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打开,玲珑发现文博武神色不对,yù伸手搀扶他,对上文博武冷若玄冰的眼神,立即将手缩了回来,果真,文博武身上带着伤,玲珑朝旁边的丫鬟招手,“快去叫文贵过来。”
文博武伤口用药后,未想刚才那样一阵刺痛,沈月浅没发现,他自己是感觉到了,抱起苹果的那一刻,手突然没了知觉,腰上痛得他后背汗湿了。
文贵出门打听消息去了,来的是文全,盯着文博武发白的脸,文全心惊,扶着他大步往屋子里走,抬手吩咐人去请龚大夫,进了屋子,文博武的脸因着痛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额头沁出冷汗,文全扶着他躺好,解开他衣衫,腰间的伤口又裂开了,文全惊觉事qíng不对劲,先将清晨没有涂抹完的药膏重新抹上去,又去找gān净的布带。
龚大夫进屋,文全刚给文博武换了药,文博武脸上已经恢复了血色,文全细细和龚大夫说起刚才文博武的反应,“龚大夫,您看是不是哪儿出了问题?”龚大夫的医术无话可说,照理说,文博武不该有这样的反应才是。
龚大夫按上文博武的脉搏,眉头紧锁,“今早大爷在哪儿吃的饭?”文博武中了蛇毒,有些东西会引发毒xing,大将军府地膳食龚大夫略有耳闻,尤其雅筑院沈月浅坐月子的膳食,桂妈妈特意让他看过,生怕两种食物相冲,引发不好的症状,坐月子的膳食本就不同平常,桂妈妈和妆娘子小心翼翼也是担心出了茬子。
文全回味过来,“早膳是在太夫人院子里吃的,大爷没吃多少。”文太夫人身子骨不好,文博武也是想多在老人家跟前尽孝,文太夫人提出一起用膳的时候,文博武才没有反驳,文全回想了下文博武过嘴的食物,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地地方,事无巨细地说了清楚。
文太夫人院子里得膳食也不该有问题,龚大夫给文全使眼色,“大爷吃的饺子估计有问题,你去问问。”定是有人在饺子馅儿上动了手脚无疑了,文全会意,走到门口忍不住问龚大夫,“要是大夫人问起来该如何说?”
宁氏掌家,文全查饺子一事瞒不过宁氏。
龚大夫望向闭着眼,看不清神色的文博武,思索片刻,张嘴没来得及出声就被一道低沉的男声抢了先,“瞒着。”文博武睁开眼,黑不见底的眼神氤氲着浓浓戾气,龚大夫又检查了番文博武的伤口,文全服侍文博武多年,多少知晓些东西,“血止住了,您觉着疼痛难忍,乃是吃了诱发蛇毒的食物,重新抹药能控制一些。”
捡起旁边的布带,凑到鼻尖闻了闻,龚大夫蹙眉,“大爷早膳吃了几个饺子?”
文博武目光深沉,“一个。”文博武想着回屋陪沈月浅用膳,耐不过太夫人热qíng,他吃了半个馒头一个饺子,心里琢磨着和沈月浅一起再吃点,龚大夫跟着他多年,一个眼神,文博武就明白了,若是再吃两个,他小命怕是没了。
“雅筑院防护得滴水不漏,大爷身子没有彻底痊愈前,还是在雅筑院用膳吧。”对方不只是想要文博武毒发,而是想要文博武的命,不仅仅在吃食上动了手脚,连带着燃的香味道也不对,文博武衣衫上惹了香味,等伤口裂开,布带上的香味刺激伤口,加剧疼痛,如果不是文博武反应快,文全又是个手快的,文博武身子会愈复杂。
“太夫人房里的熏香加了其他东西,老奴还是和二爷说说吧。”文博武身子不太好,眼下还是尽量少走动得好,提醒文博武道,“您在chuáng上安心养几日,大少夫人那边,看看有没有法子瞒着。”熏香里的毒气重,文博武如果不当回事,继续行动,毒气顺着血液流动而加快的话,不久,四肢就会失去知觉了。
龚大夫如实说了qíng况,喝当初得蛇毒不同,对方又加了一种毒,龚大夫蹙眉,“这几日,我守着您,半个月身子应该就完全恢复了。”龚大夫转去桌前,找出纸和笔,重新开了药方,打开房门,玲珑守着,龚大夫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玲珑,让文忠来一趟。”他院子里有糙药!文忠平时侍弄花花糙糙,对糙药也是明白的,他抓药,龚大夫才能放心。
一上午,沈月浅也没等到文博武回来,问玲珑出去打听外边的消息,兵部尚书被皇上训斥,罚其在家里禁闭三个月,内阁两位大臣也遭了秧,边关的事qíng完全是子虚乌有,有人刻意散播的谣言。
一日不到,矛头就全部转到了文博武身上,说是文博武派人散播出来的谣言,边关战事其,文博武率兵打仗,回来又是军功一件,一时之间,文家再次被推到风口làng尖。
文博文派五千士兵支援文博武和文战嵩地事qíng也被翻了出来,要求皇上收回兵符,撤回文家的将军。
皇上寝宫,刚回屋躺下的皇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倦,心知自己时日无多,皇上越是想要将那群包藏祸心的人全部收拾了,太子服侍左右,沉着脸,一言不发,朝堂争斗得厉害,显然,皇上的病qíng已经传了出去,有的人有恃无恐。
“太子如何看今日的事qíng?”几位大臣跪在宫殿中bī他处置文博武,显然是想拖着他,试探他能支持多久,文博武刚回京,身子受了伤,不说不会来事,文博武要求一辈子守着京城的折子还在他案桌上,文博武怎么会这时候做这种事,背后之人身么目的他看得出来,挑拨他和文家的关系,有朝一日,文家手里的五万jīng锐就是对付他的利器。
太子从皇上脸上已经看出来了一切,他心中有疑惑,今年来,皇上对文战嵩有忌惮,起过分散文家势力地心思,可是对文博武,信任有加,完全和对文战嵩不一样的态度,“文家大少夫人还在坐月子,博武将军看上去不近人qíng,可某些方面也算得上是重qíng重义之人,听说他中毒身子还没好,这时候去边关,确实不是明智之举。”
皇上欣慰,手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你看得明白就好,文家朕观察多年,你以后可以派遣,朕时日无多,总想着多教你些事,朝堂风云变幻,那帮老不死的恐怕会仗着你年幼多加刁难,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亲小人,远忠臣,朕不明白当初先皇为何看中了文家,几十年过去了,朕才隐隐明白过来。”
功高盖主,杜家坏在了不懂得收敛上,文博武不同,知进退,懂得取舍,小小年纪给他的折子全是利国利民的事,若非他暗示文家帮衬太子,文家只怕和太子没多少牵扯,这次,咳嗽了许久才停下,一张脸咳得通红,声音断断续续道,“博武那小子,是个让人放心的,你或许现在不明白,之后就懂了,洪家也是个可以信任的,江山jiāo到你手上,朕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太子,不是毫无能力的人,也该值得欣慰了。
“父皇,您别说话。”太子扶着他,忙给他顺气,多年的父子qíng,太子能体会皇上的良苦用心,小时候,皇上就对他和其他几位皇子不同,皇后让他多亲近亲近二皇子,皇上却有意无意的让他避着二皇子,他记忆里,七岁那年皇后娘娘生辰,皇后娘娘希望他和二皇子互相扶持,兄弟间没有嫌隙,皇上却义正言辞的纠正他。
“你要记住,你是朕选出来的太子,皇家残酷,古往今来,多少人为了登上宝座手足相残的?朕要你坚qiáng,不要为着所谓的亲qíng迷失了自己的目标,你是天下人的,天下苍生都系在你身上,和兄弟走得近只会扭曲了你的xing子……”明明是尊尊教诲,语声温和,然而脸上是太子从未见过的清冷和淡漠。
待长大成人,皇上又开始劝他他多和几位皇子走动,“多年感qíng会连累你,如今你羽翼丰满,知晓其中利害,不会再被儿女qíng长左右,都和他们走动,对识人有帮助……”
年纪越大,太子愈发感激皇上,每天看着皇上吃那么多药维持着最后的日子,太子心中难受,甚至想过直接告诉皇上,他会好好接管他的江山,别再留恋了,终究,太子说不出口,皇上多活一日,他心里也是高兴的。
皇上希望将他培养成不受感qíng牵绊,神智的一直维持冷静的天子,却忘记了,多年来,他才是影响最深的那个人,太子眼眶有些热,顺着皇上的背,转而太子妃肚子里的孩子来,“您安心养着身子,外边的事qíngjiāo给儿臣,博武将军在,再过些时日,大将军也回来了,遇着事,儿臣和他们商量,您安心等着抱皇孙吧。”
皇上声音不稳,不过因着这话嘴角浮现了笑,文家一下生了两个小子一个姑娘,他也激动起来,想当初,文博武迟迟不成亲,他还笑话文战嵩不知道何时能抱孙子,不料一下就来了三个,想到洪素雅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知道他等不等得到那一日。
没听着回答,太子又说了一句,“父皇总是担心儿臣控制不住局面,接下来,不如jiāo给儿臣,看看您培养出来的太子到底有没有给您丢脸,如何?”皇上地身子要是再像今日这样熬,过不了多久就支撑不住了,太子还想他多活些时日。
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皇上目光一凛,只听太子声音恢复了冷静,“儿臣做错了,父皇还能给儿臣提个醒,来日,儿臣身边能对儿臣说真话的人估计都没了……”太子反应过来,他差点犯了皇上的忌讳,皇上最不喜他为身边人感qíng所困,哪怕是他自己,皇上估计也是容不得的。
良久,才听到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明日早朝,你代朕去吧。”
这样的话,他的病qíng只怕是瞒不住了,想了想,皇上又提醒他道,“待会去给你皇祖母请安,说朕的身子骨好着,让她别担心。”
“儿臣明白的,听说皇祖母去文家看过三胞胎了,儿臣也好奇三胞胎长什么样子。”孩子总是给人带来希望,皇上脸上也跟着轻快起来,说了会话,服侍皇上睡下后,太子才转去了太后宫里。
这么多年,教他为人处世的不是太傅而是皇上,皇上不让他被所谓的兄弟qíng所羁绊,可从未让他不亲近皇后,他眼中,皇上皇后关系极好,若不是在宫里,搁寻常人家,只怕是伉俪qíng深的一对,皇上更是以身作则的告诉他什么是孝,几十年如一日的给太后请安,都说皇家的人最无qíng,太子在皇上身上看到的是忠孝两全。
至少,在偌大的宫墙中,皇上从未是一个人,身边有亲人,心中有天下苍生,这就是皇上的一生。
回到太子府,太子妃迎了上来,她肚子很大了,走路的时候都看不见脚底的路,劳碌整日的疲惫烟消云散,太子扶着她的手,“孩子有没有闹你。”
洪素雅jīng致的眉眼徐徐染上了笑,摇头道,“没,听话得很,臣妾这就让人传膳。”多年夫妻,洪素雅对太子的了解比对自己了解还深,让丫鬟服侍太子换衣,边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膳。
他和洪素雅如今的关系和皇上皇后差不多吧,太子如是想,嘴角蔓延着无尽的笑,轻和的笑,温煦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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