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才觉得一件事奇怪,“裴家的祖坟迁到京城来已经几十年了,依着杜家当年的显赫,没理由每年还回乡祭祖才是。”在世人眼中,祭祖可是大事,每年清明节,朝廷休沐,就是腾出日子祭祖的,杜家在京中这么多年,没有听说来来回回跑皖南的事qíng,裴氏只以为杜家没有回乡祭祖,不免叹息道,“难怪杜家渐渐没落了,忘祖弃宗,这样的人家怎么会受到祖宗庇佑?”
沈月浅却觉得不同寻常,联想到杜仲每年多次离开京城的qíng形,就是他回了皖南也没人知道,她以为宁氏会知道杜家的事qíng,没想到裴家和杜家还有这样的渊源,就是文博武估计也是不知道的,沈月浅又问了几个问题,裴氏不紧不慢回答着,这两日核对账册累得不轻,和宁氏虽然有话聊,因着核对账册一事,心中总存了膈应,沈月浅在,气氛好了不少,中午的时候,沈月浅和裴氏在这边用的饭,账房先生来了,沈月浅才提出离开。
裴氏重新开始核对账册,宁氏招来身侧的董家媳妇,小声道,“你去打听打听外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周淳玉的xing子来她院子聊这些还说得通,沈月浅可不是对谁都感兴趣的人,沈月浅心思全部在文博武身上,既然问起杜家,必然是文博武和杜家的人发生了什么事。
董家媳妇到走出院子在走廊上遇着文战嵩身边的小厮,见着她,小厮十分恭敬的叫了声董妈妈,董家媳妇颔首,太子来董家媳妇是知道的,不由得皱眉道,“你不去书房,在院子里晃什么,太子殿下可走了?”
小厮点了点头,“大爷和二爷送太子出门了,奴才来是大老爷有话和大夫人说,请大夫人去一趟书房。”
董家媳妇看了眼还下着的雨,有什么话不能回屋里说要去书房,小厮看她迟疑,上前说了,“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也通知了。”来的路上遇着沈月浅,顺便说了这件事,沈月浅估计已经过去了。
董家媳妇不敢耽搁,转身走了回去。
熏香萦绕的书房,丫鬟刚收拾了碗筷,得知文战嵩在里边,沈月浅站在门口没进去,公公和儿媳,说出去不太好听,不一会儿周淳玉来了,沈月浅留意到她脸色不太好,上前拉着她得手,果然,一片冰凉,“是不是着凉了?”话还没说完,自己先打了一个喷嚏,不好意思的看着周淳玉,“约莫是来的路上chuī了风的缘故。”
周淳玉打起jīng神,笑得却十分勉qiáng,“没事,你小心着自己的身体,屋子里有三个孩子,你更要注意才是。”说着,周淳玉眼中一片暗色,想起两日前,文博文说他要去皖南一事,周淳玉担心不已,虽然文博文再三保证不会出事,她如何放心得下。
沈月浅刚张嘴说话,不料又是一个喷嚏,身侧的玲珑担心,“大少夫人,奴婢去书房再给您端一碗姜汤来。”沈月浅着凉的话,文博武那儿谁都没好日子过,玲珑心里明白的事qíng,她身后的小丫鬟更是明白,玲珑语声刚落,她们已经朝着书房的方向走了,玲珑侧目见丫鬟走远了,又回过头盯着沈月浅的裙摆,裙摆已经gān了,皱巴巴的,明显看得出是淋雨的缘故。
沈月浅裙子长,出门时没想到雨会越来越大,而且,玲珑要找鞋子给沈月浅换也被拒绝了,刚才觉着没什么,如今才开始后悔起来,沈月浅惦记着文博武,哪会理会自己的身子,身为贴身丫鬟,玲珑竟然忘记最重要的事qíng了,心中忐忑不安。
周淳玉拉回心思,上上下下瞥了眼玲珑,抬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你小心些,最近着凉的人多,你倒下了,三个孩子怎么办?”周淳玉拉着沈月浅进屋,外边冷风chuī,别沈月浅没事chuī出事qíng来了。
屋子里的文战嵩也听到两人动静了,从内屋走了出来,神色严肃道,“先进屋吧,松如,给大少夫人端杯姜汤来。”松如是宁氏身边的丫鬟,今日太子来,文战嵩让松如过来帮忙,沈月浅也识得松如,心里奇怪,松如在,文博武怎么让玲珑过来奉茶,不过很快就被身后的声音打断了,“你们来了?”
文博武大步走上台阶,和沈月浅齐肩,“三个孩子闹不?”天气回冷的缘故,孩子瞌睡明显多了,早晨文博武醒的时候,三个孩子已经被奶娘抱下去吃奶抱回来了,等他出门的时候,孩子又睡着了。依着他的意思,孩子直接让奶娘抱着下去睡觉就行了,一间屋子,各有各的chuáng,孩子睡里边会吵着他们,晚上的时候奶娘进进出出就算了,有时候早上他想拉着沈月浅做点什么,总担心奶娘突然闯了进来,偏生,孩子离他们的chuáng近,哪怕换了不透明的屏风,也能窥探到chuáng上的qíng景,而且,屋子里有人,文博武就没有那个兴致了。
心里有打算,文博武不敢提出来,沈月浅恨不得亲自照顾三个孩子,要将孩子抱下去,她是一定不会答应的,文博武想着,要打破现在的局面,也只有等搬新家后再说了,那边为孩子修建了屋子,沈月浅也放心。
沈月浅早上出门后现在还没回去,孩子怎样了她也不知,缓缓解释道,“早上去娘院子里,吃了午饭就来这边了,奶娘照顾着,该不会哭闹。”一个多月的孩子,不会哭起来没休止,真哄不好孩子,奶娘会来的,这一点,是沈月浅觉得麻烦地地方,三个孩子,出门全带着不方便,留在屋子里她又担心,只有一个的话,走哪儿都可以抱着了。
文博武扬了扬嘴角,“去娘院子做什么?”心中却是明白沈月浅为那般,必然是玲珑将太子的一番话说给沈月浅听了,实际上去的人是文博文,这是前两日就商量好的事qíng,故意让玲珑过来,也是想试探沈月浅的心思,文博文心中犹豫,说周淳玉整夜整夜睡不着,问他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文博武按理说,文博文不去也没有关系,不过是因为想借着这件事让文博文历练一番,光有他去江南的那段时间还不够,文博文只有经历多了,哪怕他们真的分家,文博文也能立起来,文博武故作听不懂文博文话里的意思,“我让玲珑将我要去皖南的事qíng告诉你大嫂,看看你大嫂是不是也担心,她生孩子的时候牵挂我,生完孩子还要为我cao心,你过意得去?”
沈月浅拽了拽文博武的手,神色满是不舍,文博武目光在沈月浅肩头,轻飘飘落到耷拉着耳朵的文博文身上,文博文舍不得温柔乡,他又如何舍得,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他前程无忧了,文博文总要试着权衡些东西,明白文博文是想通透了,文博武才收回目光,回握着沈月浅的手,“进屋吧,待会爹有事qíng说。”
文博文去皖南地事qíng是瞒着京城上下人的,好在孝期,不会有人上门打探虚实,文战嵩要说的就是让沈月浅他们在院子里别露出马脚来了,二房三房的人也要瞒着,听说去皖南得是文博文,沈月浅一怔,不解地望向文博武,太子指名道姓的要他去,怎么是文博文了?再看周淳玉神色多少就知道些了,估计是知道文博文离京,心里担忧的,沈月浅心里过意不去,猜到是文博武拒绝了太子,事qíng才落到文博文身上的。
文战嵩和宁氏坐在上首,宁氏神色面露古怪,看了沈月浅好几眼,余光注意她的文战嵩也察觉到了,看着沈月浅道,“博文走了,你多和你二弟妹说说话,院子里的事qíng有你娘,你好生照顾孩子就是了。”文博文走了,他和文博武也有自己的事qíng要忙,要想将杜家连根拔起,首先要将杜家地下的人找出来,否则,那些人始终是隐患,文战嵩他们将事qíng想复杂了,“回去多敲打院子里的下人,熬过这段事qíng,事qíng尘埃落定就好了。”
太子已经察觉到幕后之人要造反了,城西的事qíng后,太子对京城几位大户人家有所怀疑,不过今日回去,看到张兆志呈上去的东西,就会对杜家的事qíng了解一二了,想着文博武说的,文战嵩不得不佩服自己,幸好生了文博武这样的儿子,如果文博武是杜家的孩子,他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想到这个,文战嵩又暗暗骂了句,文博武是他和宁氏生的,怎么会喝杜家有关,欣慰地看着沈月浅,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荔枝和苹果将来只怕会比文博武更厉害。
文战嵩将府里的事qíngjiāo代清楚了,门口传来玲珑的声音,“大少夫人,姜汤来了。”
文博武蹙了蹙眉,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文战嵩最不喜文博武的就是这点,但凡遇着沈月浅的事,就跟全家欠他银子似的,不给人好脸色,咳嗽两声,缓了缓屋子里气氛,“说清楚了,你们心中有个数就好,没事的话先回了吧,我再jiāo代博文两句。”
沈月浅也留意到文博武脸色不太好,接过玲珑递来的碗,chuī了两口就快速喝完了,顺手将碗递给玲珑,看了眼视线落在她裙摆上的文博武,“我们也回吧,一上午没看到三个孩子了。”
文博武和沈月浅走在前边,宁氏和周淳玉走在后边,听宁氏问周淳玉为何脸色难堪,前边的沈月浅也挣扎,太子有意让文博武去,换成文博文,周淳玉若是知晓其中内qíng,会不会埋怨他们,待和周淳玉宁氏分开后,见不着人影了,沈月浅才纠结道,“我看二弟妹甚是担心二弟,太子怎么突然又让二弟去了?”
文博武看她裙摆就知晓定是早上去宁氏院子的时候淋雨弄湿了,半拖着沈月浅,步伐极快,“事qíng早就和二弟说过的,江南qíng况不明,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冒险,皖南的事qíng我安排妥当了,他也就是去涨涨见识……”还有些话文博武没有说,文博文从小生活的环境好,虽然遇到过一两次危险,终究没有要他的命,这次去,面对的可能不是几十人,而是几千人甚至上万人,他想让文博文看看,哪怕是血流成河,能安之若素指挥将士胜利的人才是最终的赢家。
“你想让二弟回军营?”沈月浅一下就想到了,文博文在翰林院,整天跟一群文人打jiāo道,就是涨见识,也不该让自己身陷险境,按着文博文的出路,在翰林院熬个几年有了资历,放去六部,再入内阁不是没有可能的,去了军营,想要入内阁,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qíng了,没等到文博武回答,沈月浅又问道,“二弟不喜欢舞刀弄枪,你和爹之前没有反对,怎么突然又想让他回军营了?”
文博武瞥她一眼,“第一个问题我要是回答不是,你第二个问题不是没有意义了?”文博文自己都没有想到的事qíng,到沈月浅这边一下就明白了,不得不说,沈月浅脑子又回来了。
“二弟不喜欢去军营,之前若不是你和爹不在,他也不会两边跑,你问过他的意思没?”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就被文博武捂住了嘴,“我去江南的时候也没见你话这么多,二弟去个皖南,怎么唠叨个没完没了了?”尤其,语气里全是对文博文的关心,哪怕是自己二弟,文博武心里也不舒坦,沈月浅担心他和孩子就够了,文博文不是还有周淳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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