在你面前的吗?”
邢应苔说:“装模作样,骗人演戏,你一向做的很好。”
崇善严肃道:“我那时……是真的死了。”
邢应苔一怔,看着崇善的脸,想看看他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这仔细一看,邢应苔就发现了异常。
崇善死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了,尽管他看起来不显老,但也绝没有现在这样年轻。现在崇善看起来也就是二十五六岁,比邢应苔十几岁时第一次看见他还要年轻。
邢应苔张开口,不敢置信地说:
“你……你……”
崇善严肃的表qíng一松,勾着嘴角,笑嘻嘻地说:“对,我又活过来了。”
说这话时,崇善把声音压得很低,看着邢应苔的眼睛漆黑明亮,让邢应苔忍不住皱眉。
邢应苔本来不在乎崇善为什么会站在这里。对他来说崇善是个聪明到狡诈的男人,别人不能做的事不意味着他不能做,所以也没有问的必要了。
他一直以为崇善可能是在他的葬礼上做了什么手脚,却没想到崇善给了这么个答案。太荒谬了,不如说招财其实是崇善变的,这还好接受一点。
崇善见邢应苔表qíng怪异,知道他不愿相信,刚想多说几句,突然听到有人开门,用杭州话喊了邢应苔的名字。
崇善的脸愀然变色,他抿了抿嘴,手忙脚乱地往chuáng底下钻。
邢应苔一怔,本来不想说话,也不由弯腰问:“怎么了?”
崇善还没钻下去,一听邢应苔问,便道:“我……你父母来了。”
“……”邢应苔皱眉,他有点懂了。
果然,崇善道:“他们不知道我还在。”
怪不得要躲,要是突然看见崇善,非得把父母吓出个好歹。
邢应苔想,要躲也决不能躲chuáng底,医院的chuáng结构特殊,一眼就能看见chuáng下放了什么,躲着个人肯定不行。
邢应苔的父母也不太确定邢应苔到底是在哪个病chuáng,喊了两声没听到儿子的回应,便站在门口询问。等刚刚吃苹果的男病人说‘三chuáng上是个高高瘦瘦 、面孔英俊的年轻人’后,邢家三人开始朝这边走来。
听着父母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崇善不由蹲在地上。邢应苔也很着急,突然,他脑里灵光一闪,对崇善低声说:
“快进来。”
崇善做出一副担忧的表qíng,仰着头,眼巴巴地看着邢应苔。
当他看到邢应苔掀开自己被子,示意崇善可以躲进来时,崇善大喜过望,几乎要晕过去,问:“什么?……可以吗?”
一边说一边已经迅速把鞋子踹掉,显然本人根本没有客气的意思。
邢应苔压低声音说:“没关系,快点!”
崇善应了一声,身子一溜,手脚利落,迅速滑到邢应苔的被子里。感受着那人的体温,崇善轻叹口气,紧紧搂住邢应苔的腰,连腿都缠了上去。
邢应苔盖好被子后,连忙闭上眼。
几乎就是闭眼的瞬间,邢妈妈就拉开邢应苔病房的隔帘。她看到自己面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大儿子,脚步一顿,转身用食指比着上唇,示意邢爸爸和邢chūn霖小声一些。
医院的被子宽大厚重,加上邢应苔和崇善人都比较瘦,两人又没有叠在一起,所以从外面看还真的看不出里面到底躺了几个人。
邢妈妈小声指示邢爸爸出去买点吃的,自己坐在邢应苔身边,用手摸了摸大儿子的额头,无奈地叹了口气。
邢应苔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因为高烧,所以嘴唇gān裂,他看上去病态憔悴。
邢妈妈对邢chūn霖说:“你看着你哥,我去打点水,给他擦擦脸。”
邢chūn霖应了一声,坐在刚刚崇善坐的椅子上,然后一低头,就看见chuáng边摆着两双男人的鞋子,他不由‘咦’了一声,有点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