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夫人和小姐还没起,您在门口候着,待通禀后再说。”侍卫皆是卢平敲打过的,老屋那边的人不能轻易放进府是规矩,为首的侍卫手里还拿着刚取下来的灯笼,低头chuī灭里边的烛火同时叮嘱道,“先进去知会卢管家,问问卢管家的意思。”
沈未远惨白着脸,他出来得急,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衣衫,站在簌簌北风中冷得身子直发抖,他就站在原本该属于他的宅子门口,翘首以盼地等着周氏让他进门。
为什远懂得身子都僵硬了才见卢平穿着身素色袄子从里边出来,看向自己的目光锋利而怨毒,“夫人说请进吧。”
沈未远抬了抬步子,站得久了,走路步伐不稳,他没有心思打量院子里的景色,走得极快,顺着走廊走了好一会儿才听卢平在身后冷冷提醒道,“大少爷,您走错了。”
沈未远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鞋面,这双鞋还是周氏去年的时候给他做的,他和沈怀渊喜欢竹子,周氏便做了两双一模一样的鞋,鞋子的大拇指处快磨穿了,他不知为何还是舍不得扔掉。
周氏听说沈未远来了,心绪复杂难辨,让明月进屋服侍穿衣,对被吵醒的沈月浅道,“天还早着,你多再睡会,我去看看你大哥来有什么事?”
沈月浅伸了伸懒腰,翻身趴在chuáng上,“我也要去,娘给我穿衣服,一起去。”
周氏拿她没有法子,只得先让明月叫厨房给沈未远送些吃的,来得这么早,肯定没用早膳,jiāo代完了,才拿起屏风上的衣衫套在沈月浅身上……
沈未远喝了点热茶,身子暖和不少,这才随意打量起屋中摆设,东西都是他见过的,可总觉得不一样了,有些陌生,门口传来脚步声时他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好长时间没见着周氏和沈月浅了,有些局促不安。
周氏率先打破了这份尴尬,“未远来了?怎么穿得这么少?”周氏蹙了蹙眉,府里没有男子的衣衫,下人穿过的沈未远定是看不上的,沉吟片刻,让明月抱chuáng棉被让沈未远裹着。
“不用了,二婶,我来世让您回老屋一趟,家里出了点事。”那些事,沈未远难以启口,手足无措地站着,双手不知往哪儿放。
沈月浅挑了挑眉,难为沈未远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扯了扯周氏的袖子,“娘,我肚子饿了,不如边吃边说吧。”
周氏以为她饿了,“明月,开始传膳,多备份碗筷。”周氏心底对老屋那边的事没有兴趣,面子上也得过得去,看了眼她掏心掏肺疼了十多年的孩子,叹了口气,“未远,坐下边吃边说吧。”
沈未远本想说不用了,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一言不发地坐下,早点是沈月浅爱吃的水晶饺子和包子,周氏跟前的是一碗粥,他面前的是一碗面,他最喜欢的牛ròu面,不想周氏还记得。
“吃吧。”周氏脸上漾着和煦的笑,沈未远红了眼眶,重重点了点头,双手捧着碗,眼眶微热。
沈未远想了想,将府里的事qíng说了,沈月浅瞪大了眼,就连周氏也惊讶地顿了顿,沈未远脸色通红,“央乐侯府颜面尽失要抓了我娘去庄子,爹和三叔不在,祖母又不管事,府里全乱了套了。”
小王氏保养得再好也已有五十多了,怎还会莫名其妙被人人吃了豆腐?沈未远言语含糊她也明白了,小王氏只怕是被人轻薄没了贞洁,可是怎会是薛氏派去的人?
周氏许久没有说话,双眼无神的看着手里的勺子,沈未远白着脸,祈求道,“二婶,麻烦您走一遭吧。”
央乐侯府来势汹汹,哪是他能阻拦得了的,沈月浅推开面前的水晶饺子,思量了许久,起身道,“娘,我去看看小七醒了没。”这种事说出去,央乐侯府的名声尽毁,小王氏再嚣张跋扈也不敢做声了,而下边的人还敢找上门分明是握有证据,想起小王氏年迈的身子,不由得恶寒,走出门,叫来玲芍,“问问你大哥可打听到沈府发生了什么事。”
玲芍点头应下,不一会儿就折身回来了,身后跟着个魁梧的男子,眉目粗犷,表qíng凶狠,正是玲芍的大哥,大山。
玲芍扯了扯大山的衣袖,让他自己上前说。
“怎么了?”沈月浅坐在炕上,手里玩着小七的小手,抬眸看着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大山大步上前,在离炕五步远的时候停下,想了想,一五一十将央乐侯府的事qíng说了,“前几日,姨太夫人去老屋那边,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奴才一打听才知道是和大夫人起了争执,大夫人骂姨太夫人为老不尊,姨太夫人失了脸面,吩咐身边的婆子动手打了大夫人,谁知道,姨太夫人的马车在巷子口遇着了流氓……”
“之后,姨太夫人花钱将人抓住了,证实是薛氏花钱收买的人,姨太夫人气得晕了过去,被央乐侯府的侯爷知晓了,处置了流氓,趁着姨太夫人没清醒将人送去了庄子,今早天不亮就带着人冲进了老屋的宅子,让人关了门,不放任何人进出,这时候,大夫人只怕被抓走了。”
大山想着这件事与二房无关才没禀告,准备等落下帷幕当成笑话讲给沈月浅听,谁知沈未远偷跑了出来。
沈月浅抿唇笑了笑,薛氏和小王氏真是狗咬狗,这种yīn损的法子真亏她想得出来,随即,想到上辈子薛氏便是以同样的法子害死了陈氏,可见她骨子里就是心肠歹毒之辈,抱起被窝里的小七,凑近他的脸轻轻吻了一口,愉悦道,“小懒猪,起chuáng了,玲芍,你去前边与夫人说小少爷哭闹不止……”
玲芍不明所以,却也恭顺地称是转身退下。
很快,周氏就走了进来,见小七好好的,便知是沈月浅的意思了。
“娘,这件事我们最好别过问,央乐侯府的人手里证据确凿,我们出头不是让央乐侯府记恨上了?大伯母自己做下的事自己该承担,娘,不如您与我一道去南山寺吧。”薛氏被抓,沈怀庆和王氏都无动于衷,她和周氏着急做什么?
沈月浅叹了口气,“明月,你和大少爷说声,我们要去寺里上香,就不过去了,让他问问薛家人的意思吧。”
沈未远走出晨屏侯府的大门,整个人像是没了魂魄,踉踉跄跄地爬上马车,紧了紧衣衫,挥起鞭子,驱着马车走了,他与她们始终不是一家人。
此时的沈府已风平làng静下来,陈氏吩咐丫鬟婆子重新整理院子,薛氏被央乐侯府的的人带走了,堵了嘴,捆得严严实实的,甚至,沈月茹沈未年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大少爷回来了?”远远地看沈未远走近了,陈氏皱了皱眉,侧身和丫鬟耳语两句,后者转身跑开了,陈氏上前扶着沈未远,神qíng不明,走了几步,丫鬟拿着大衣过来,陈氏细心地给他披上,“天冷,快回去歇着吧。”
沈未远抬眸,迎上陈氏关怀的目光,茫然地点了点头,陈氏让丫鬟扶着他回去休息,自己则去了太夫人屋里,王氏的病qíng愈发重了,一半是被这件事qíng吓得,一般是积郁成疾造成的,陈氏扶她躺好,给她后背垫了两个樱花靠枕她才勉qiáng坐了起来,“太夫人,大夫人被带走了,要不要给薛家去个信?”
王氏张了张嘴,看着空dàngdàng的屋子,老泪纵横地摇了摇头,那等丢脸的事,薛家闹上门来又能怎样,可怜小王氏,要qiáng了一辈子,竟落到这个下场,她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糙似的抓着陈氏,朝桌子方向不停点头,陈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盈盈笑道,“太夫人是想二夫人和三小姐了?”
王氏用力的点头,激动地啊啊说着什么,陈氏猜测道,“太夫人想见二夫人和三小姐?”王氏又点头。
陈氏慢悠悠转身,朝外大声道,“太夫人想见二夫人和三小姐了,快给侯府送信去。”
然而,周氏已收拾好东西和沈月浅上了马车,沈月浅担心沈府再来人,故而先和周氏坐上马车,让包妈妈等人慢慢收拾,小王氏去了庄子日子可想而知,而薛氏只怕不如小王氏。
第36章 女主受伤
马车出城后便停了下来,和丁薇约好了时辰,中途变了褂不知她会不会介意,周氏脑子里装着事,心不在焉的,沈月浅脑子里也存着事!不过却是猜测央乐侯府会如何处置薛氏,央乐侯府能将这件事撕破了脸皮拿出来说心里是打定主意不和沈府走动了,王氏和小王氏的qíng谊并不见得多深,不过是臭味相投。
沈家人,只怕在京里待不下去了,没了官职,死活还不是央乐侯府一句话的事?
想着事,待听到外边有人传来低沉的说话声,沈月浅身子一颤,抽出手炉里的手,贴在帘子边,轻轻掀起一角,视野里是一张英俊的放大的脸,吓得她惊呼出声。
“果真是晨屏侯府的马车,不知沈夫人三小姐可是要出城?”文博武挺身而立,他本来是要敲车壁的,感觉帘子晃动就贴了上来,没想着会吓着她。
沈月浅惊魂未定,周氏已轻声回道,“可是文家大少爷?今日约了丁家夫人一起去南山寺上香,你们可是也要出城办事?”
文博武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眯,“巧了,我和南山寺大师去年约好今年一聚,算着日子出门不成想会遇着夫人,钦天监的人说这几日会有风雪,不若一道上路如何?”
沈月浅直给周氏丫头,周氏好笑,“也好,不过我们还要等丁夫人,会不会耽搁了你们?”文博武xing子憨厚,文博文xing子率真,对这两个少年,周氏极有好感,温柔的揉了揉小七头上的黑色小虎帽,若小七长大了能有两人的气度就好了。
沈月浅心咚咚跳个不停,知道文博武不会记得那些事,没来由的,近距离看着那张俊郎的脸她就面红心赤,手捂着胸口,待脸上的cháo红!慢慢退下后才发现周氏盯着自己,心虚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可是我衣服没穿好?”说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衫,脸色发烫。
“文大少爷问你话怎么也不回答?”周氏以为她刚才吓得不轻,朝帘子说道,“她没事,没料到外边有人……”
文博武地xing子和上辈子完全不同,上辈子一闷棍打不出一句话,最多的时候也是她没完没了的说,他在旁边淡淡的附和,两人说得最多的时候也是在他离京时。
而此刻的文博武,xing子反转得让沈月浅无措,冷峻的脸,温和的笑,对身边之人彬彬有礼,恰到好处的让人觉得舒心,她不由得又走神了。
丁家人的马车到的时候便看见这样一副场景,身形玉立的少年站在马车边,脸上噙着浅浅的笑,和马车里的人说着什么,态度谦和有礼,丁太夫人听过不少文博武的事也见过文博武为人处事,和眼前这人完全对不上号,侧身抬了抬下巴,问丁夫人,“这是大将军府的大少爷还是二少爷?”
丁夫人笑道,“大少爷,之前在周府沈府见过两次,话不多,可也没传言中的yīn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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