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我过些天再来看看。”
安娜笑着和老张告了声别,转身离开。
……
半个月后,安娜终于等到了自己老妈。
萧瑜带着小光从父亲那里回来了。
那天她穿了条浅蓝色的的确良裙子,脚上是双同色的中跟凉鞋,乌黑卷发上别了个十分漂亮的紫色塑料蝴蝶结扣,一手提着旅行包,另手牵着蹦蹦跳跳的小光,从安娜的边上走过。
风一chuī,裙裾飘洒摇摆,别致的就像是一副年代美人画。
“萧老师,北京回来了?”
巷子里出来邻居宋三婶,看见萧瑜回来,露出惊喜表qíng。
“是啊三婶,刚回来。我在那边买了些东西,就是太重了拿不动,国qiáng给我寄过来。过些天收到我就给你拿过去。”
萧瑜笑应。
“那怎么好意思啊,你好容易去看趟国qiáng还记着这些gān什么……”
“没事,我家国qiáng说了,谁都可以少,就你三婶的不能少!”
宋三婶乐的不行,哈哈地笑,和小光逗趣了几句,问他有没有在天-安门拍照留念,站了一阵儿,这才走了。
等宋三婶走了,安娜qíng不自禁跟了上去,躲在巷子口探出个头偷看。见老妈低头往包里摸钥匙,摸了半晌也摸不出来。
小光似乎留意到了巷子口偷看的安娜,回过头看了一眼。
安娜怕被老妈发现自己盯梢,赶紧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萧瑜好像还是没找着钥匙。
“妈妈,我要喝水。”
小光仰着头说。
萧瑜傻了眼。
出门前,不想带那么重的钥匙串,她把别的钥匙留在了家里,就带了把大门的。
她记得出门前把钥匙放在了包的内袋里。但现在却找不着了。
丈夫送她回来,送到火车站时,怕她丢了东西,特意还帮她确认过一遍。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那把钥匙还在。
现在却没了。
她仔细回想了下,终于想了起来,在火车上的时候,小光想吃烧jī,她身边零钱不够,就从放钥匙的那个内袋里拿钱。
安国qiáng叮嘱她钱不要落人眼,她就特意转过身朝椅背方向掏钱。
要么就是那会儿怎么不小心把钥匙给带出来,可能掉到了座位夹fèng里,自己也没觉察。
这下糟了,小光奶奶回了老家也不在。
“小光,妈妈不小心好像把钥匙……弄丢了……”
萧瑜有点尴尬地对小光说道。
“那怎么办啊,爸爸也不在,奶奶也不在……”小光一下也着急了,去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
“妈妈想想办法,要不我找个开锁的来,你先去三婶家坐会儿……”
……
安娜有时候有点丢三落四的小毛病,自己一个人去了国外生活,吃过几次苦头,这才慢慢有意识地纠正了过来。
但是她那个美人妈,这方面比她更厉害。反正有全能老爸宠着,她好像也就不思悔改。
安娜看不下去了,浑身热血涌动,立刻跑了过去,说道:“萧老师,你向邻居借张梯子搭墙上,我帮你翻墙进去开门!”
萧瑜一愣,终于认出了她。
“是你啊?我记得你……”
“是啊,是我!”
老爸不在,她就自觉担当起了英雄角色。忍住心里的激动,现在只想救自己老妈于困境之中,“你赶紧去借吧!”
“……你真能行吗?”
萧瑜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的女孩,一时有点错愕。
“你叫我安娜就行!我能行的!你快去借梯子!”
安娜催促她。
江南的院墙也比北方的要来的秀气。不是很高,两米多一点。墙头也没镶嵌玻璃什么的。
萧瑜被突然冒出来的自来熟的安娜bī得只好去敲隔壁邻居的门。
这会儿邻居家大人不在,只有个小孩。搬了张竹梯出来,架到院子墙头,安娜就往上爬。
“安娜姑娘,你真行?要不你还是下来吧,我叫别人来帮忙。”
萧瑜仰头帮她扶着梯子,实在有点不放心。
“我行的,你放心!”
好不容易遇到这样能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就算真摔下来,安娜也乐意。这辈子她还没这么手脚敏捷过,迅速爬上了墙头,慢慢跨坐到了墙头上,稳住身体后,让萧瑜把梯子抬高,自己慢慢将梯子抽上来,然后放到了内墙那头。
“你小心!小心!”
萧瑜十分紧张,在下面不住喊着,心里有点后悔刚才自己怎么没拦住她。
安娜已经爬了下去,落地后,打开了门锁,冲萧瑜和小光一笑。
“安娜姐姐你真厉害!”
小光兴奋地跳了起来,目光里满满的崇拜之色。
萧瑜见她平安落地,也是松了口气,十分感激,急忙向安娜道谢,让安娜进来坐。
安娜忍住兴奋,出来抢着帮她提了行李,厚着脸皮就跟了进来。
☆、第55章 记忆里的……
记忆里的那面爬满了藤萝的院墙,开的正茂的木槿,还有墙角那个不知道有多少年头了的养了几尾鲤鱼的大瓦缸……小时候记忆里熟悉的场景突然像是复刻一样重新出现了面前。
要不是怕给自己老妈留下不好印象,安娜真想立刻冲进自己从前住的那间屋里躺到chuáng上去打个滚才好宣泄掉此刻兴奋无比的心qíng。
抑住激动,安娜跟着萧瑜进了屋,萧瑜笑着让她坐。
家里有些天没住人了,没有开水,萧瑜要去烧水时,门外正好有人挑着西瓜担子叫卖着路过,出去买了一个,回来切了,招呼安娜和小光吃。
西瓜甜丝丝的。安娜很斯文地吃了一块就停了下来,看着小光吃,笑眯眯给他擦嘴角上漏下来的西瓜汁。
萧瑜一边整理着行李,一边和安娜说话,问她是不是本地人,做什么的。
安娜犹豫了下,说道:“萧老师,我确实算本地人……事实上,我过来是找我爸妈的……”
萧瑜一愣,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啊?”
安娜便说自己小时候和父母分开了,现在长大了,记得老家是这里的,所以现在过来找。
“找的怎么样了?”萧瑜关切地问。
“我只记得我爸姓安……小时候好像就住这一带……”
安娜偷偷看了老妈一眼,吞吞吐吐地说道。
“我爸爸姓安!是不是就是你爸爸呀?”
小光抱着西瓜一边啃,一边嚷。
萧瑜轻轻拍了下儿子脑袋。“这么巧啊?”陷入了沉思,“这附近我倒不知道还有哪家也姓安的。你去派出所里问了吗?”
“正打算去呢……”安娜推搪着。
“你先去派出所里问,我也帮你向人打听下,要是知道哪家姓安的小时候丢了个女儿的,我就告诉你。对了,你现在住哪儿?”
“我刚来不,暂时还住旅馆……可能要租个房子吧……”
“行,那你租了房子就把地址给我,我有消息就告诉你。”
安娜恨不得立刻就怎么赖在家里住下来不走了,但心里也知道这个急不来。于是装模作样地向老妈道谢,又坐了一会儿,觉着再打扰下去不像话了,于是起身告辞。
萧瑜和小光送她到了门口,让她没事可以常过来坐。安娜答应了。
……
没想到第一次近距离的接触竟然这么快就到来了,还出乎意料的成功。
安娜大受鼓舞,决定租个房子住下来。回去后向旅馆的人打听。里头一个当服务员的大婶和她熟了,见她长得虽然漂亮,人却老老实实的,天天晚上早早就回旅馆关门睡觉,也知道她来这里是要寻亲,就说自己家里有间空屋子可以租给她住,一个月五块钱就行了。
安娜跟着她回了家。见她家人口简单,男人在外地工作,家里就她和一双上中学的儿女,更满意的是,离自家也不远,当场就租了。买了些需要的日用品之后,就算是有了个落脚地。
照安娜的心思,既然和老妈搭上了线,简直恨不得天天去家里混才好。但她也知道非亲非故,突然这么热络也不妥,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周大概去个一两次的样子。
丈夫不在身边,萧瑜xing格偏内向,不是那种会呼朋唤伴的人,也不打牌不打麻将,没事就在家里改作业看看书或者写点诗歌散文什么的,所以也没特别要好的朋友,突然认识了安娜,几次接触下来,觉着这姑娘怎么就跟自己肚里蛔虫似的,不但兴趣爱好惊人的一致,连有时候想什么,这姑娘都能猜的出来,顿时有了知音般的亲近感,加上小光也喜欢她,见了她就姐姐长姐姐短的,很快,就把安娜当成了自己人,知道她寻亲不力,心里真挺替她焦急,到处打听。
一转眼,八月过去了,奶奶回来了,小光幼儿园也开学了。
虽然幼儿园里电线线路已经重新布过,但刚开学的那两个星期,安娜还是紧张的要命,不敢跟老妈提什么,就自己从早到晚悄悄守在幼儿园边上,时刻准备着一有不对就冲进去救人。
时间平平安安地过去,到了九月中旬,那场原本应该已经发生的火灾没有降临。
安娜知道应该不会再有火灾了,终于长长松了口气。
……
和老妈萧瑜现在俨然已经成了闺蜜,从老家回来的奶奶也认识了安娜,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说怎么和媳妇长得这么像,问萧瑜有有没有什么流落在外的妹妹。萧瑜自然没有。
接触了几次,奶奶也挺喜欢安娜,说这闺女懂事,看到她就觉得亲近,知道她身世后,更是同qíng,叫她经常来家里玩。又关心她一个人这样住这里长时间的寻亲会不会没钱花。
安娜不能告诉奶奶和老妈自己有钱,足够可以顶好几年了。不想让她们起疑心,加上老妈现在又去上班了,小光平时白天也去幼儿园,自己一个人闲,大把时间也确实难以打发,过了两天又路过那个九州面料服装厂,发现已经承包了出去,门口贴出了招工广告,要招车工什么的。
安娜以前辅修过美术,因为老爸有服装品牌,有段时间也接触了下服装设计,但只当玩儿的,没正经做过。车工这种活儿却完全不会。问了问看门的老张还招别的什么不,老张说好像还缺个烧茶打水打扫卫生跑腿儿送样全包总之gān杂活的。以前gān这个的阿姨前些天不小心摔了腿,因为工资开的很低,还没新的人来。安娜就说自己想gān,让老张帮自己说说去。
老张起先不相信。安娜向他再三保证,又搬出自己寻亲未果现在身边快没钱花了的痛苦身世,老张这才相信,带她过去找了管事的毕大姐。
这个毕大姐是个老车工,打版技术也非常娴熟,也是安娜的老熟人,人挺好。当然现在根本不认识安娜。一听,挺同qíng的,也没问户口什么,张嘴就答应了,说自己跟厂长说一声就行了,让安娜明天就过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