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浩张了张嘴,眼中流露出复杂的神色,那天乐白扑过来,挡在君无颜面前的场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剑刃刺入身体的触感让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着,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你……”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直视着乐白的双眼,不漏过其中任何一丝微小的qíng绪,“爱上君无颜了吗?”
乐白:……啥?
像是没有想到曾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似的,乐白的神色有些愣怔,继而眼中就浮现出古怪的神色来,仿佛曾浩刚才所说的话,是多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事qíng一样。
没法从乐白的神色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曾浩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你希望我不要再刺杀君无颜?”刚刚林原修的话里面,虽然没有明确这么说,但其中的意思,却也已经暗示得差不多了。
伸手抚上胸口那道被fèng合的伤口,曾浩的眼中闪过不知是欣喜还是痛苦的qíng绪。指尖微微用力,伤口处传来的疼痛让他感到少许的快意。
“恩!”一听到这话,乐白的眼睛顿时一亮,之前想好的话一溜儿地就跑了出来,“你的修为和君无颜相差太多,就算是偷袭,也讨不了什么好处,我不是说让你不要报仇了,我的意思是,真的想要报仇,等你好好修炼,有把握打赢君无颜再说,这样的话不是更好?你的父母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一辈子都生活在仇恨之中的吧?要是你因为这种事qíng而丢了自己的xing命,那就更加不划算了,你看啊……”越说越起劲,乐白简直把当初他妈那用来训学生的语气学了个十成十,就差拍着桌子摆出一脸“我是为了你好”的痛心疾首的表qíng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只是,不等乐白把满肚子劝说的话给说完,曾浩就出声打断了他,猛地停住了话头的乐白发出了一个略显怪异的尾音,神色古怪地看着曾浩。他原先还想着,劝说曾浩的工作肯定不会简单,甚至乐白都做好了先配合林原修把人给救出去,然后再找机会劝说的打算了。可是没想到,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说几句,曾浩就直接应了下来。
“我会离开这里。”看到乐白脸上的表qíng,曾浩苦笑了一声,“再也不会回来。”说着,他看了乐白一眼,脸上的苦涩更加明显,“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乐白:……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不对?
发现把对面的曾浩代入某些肥皂剧里面,遭遇了残忍的分手之后,寂寥地离开的女主角完全没有任何违和感,乐白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
……一定是他联想的方式不对!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乐白开口:“其实也不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后面的声音,却在曾浩的注视下越来越低,最后直接消失。看到乐白略微垂头,错开自己的视线,曾浩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转过头问一旁的林原修:“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就现在。”林原修回道。沈云楼所给的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了,他并不想再拖延。
曾浩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我该做些什么?”
“把这个穿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件和自己身上差不多的衣服,将之递给曾浩,林原修开口说道。
曾浩点了点头,伸手把衣服接了过来,套在身上。
看着两人的动作,乐白突然觉得自己显得格外多余。今天这所有的事qíng,他似乎都是被迫推着往前走的,完全顺着林原修的步伐,无法自主,但也正因为如此,乐白更加能够看清,自己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即便没有他,林原修也完全能够把曾浩给救出去吧?为什么非要带上他?真的就只是为了让他带着曾浩出去?
托着下巴看着曾浩穿上衣服,系好腰带,乐白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特么的这是怎么回事?!
人还是那个人,曾浩的样貌没有被遮掩,也没有突然变成另外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眼看过去,乐白就是觉得眼前这人像林原修。要不是很清楚曾浩和林原修两人都长什么样子,乐白说不定还真的会认错。
这么想着,乐白不由地惊异地看了林原修一眼,想不到这家伙居然真的能够做到这种事qíng。
“这是个秘密哦。”将食指竖在唇边,林原修笑眯眯地对乐白说道。他看了看曾浩,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你们先走吧。”
闻言,乐白看了林原修一眼,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只是带上曾浩,往外走去。既然林原修留下来,自然有自己的方式离开——这家伙可没有那种为了别人牺牲自己的大义jīng神。
因为身上的伤比较重,曾浩的动作比较慢,为了配合他的脚步,乐白也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和他并肩往外走着。
微微侧头看着身边的乐白,曾浩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最后一点点蜷缩成拳。
他知道,他不应该怨乐白——乐白为了他,所做的事qíng已经足够多了,而与之相对的,除了伤痛之外,他则什么都无法给予。一次次地被搭救,一次次地看着乐白为了他而投向君无颜的怀抱,一次次地以最láng狈的姿态出现在乐白的面前,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乐白永远在原处等着他呢?
“你应该庆幸有乐白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你做出那种事。”从那弥漫着血光的噩梦之中惊醒,曾浩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乐白?”用受伤的胳膊支撑着自己坐起身来,曾浩看着端着药碗走进屋的男人,皱着眉头重复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就是那个突然冒出来,跟个疯子似的和君无颜告白的人?”他嗤笑一声,语气中透着浓浓的嘲讽。
“你说他是个疯子,这一点我倒是不反对。”将药碗随手放在桌上,男人拉开椅子坐了下来,丝毫没有要过去照顾曾浩这个伤患的意思,“换了我,绝对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qíng来!”这话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懑与不满,那紧皱着的双眉,显露出男人焦躁的心qíng。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曾浩脸上那不以为然的表qíng,顿时眉头一挑,冷笑出声:“你以为,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qíng?”
“地位?权力?亦或者是美貌?”一一列举出具有可能xing的选项,曾浩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不是时常有人为了这些,做出同样的事qíng吗?”
君无颜会接受所有向他告白的人,这并非什么秘密,哪怕知晓这之后可能会遭逢的命运,也总有那么些抱着一飞冲天的、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人,不死心地想要去试一试。而那些人的结局,显然和前人没有什么不同。
“但是没有人会在那种qíng况下冲出来。”男人说着,沉默了一会儿,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所以我才说,他是个疯子。”
曾浩闻言愣了愣,眼中闪过少许疑惑的神色。对面的人所说的,也正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他并不知道那个名叫乐白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在他主动现身之前,他确实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想来君无颜也是同样。即便是想要借机接近君无颜,这个时机也着实挑选得太糟糕了,甚至稍有不慎,就会死在君无颜的手下——哪怕最后成功地逃过一劫,也定然会被怀疑自身的目的与来历。
可是……为什么?
细细地回想当时发生的事qíng,曾浩的一点点皱起。
乐白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就在他的身前。由于对方的出现太过迅速与诡谲,曾浩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出手——只不过,由于他的伤实在是太重了,即便是最简单的一个抬手的动作,都已经无法做到。曾浩相信,哪怕君无颜不对他动手,只是将他扔在那里,他也活不了多久。想必,这也正是君无颜将乐白带走之后,没有再理会他的原因。
当时,在现身之后,乐白就飞快地往前走了几步,恰好挡在他和君无颜之间——曾浩无法得知乐白究竟是如何确定君无颜的位置的,也不知道乐白的动作是无意还是有意,但那个时候,乐白确确实实挡在了他的面前。
因为角度的原因,曾浩无法看到身前的人脸上的表qíng,但他却能看到对方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蜷起的模样。那带着些许孤注一掷的意味的声音,让人听得连心脏都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哪怕是对这个人没有丝毫的了解,曾浩也能从这声音中听出对方的心qíng来。
到底是怎样的事qíng,才能让人做出这种抛弃自己的尊严的行为?
想到乐白离开之前,朝自己看的那一眼,曾浩的身子猛地一震,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来。他睁大了双眼,朝坐在桌边的男人看过去,数次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为了救下他的xing命,而甘心委身于一个并不心属的人?即便是曾浩自己想来,也都觉得可笑。但更可笑的是,除了这个解释之外,他想不到任何能解释这件事qíng的理由。
愣愣地望着前方,曾浩一时之间有些回不过神来。而曾浩不开口,对面的男人也不理会他,自顾自地一口一口的喝着茶。被放在桌上的药碗中,升腾而起的热气渐渐消散,良久,曾浩哑着嗓子开口:“你为什么要救我?”
从男人进屋开始,曾浩就能感受到对方身上那毫不掩饰的敌意——当然,这并不是曾浩最为在意的地方。
自从为了避开来自华府的追杀,曾家离开人界进入魔界之后,一直都秉持着低调不惹事的原则,甚至与外人的来往都十分少。也正因此,对于魔界现今的qíng况,曾浩不说到两眼一抹黑的程度,但真要说了解,却也算不上。眼前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曾浩不清楚,但在增加被灭门的那天,曾浩清楚地看到了对方跟在君无颜的身后。
——君无颜的人,为什么要对他出手相救?
曾家先是叛离华府,地位权财均已不在,之后更是被灭门,他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别人谋划的东西,除了……想到被视为禁忌的千年之前的事qíng,以及提起这件事时,父母的脸上那哀戚的神色,曾浩的眼神动了动,不动神色地戒备了起来。说起来,曾家在来到魔界之后,行事已经足够隐秘和小心,到底为什么还会被君无颜给找上门来?
听到曾浩的问题,男人的动作一顿,垂下头好一阵子没有说话。半晌之后,他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出声回答曾浩的问题:“因为你是他想救的人。”
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曾浩不由地愣了一下。一开始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但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他并不是多么蠢笨的人,有的事qíng,只要稍微一点拨,他就能想清楚。
52书库推荐浏览: 碎清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