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薇面露疑惑,沈月浅张了张嘴,声音小了下去,缓缓吐出两个字,丁薇下意识的摇头,“怎么可能,家中长辈还在,他们不会同意分家的,况且,分了家,旁人会如何看待夫君?”
沈月浅微微一笑,分家在成家人看来当然是不可能的,可眼下,不分家的话丁薇是不会留在京里的,好在,成永安是次子,以后的爵位落不到他身上,“薇姐姐可想过,不分家,你和成二爷离开京城后旁人会如何中伤你们?日子都是需要经营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而且,旁人最初可能新鲜,过一阵子,就转了话题了,你何须害怕?”文家马上就要分家了,文博武本是想要文战嵩宁氏跟着过去,可两人身上都有公爵,故而是不可能了。
丁薇沉思片刻,一直摇头,可反驳沈月浅的话她又说不上来,沈月浅说得对,她离开京城就是不想整天看着成太夫人喝秦氏的嘴脸,秦氏在中间做了什么她稍微一想就明白,可杜姨娘是她身边的人,要丁薇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做不到,至于沈月浅说的分家,她想都没有想过。
沈月浅也不bī她,分家在文家看来不算什么,在成家来说就算是大事了,而且不管丁薇想要如何做,外人肯定会说三道四,如今倒是有个法子,只要挨过了最近一段时间,朝廷风向明朗了,皇上是任用年轻人还是按部就班就有苗头了。
半晌,丁薇才重新看着沈月浅,“你说成家能答应分家吗?”想想都不太可能,成太夫人喜欢世子,秦氏偏心小儿子,分家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事。
沈月浅眸子一转,眼里尽是清明,“之前的话肯定不会答应,如今是可以的,你不是说成太夫人年纪大了,去寺庙待不了多少时日吗,等她们回来,你就借此像老侯爷提出分家,他恼羞成怒也没话说,不过,中间你和成二爷估计要吃些苦头。”丁薇没了孩子,丁薇闹着要给孩子一个jiāo代的话就是老侯爷也没法子,依着成太夫人的算计,少不得要让成永安休妻,就看成永安如何抉择了。
沈月浅想得明白的丁薇自然也明白,沉思地垂头,看葡萄晃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她头上的红宝石玉钗,好似很喜欢的样子,丁薇故意晃了晃头,她眼珠子就跟着转,可爱极了,“我回去问问夫君的意思,分了也好……”
沈月浅点头,又说了几个法子,丁薇越往后边听越兴奋,脸上的抑郁一扫而空,目光促狭地盯着沈月浅,“好在夫人是个好相处的xing子,否则,文家真是热闹了,你怎么想到那些损人的法子的?”丁薇眼中,沈月浅有勇有谋,还是第一次看她如何算计人。
“当年在沈家的时候,我祖母虎视眈眈,我要是没有能力护着我娘和小七,只怕站在你面前的都不是我了。”也是成太夫人激起了沈月浅的仇恨,虽然沈家人都遭受到了报应,可遇着像王氏那样子的人,沈月浅心中仇恨的火苗又好像死灰复燃似的,一辈子她都不会原谅对自己子孙下手的人,不管是谁。
送丁薇到门口,明显感觉她心qíng舒畅了许多,态度坚定道,“依你说的办吧,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
沈月浅摇头,“不用,我来找你是一样的。”丁薇要是来得勤快了,旭明侯府的人就该看出什么破绽了,礼尚往来,旭明侯府只会认为是她和丁薇间的寻常走动。和丁薇挥手道别,奶娘上前抱葡萄,睡着了,小嘴巴不时砸吧两下,好似梦到好吃的似的,沈月浅摆手,“我抱着走一会儿吧。”
经过一处八角飞檐的亭子,听到里边传来令人苏麻的女声,隔着树丛,沈月浅也好奇起来。
“厨房做的玫瑰糕怎么有股怪味,你闻闻,是不是摘了不新鲜的花瓣?大爷口味刁,这种糕点如何入得了她的口,时间还早着,让厨房重新弄一份来。”声音轻柔娇媚,沈月浅起了一身jī皮疙瘩,玲霜也听得身子一颤,越过树丛一瞧,极快又收回了目光,凑到沈月浅跟前小声道,“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估计是二房或三房的人。”
沈月浅摇头,她口中的大爷可不是二房三房两位老爷,“走累了,我们过去休息一会儿吧。”抱着葡萄往亭子走,没了树丛遮挡,沈月浅看清了亭子里的人。
一身丁香色鸳鸯戏水的滑丝衣衫,下头穿了件桃红色金丝裙子,衣衫透明,隐隐露出里边肚兜的颜色,身形丰腴,妆容jīng致,大夏天的站在亭子里,好似凉了周围的空气,身心也跟着凉快起来,沈月浅挑了挑眉,盈盈走了过去。
丫鬟转身见是沈月浅,面容一僵,忙跪下施礼,“奴婢给大少夫人请安。”目光有意无意的看向亭子里对着巴掌大的镶金框铜镜搔首弄姿的女子,咳嗽两声,抬高了声音,“奴婢不知道大少夫人会来,这就带着人离开。”
说完,起身走到石桌边,扯了扯女子衣衫,沈月浅不动声色道,“不用了,我走累了过来歇歇,不知道她是?”哪怕沈月浅开口了,对方依然没有抬头的意思,将嘴唇边多余的红色擦gān,扶了扶睫毛,随即才慢悠悠抬起头来,玲霜被女子漫不经心的神色恼着了,凝眉道,“哪儿来的人,见着大少夫人也不行礼?”二房三房没有当家主母,玲霜认定此人是文战昭或者文战责的姨娘,便是姨娘,见着沈月浅也该行礼才是。
女子目光在沈月浅脸上滞留了会儿,偏头继续和丫鬟道,“算了,天气太热了,你让厨房被一碗银耳汤或者冰梅汁候着吧,她是谁啊,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穿得素净了些。”
玲霜气得不轻,上前一步就要夺了她手里碍眼的铜镜,全府上下都要守孝,还没见过谁大张旗鼓穿红色衣衫的人,玲霜了冷了脸,“她是大少夫人,你进门的时候没有打听过府里主子长什么样子吗?”玲霜的话就是完全不把眼前此人当半个主子了。
女子听完玲霜的完,目光一滞,呆呆的看着沈月浅好一会儿,半晌才记得要起身行礼,玲霜冷哼了一声,以为她规矩了,不想她上前yù拉沈月浅的手,玲霜眼快手快的拦住她,脸彻底冷了下来,“谁给你的胆子?”
“妹妹我姓杨,单名一个盈,听说姐姐端丽秀气,貌美如花,妹妹我早就想给姐姐请安来着,奈何这两日忙着熟悉府中地形也没来得及,还请姐姐不要怪罪。”杨盈起身,抬了抬领口的衣衫,玲霜看得一怒,之前没发觉,如今才留意,此女子穿得甚为单薄,领口拉得低不说,里边裹着的浑圆一大半露在外边,花姿媚态,便是她都看得不好意思了,可以想象要是个男子看见了,会如何抵不住诱惑,想要一晌贪欢。
沈月浅目光淌过意味不明的笑,“家中就我和小七兄妹二人,不知姑娘姐姐从何而来?”
杨盈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一反之前的傲慢,态度规矩了不说,举手投足也多了大家闺秀的气度,并没有因为沈月浅的话就变了脸,相反,害羞地低下了头,“妹妹我……我今年年芳十四,称呼一声姐姐没错吧?”一句话,耳根子都红了。
玲霜心里更没个好感了,张嘴想说什么,被沈月浅眼神示意了,“是么?照姑娘的意思,普天之下,遍地都是姑娘的兄弟姐妹了。”沈月浅声音不重,可是看着对方好似要哭出来似的,沈月浅心里失笑,语气一转,“坐下吧,听说你刚来府里,可还住得习惯?”
杨盈点了点头,看沈月浅示意她坐下,杨盈的目光落在石桌上的镜子上,好不容易恢复的脸又泛着红晕,“府里大,妹妹费了些时日才将地方记下来的。”杨盈看向沈月浅怀里的小孩子身上,“她就是大少爷了?”沈月浅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是什么秘密,自古以来都是重男轻女的多,故而,杨盈理所当然的以为沈月浅抱的是大少爷。
“她是葡萄,最小的那个,我看你好像是在等什么人?”沈月浅说得云淡风轻,身侧的玲霜回味过来,瞬间,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杨盈脸色绯红,更是平添了一份娇柔,“昨个儿听大爷说惹,我就想着备一点清凉的东西候着……”说到这里抬眼望了沈月浅一眼,看她没有动怒后才道,“姐姐不会怪我吧?”
玲霜眼睛能喷出火来,张嘴就想骂勾引人的狐狸jīng,谁知,被沈月浅抢先了,说出的话却是让玲霜瞪大眼,在身侧急得跳脚。
“怎么会,他平日忙,早出晚归的,多个人关心他,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让你费心思了。”沈月浅脸上笑得qíng真意切,杨盈脸上又害羞了,“哪儿的话。”
沈月浅离开的时候,玲霜一直想要说话,走出几步远了,还听到亭子里,杨盈和丫鬟的说话声,无非就是让厨房再弄点补品之类的,大热的天,也不过大爷吃了上火,可玲霜奇怪的是沈月浅,“大少夫人,那人明显就没安好心,你何须给她好脸色?”玲霜还以为她是二房或三房刚进门的姨娘,没想着是奔着沈月浅来的,玲霜心里将二房三房骂了个遍。
沈月浅却不以为意,瞥了玲霜一眼,“大爷的要做什么我们拦得住?丁太夫人和丁夫人还在,别叫人看了笑话。”故而她才好言好语将杨盈劝走了,若被丁太夫人丁夫人察觉到,就真的是丢脸了。
回到屋里,丁太夫人丁夫人早就做主了,可能丁太夫人也觉得之前的话过火了,又或是丁夫人说了什么,沈月浅进屋后,丁太夫人都没有再说话,丁夫人提出告辞,沈月浅也没拦着,吩咐玲珑送二人出府,丁太夫人脸上的表qíng微微凝固,沈月浅也管不着了,来回走了一圈,身上全是汗,等两人出了屋子,忙叫人备水她要沐浴。
傍晚,文博武回来得明显比之前要晚,而且一靠近沈月浅,沈月浅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脸不由得沉了下来,“可吃过饭了?”
文博武背着身子,看不清沈月浅表qíng,如实道,“吃了一点,待会再陪你吃点,我先去偏房沐浴。”话毕,吩咐人备水,去衣柜取了衣衫转去了偏房,周伯槐要升官了,眼红嫉妒的人不少,拿周家四房分家说事,追根究底,还是担心文家做大,威胁他们,好在皇上知人善用,不避讳这些,文博武沉思着,要不要将先皇中毒的事qíng告知皇上,或者让皇上自己感觉,不管如何,对文家只有好处。
出来已经是两柱香后了,太阳西沉,西窗笼罩在金灿灿的光晕中,照在屋里也泛着红色,文博武看向桌子,疑惑道,“你吃过东西了?”他每日都会回家陪沈月浅用膳,不回来的时候也会以前说,看了看时辰,往回两人该在吃饭了。
沈月浅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平静道,“玲珑吩咐人备膳。”
文博武在她跟前坐下,问起丁薇来的事qíng,沈月浅瞄了她两眼,刚沐浴后,身上带着特有的香味,下巴一滴水摇摇yù坠,看得沈月浅喉咙一哽,想着无数次夜里,好像也是这样,她脸上一红,“成太夫人和成夫人被送去庙里了,不过不是长久之计,她想让你帮忙谋一个外放的职位,我没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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