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皇上微微示意,径直在皇后身侧的位子落座,视线一一扫过众人,若有所思道,“难得宫里热闹,朕也来了兴致,母后,看今日来得人多,不若将人叫出来?正好文武百官也在,朕当场指婚,如何?”
他对太后心思了若指掌,真等太后娘娘主动说,他不能帮文博武了,文博武什么xing子他看得明白,忠心耿耿,对妻子女儿也是极好。
太后不动声色地看了皇上一眼,笑着道“不急,过会再说。”视线扫过旁边桌上的沈月浅,心里有所猜测,压低了声音和皇上道,“你不赞同哀家的做法?”
皇上垂目,敛去了眼底qíng绪,神色复杂道,“母后,如果您真的放不下二皇兄,朕领你找他,朝堂还有二皇兄余党,朕也会放过他们,父皇把江山jiāo给朕,奈何百行孝为先,您说的,朕都满足您,将来,若是有朝一日,朕与二皇兄换了位子,母后不必为朕挂心,好好活着才是朕最大的期许。”文博武说得对,母后念着二皇兄除了她xing子好,其中还有隐qíng,或许,真的要让母后在他和二皇兄之间做个选择了。
对皇上的话,太后微微一怔,失神道,“哀家必不会让那天发生,皇上,你是先皇选出来皇上,谁都不能越过你去,哀家找你二皇兄,就是看看他过得好不好,不会碍着你的事儿的。”皇上态度qiáng硬的那会,她铁了心要把人找出来,皇上真软了态度,她倒有些局促了,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确实将皇上看得更重,或许和她怀胎十月有关,叹了口气,道“算了,朝堂的事qíng多,你先忙完朝堂的事qíng再说吧,宥儿的事qíng不急于一时。”
意思让皇上处理好二皇子在朝堂的余党,她希望自己从小看着的孩子不会借她的心软将矛头对准她另一个儿子,身为母亲,她自然是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皇上徐徐绽放出一抹笑,好似大地回chūn的微风,走过一片暖意,“朕心里明白了,母后,至于秀女的事qíng?”太后今日打什么主意,他和皇后是知晓的,碍着身份,不好说,眼下母子两关系好,他如实道,“文家那两位早就和朕通过气,学老国公一辈子不会纳妾,母后若真为着大臣们后院着想,可以赏赐美人,文家就算了吧。”
文博武为人冷清,难得有上心的人,文博文说话妥帖,面上没文博武表现得明显,却也是不乐意的,文家做的事qíng他心里有数,父皇死之前是何意他心知肚明,对于杜家,是荀家对不起他们,父皇不忍说先祖决策不对,只能告诫他,知人善用,用人不疑,让他对文家别像先祖对杜家那般,吃苦的还是百姓。
“哀家就知道你会提这件事qíng,算了,那些秀女本是为你准备的,在宫里再留段时间吧。”皇上日夜cao劳,太后娘娘选了秀女不送到皇后那边,更多的不想累垮了皇上身子,她是过来人,明白后宫女子的yīn险之处。
洪素雅在一边听着,脸上不显露半分,心里还是为太后的妥帖感到高兴,没有沈月浅就没有她现在,沈月浅偷偷给洪家递消息她听说了,心里自然盼着她好。
看完戏,太后身子乏了,皇上扶着先回了宫殿,洪素雅朝沈月浅轻眨了下眼,沈月浅会意一笑,两人未说一语,却从对方眼中明白了所有事,太后娘娘估计不会再提赐美人的事qíng了。
御花园花团锦簇,相熟的人结伴而行,周淳玉被余氏小高氏拉到一边说话了,沈月浅和周氏一起,上前寒暄的人又多了起来,让沈月浅惊讶的是贵妃娘娘迎了过来,沈月浅和周氏屈膝施礼,“臣妇给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本宫随意转转,不想遇着镇国公夫人了,旁边和辰屏侯老夫人吧,都起来。”贵妃娘娘已经五个多月地身孕了,她问过太医是男是女,太医说有九成是个皇子,她不得不早点做打算,皇上有立太子的打算,而大皇子平时被皇后娘娘保护得滴水不漏,她的人一直找不到办法。
沈月浅看她手抚摸着肚子,脸上浓妆淡抹,蹙了蹙眉,礼貌而疏离道,“谢贵妃娘娘。”五个多月的身子,脸上妆容浓对体内的孩子不好,太医院太医多,不可能没和贵妃娘娘说,不需要她多话。
“国公夫人甚少来宫里,不若本宫领着你们转转?国公夫人生了三个孩子,羡煞旁人,本宫若能沾沾你的喜气多好?”沈月浅一下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在京里不是秘密,说起沈月浅,更多的是嫉妒,谁能想着没落的沈家会有小姐飞上枝头做凤凰,彼时不屑搭理的人如今成了她们高攀不上的对象,自诩为百年世家的小姐们,心qíng可想而知。
贵妃娘娘便是这样的心qíng,身为贵妃,皇上对她态度不冷不热,太后娘娘看不上他,皇后娘娘身份比她高,后宫中,她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则很多人不把她放在眼里,宫里风向最是转得快,皇上宠谁,谁的地位就高,皇上给了她地位,却从未给过她半分宠爱,她见过皇上和皇后相处的qíng景,若非在宫里,她只会以为是一对寻常百姓的夫妻,谁能想到呢?
看着她肚子沈月浅哪敢与她一起,福了福身子,恭顺道,“谢贵妃娘娘好意,皇后娘娘说有事找臣妇,估摸着时辰,该过去了。”贵妃娘娘心里打什么算盘她隐隐明白,毕竟肚子里怀着一个,皇上立了太子,她生女生男都没用了,拖得越久对她越有利。
贵妃抚摸着肚子的手一僵,嘴角噙着冷冷的笑,“皇后娘娘事qíng重要,你过去吧。”
沈月浅当没见着她的失态,侧身和周氏说了两句,两人相携往另一条甬道走,望着两人的背影,贵妃娘娘手指握成了拳,身后的宫女察觉到不对劲,上前提醒她,“娘娘何必与那种人置气?有道是高处不胜寒,文家爬得愈高,摔得愈惨,您仔细着肚子里的小皇子才是最重要的。”
“本宫心里有数,去找老夫人,本宫有话和她说。”文家权势做大,皇后娘娘和沈月浅关系好,她何尝不能借着这种关系将二人推向风口làng尖?至少,在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前,不能让皇上册立太子。
心里冒出个想法,她缓缓转过身,咧嘴道,“走吧,本宫累了。”
沈月浅转去了洪素雅宫殿,说了贵妃娘娘的事qíng,提醒她小心些。
“也就你和我娘真心为我好,皇上一个月去她宫殿一次,她掀不起什么风làng来的,你不用担心。”太医院说贵妃肚子里十有八九是个皇子,她的心思便活络了,册立太子自来以嫡为主,哪怕她是贵妃,夜没法子改变皇上的意思。
先皇越过二皇子选了皇上,贵妃怕就是从中见着了希望,以为老祖宗的规矩是可以改的,洪素雅微微一笑,“不说她了,今日进宫怎么不把三个孩子带来?”
沈月浅如实说了缘由,惹得洪素雅一阵叹息,“确实如此,过些日子,我给你下帖子,你把三个孩子带来我看看。”
沈月浅满心应下,两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之后有人求见,沈月浅才走了。
宫里宴会盛大,用过晚膳所有人才往外走,坐在马车上,沈月浅昏昏yù睡,周淳玉低头想着事,也不吭声,车里难得沉默。
回到院子,整天没见着她,葡萄窝在她怀里,娘娘喊个不停,就是荔枝和苹果都乖乖站在她腿边,眼神里满是依赖,文博武看四人歪腻,心里不是滋味,“平日我陪她们的时间也多,一整天不见我,怎么不围着我转?”
沈月浅嗔他一眼,细细和三人说起宫里的qíng况,大皇子生得俊俏,言行没荔枝苹果跳脱,稳重得多,小小年纪,和大人似的,可能和皇家的规矩有关。
“是不是你和皇上说了什么,太后娘娘半句不提秀女的事qíng。”而且,太后娘娘走的时候,神色轻松,倒像找着二皇子下落了似的。
文博武神秘一笑,“无非让太后娘娘做个选择,朝堂没什么事,明日我陪你去侯府住几日,随后去法林寺。”
沈月浅抱着葡萄,笑得一脸高兴,“好。”
第157章 全文完
沈月浅记着洪素雅说过下帖子的事儿,想着去宫里回来再回侯府,等了几日也不见消息,以为洪素雅忘记了,宁氏身边的董家媳妇请她过去一趟,沈月浅才察觉到不对劲,真有急事,宁氏找人递个消息就是了,让人请她立即过去还是头一回,出门前,问起文博武,玲珑摇头不知,“国公爷早晨就出门了,没说去哪儿了,中午,前边就有消息回来了。
文博武不回来用膳的话会让文贵提前说一声,再有一个半时辰就是午时,玲珑迟疑道,“奴婢和您一道走,知会玲霜一声。”玲珑琢磨着宁氏会刁难沈月浅,想着让玲霜想法子通知文博武,自古婆媳关系甚少有人处得好的,沈月浅刚进门和宁氏感qíng好,之后有了裂痕,玲珑的心自然是偏向沈月浅的。
董家媳妇在一侧听着,僵硬地抽了抽嘴角,小声提醒沈月浅道,“宁国侯府来人了,说朝堂有关于文家和大皇子的传言,老夫人差老奴请您过去说说话,仅此而已。”
沈月浅面露疑惑,她们和皇后娘娘关系虽好,与大皇子没多大的关系,皇上册封太子在即,这时候将大皇子和文家绑在一起并非好事,“嬷嬷可知道谁胡言乱语坏文家的名声?”董家媳妇说的是文家,而非镇国公府,由此,忠信国公府也不例外。
董家媳妇四处瞅了两眼,摇头道,“夫人去了忠信国公府就知晓了,多的,老奴也是不清楚的。”
沈月浅知晓,董家媳妇不放心院子里的人,她是宁氏身边的老人了,说话做事极为分寸,沈月浅不为难她,“那嬷嬷等我换身衣衫就去。”昨日,针线房送了身衣衫来,穿在身上略显宽松,颜色极为沉重,她不太喜欢,文博武却说好看,问玲珑,玲珑也直点头,想着这个,沈月浅便换了那身,出来,看董家媳妇眼神落在她身上,看得沈月浅浑身不自在,笑着转移了话题,“走吧,别让娘和宁国侯府的人久等了。”
她记忆里,这是宁国侯府在宁太夫人死后第一次登门,上马车时,特意让董家媳妇跟着她一起,宁氏不是空xué来风之人,宁国侯府走一趟必然是事qíng闹大了,不只是牵扯到文家,宁国侯府也被卷了进去。
“嬷嬷与我说实话吧,到底怎么回事?”
董家媳妇也不拿捏,低眉顺耳道,“宁国侯府的宁老夫人和老夫人透露,有人说您和国公爷与洪家勾结,全力支持皇上册立太子之位无非是为了和大皇子联姻,依着皇后娘娘和您的jiāoqíng,将来小姐和大皇子也算门当户对……”
宁氏听后发了一通火,不说小姐年纪小,宫中的皇子不管谁,亲事都是皇上点头才行,不受宠的皇子亲事jiāo由皇后娘娘和生母做主,大皇子是皇上长子,长大了,亲事备受瞩目,哪能由皇后娘娘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