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淡淡一笑,王氏一行人,如果不是玲珑提起,沈月浅还真的没有记忆了,“不碍事的,她真如你说的样子,谁还记得她,以后若遇见了,找人送她回她两个孙子那边吧。”
沈未知沈未年去了乡下,王氏去了应该能颐养天年,陈年往事她不想再追究了,记得的仇恨越多,她心中的幸福感越少,何须和自己过不去,想透彻了,沈月浅摆手让玲珑先出去,“你出去找找她,看看还能找见她人不……”
玲珑会意,将文太夫人赏赐的东西整理好堆在旁边的箱子里,慢慢退了出去,奶娘安置好三个孩子,和沈月浅说了几句话,孩子一天一个样,不过几日的光景,三个孩子已经有脾xing了,荔枝早上饿醒的时候不喜欢奶娘抱,唯独缠着沈月浅,像是能闻到沈月浅身上的味道似的,只要沈月浅抱着他就不哭了,苹果和葡萄则要听话很多,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如厕,奶娘还没见过如此乖巧的孩子,和沈月浅说起来脸上也尽是笑,“二少爷和小姐哭醒不是因为饿,这点倒是罕见。”
三个孩子是她的心头宝,听着人夸奖,沈月浅脸上满是喜悦,“三个孩子爱gān净是好事,将我的纸笔拿过来,我要记下来。”三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沈月浅就想还了,一点一滴将三个孩子的成长记录下来,文博武回来的时候看着,那些错过的时光也变得不那么遥远了,奶娘脸上带笑,找出沈月浅之前记录的册子,总共三本,三个孩子一人一本,沈月浅用心,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清楚楚,还让三个奶娘每日将孩子的qíng况说一说,生完孩子后,沈月浅明显感觉jīng力不如从前了,记xing差了不说,脑子反应也比较慢,三个孩子和她住在一起,半夜听到孩子的哭声,沈月浅反应好半晌才能回过神来,还好,奶娘已经进屋了。
将奶娘说的写好了,沈月浅翻了翻前边两页,目光染上了一层暖意,将册子递给奶娘,缩进被窝准备睡觉,腰间的布带勒得她难受,每三日,玲珑和玲霜都要将布带换了,之前没什么感觉,这两日,沈月浅觉得小腹间的赘ròu明显紧实了不少,身上的恶露还在,沈月浅不喜欢下地走动,不能洗澡,她能做的就是每日换身gān慡的衣衫,当初想着坐月子的日子难熬,如今倒觉得还好,尤其文博武说过些时候他就回来了,日子在等到文博武归家中才会渐渐变得缓慢起来。
玲珑回来的时候,沈月浅正在用膳,发现她蹙着眉,沈月浅好奇,“出什么事了?”
“太夫人去了。”沈月浅心中大惊,正yù掀开被子下chuáng,玲珑忙上前拉住她,“是奴婢没说清楚,不是府里的太夫人,是沈太夫人,您让奴婢去找她,路上遇着之前和她一起要饭的小乞丐,小乞丐告诉奴婢她人已经没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小乞丐说她死的时候毫无征兆,和他们如往常一般打打闹闹抢东西吃,一不小心被地上的棍子崴了脚,倒下去就再也没起来,走的时候脸上还是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小乞丐们看着她年纪大,就将她拖出去埋了。”
玲珑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因为文太夫人地事qíng她突然想起王氏,也不知晓王氏竟然已经死了。
沈月浅低头,再看手里的饭菜没了味道,“死了就死了,那样活着对她也是一种折磨,不用再打听她的消息了。”王氏今时的造化全是她自己作出来的,王氏为人不如文太夫人聪明,王氏心中最中意的应该是沈怀庆沈怀康,和二房并不亲厚,之后又惦记着将二房的爵位弄给她另外两个儿子,儿子不行了才想着大孙子得也是好的,人心不足,文太夫人则明显聪明地多,不管什么时候,和宁氏心中再多膈应,在外人跟前从没损过宁氏面子,文战嵩是她的亲儿子她比什么都记得清楚,哪怕文太夫人心中不满意她和周淳玉,和二房三房的人比起来,文太夫人也是偏帮她们的!心中只记住一点,文太夫人为人处事就不会被人诟病,奎家做得再过分,文战嵩和宁氏都给她面子,只怕也是了解文太夫人的xing子的。
可能听说王氏死了的缘故,半夜,沈月浅睡得安生,反反复复困在一个梦境中,耳边是嘈杂的哭声,一群人闯进她的房间,动作迅速利落地给她穿衣服,猛地,沈月浅伸手一挥,睁开了眼,脸上额头大汉,侧目,奶娘抱着孩子起身,给孩子洗屁股喂奶,沈月浅平缓了呼吸,梦境中她声嘶力竭,好似死了什么人,那个梦她害怕,满心的恐惧,“什么时辰了?”
奶娘不料沈月浅睁开了眼,抬眸望了过来,轻声道,“亥时刚过,三位小主子估计是饿了,没有惊扰大少夫人吧?”
沈月浅摇头,撑起身子坐在chuáng上,拿起枕头下的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梦境中的qíng形她记不太清楚了,可是恐惧的感觉还萦绕在心头,“奶娘,你让玲珑进屋守着……”
生完孩子,屋子里不时有人进进出出,沈月浅夜里没让人守着,此刻她一个人却是不敢睡了,奶娘点头称是,边喂孩子,边和沈月浅说话,三个孩子醒的时辰不一样,奶娘喂好孩子退出去叫了玲珑进屋,沈月浅见着玲珑心里才踏实了不少。
“大少夫人可是有什么吩咐?”走近了,玲珑察觉到沈月浅脸色不对劲,担忧道。
沈月浅摇了摇头,指着对面的软榻道,“我做噩梦心里害怕,你去对面睡,有人在我心里踏实。”说完,沈月浅重新躺了回去,心里的害怕因为人在,渐渐消散了一些,说来奇怪,心里明明害怕,梦境中的场景却是没有印象了,甚至连个大概都记不清楚了。
一觉睡到天明,沈月浅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沈月浅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针线,一看样式就是给孩子做的鞋袜,沈月浅心中过意不去,“怎么不下去好好休息?让玲芍进屋伺候就是了,你下去休息一会儿吧。”
听着她声音,玲珑抬眸,眼神清明澄澈,“奴婢昨晚休息好了,天气渐渐转热,奴婢想早些将三位小主子地鞋袜赶制出来。”天热了,手握着针线全是汗,她不舒服不说,手滑,针线也不太规整。
“不是有针线房么,送去针线房就是了。”玲珑忠心耿耿伺候了她两辈子,沈月浅对她的依赖是旁人无法比拟的,或许是临死前那个迟迟不肯先离开的背影,沈月浅又想起了玲珑的家世,“玲珑,等我出了月子,文贵回来让他帮忙打听一下你家乡的qíng况,我带着你回去看看吧。”
她总觉得玲珑地父母或许是有苦心的,做了母亲,沈月浅满心都是希望三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她宁肯自己饿死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孩子卖去伺候人,乡下人老实,玲珑心中或许误解了一对父母也说不准,见玲珑yù言又止,沈月浅一锤定音道,“别和我计较,我也是希望你一辈子好好的。”有兄弟姐妹护着,玲珑心里终归感觉是不一样的。
玲珑见沈月浅坚持,抿了抿唇,恭顺道,“听大少夫人的就是了,奴婢对许多事qíng都没有印象了,便是寻着他们,这么多年不见也不知道有没有话说。”玲珑心中对一对父母反感,可能王氏和文太夫人的事qíng她也想了许多,对这件事qíng并不那么排斥了,人是好的,她就尽尽孝,谢谢她们生育之恩,如果和她记忆里的一样,她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沈月浅记着这件事,担心随后忘记,特意找了纸笔写了下来,中午的时候,谭嬷嬷过来了,沈月浅以为文太夫人出了事,谭嬷嬷伺候了文太夫人一辈子,对文博武诸多维护,沈月浅心中对她存着敬意,谭嬷嬷给她请安后先看了三个孩子,眉眼温和,和透着疲惫,文太夫人身边离不得人伺候,谭嬷嬷来必定是文太夫人的意思。
不等沈月浅想明白,谭嬷嬷就说明了来意,果然如沈月浅想的一般,“昨晚半夜太夫人醒过来了一次,心中惦记您和三位小主子,心里清楚自己的病qíng拖不了多久了,让我务必来看您,和您说说话。”
从文太夫人失踪一次后,谭嬷嬷不敢离开半步,文太夫人叫她时,谭嬷嬷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听太夫人问起三位小主子,谭嬷嬷才如梦初醒,文太夫人是清醒过来了,文太夫人最是疼爱文博武,之前就惦记着沈月浅地肚子,文博武和文博文两个都是孙子,对沈月浅这一胎,文太夫人并没有说非要生个男孩子,十分开明,甚至和她说沈月浅一看就是喜欢小孩子的,这一胎即便全是孙女,之后总会有孙子的,不想没能亲眼看着孩子醒过来。
“太夫人让您别生她的气,奎家的事qíng是她做得不对,事qíng都过去了,三位小主子也平平安安的,希望您高高兴兴和大少爷过日子,心里不喜欢也别和大少爷斗嘴……”谭嬷嬷重复着文太夫人的话,渐渐红了眼眶,文太夫人说这些话的时候生怕自己漏掉了什么,还说了以往很多事,原来,文太夫人一直都是看不上沈月浅的,当年法林寺第一次遇着就和文博武说过沈月浅那样的家世不可能进文家,最后没办法,才让沈月浅进了门,心里也是琢磨着文博武和奎家联姻的事qíng,文太夫人将罪过全部拦在自己身上,就是担心有朝一日沈月浅拿过去和文博武斗气,一个垂危的老人,说起这些事qíng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尴尬和难为qíng,有的只是浓浓的担忧,文博武和沈月浅关系好,文太夫人还是不放心,害怕有朝一日沈月浅伤了文博武的心。
沈月浅听得动容,一直以来和文太夫人打jiāo道的多是德高望重有身份的人,设身处地,就是她听着自己疼爱的孙子要娶那样的一个落魄户,尤其名声还不太好,她也是不qíng愿的,文太夫人做的那些事qíng无可厚非,沈月浅摆手,声音微微哽咽,“谭嬷嬷不用多说,我心里清楚的,能嫁给大少爷是我的福气,你回去回太夫人,让她好好养着身子,等我满月了再去她跟前伺候。”
谭嬷嬷就和文太夫人说沈月浅心思通透,不会拿jī毛蒜皮的小事和大少爷斗气的,偏生太夫人cao心,硬要她来一趟,谭嬷嬷莞尔一笑,眼角有微微的湿热,“太夫人还不知道大少爷和老爷出事的事,昨晚问起老奴,老奴以天晚了为由搪塞了过去,大少夫人可以让奶娘常抱着孩子过去。”三个孩子来来回回麻烦,轮着来,每人一次就好了,说完,谭嬷嬷又察觉话不对,孩子小,半路上出个事,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谭嬷嬷刚要开口将话收回来,沈月浅已经点了点头,“三个孩子在那边吵的祖母休息不好,不如每日抱一个孩子过去吧,让祖母高兴高兴也好。”
文太夫人自然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如果见着三个孩子,文太夫人心qíng好些,沈月浅乐见其成,文太夫人毕竟是文战嵩的娘亲,文博武的祖母,子yù养而亲不待,沈月浅希望文太夫人再多活两年,听着三个孩子叫一声曾祖母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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