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浅朝玲珑摆手,“晚上让桂妈妈弄一锅羊ròu汤,人逢喜事jīng神慡,我和表小姐庆祝庆祝。”她饮食上不能吃刺激xing的食物,否则真想吃一顿麻辣水煮鱼。
沈月浅没瞒着周氏,周氏听后唏嘘不已,心里多丁太夫人的埋怨更重了,一个不慎,就毁了周淳玉一生,丁家欠了周淳玉。
夜里,沈月浅悠悠然躺在chuáng上,周淳玉坐在桌前,皱眉凝思,“妆娘子出了名的严格,之前一直是听闻,这次见了后才知道其过人之处。”妆娘子布置的课业太难了。
沈月浅深有同感,“是啊,越是这样的女子活得才更恣意吧。”不在乎外人权势,眼光,心中无所畏惧,没有得失,活得比旁人轻松多了。
周淳玉埋在桌案前写到子时才勉qiáng写完,侧身望向chuáng册,沈月浅脑袋掉在chuáng沿上,睡得酣甜无比,她收起课业,整理好桌子,托起她的头枕在枕头上,灭了屋子里的灯,轻手轻脚走了出去,门口,玲珑和她的丫鬟靠在门边,周淳玉指了指里边,“玲珑,你进屋吧,浅姐儿已经睡着了,我们也回了。”
丫鬟递上手炉子,周淳玉摇了摇头,她从屋里出来,一点也不冷。
沈月浅是被突然灌入被子里的冷风惊醒的,睁开眼,屋子黑漆漆的,她下意识的张嘴叫玲珑,谁知,嘴巴却被人捂住,吓得她手脚并用乱踢一通。
“别动,是我,我来看看你。”
特有的低沉嗓音缓缓淌过耳边,沈月浅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安静下来。
文博武的手冷得很,捂着她嘴唇的手冷得沈月浅直哆嗦,待他身点chuáng前的灯时,沈月浅举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双手捏着被角,只露出一双眼打量他,一身蓝黑色长袍,白色领子绣有片片竹叶,衬得一张脸冷峻中夹杂着丝柔和,胸脯横阔,剑眉浓密,一双眼,清明澄澈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算起来,两人有些时日没见了,不知为何,沈月浅完全没有许久不见的拘谨,眨了眨眼,等着他回答。
文博武泰然落座,双手伸进被窝,没再贴着她身子,“皇上派的差事完成了就来了,伤口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
沈月浅点了点头,隔着被子说道,“方丈说没什么大问题了,半夜来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说完才意识到一些事,揭开被子,质问道,“你是不是和玲珑说了什么?”
她之前让玲珑进屋守夜,玲珑嘴巴上答应了,可每晚都在门口不肯进屋,以前玲珑不是这样子的。
文博武起身走向帘子口,这间屋子其实分内外两间,中间用帘子隔着,她受了伤,有帘子的话一进一出容易吵着她一直被挂了起来,文博武放下珠帘,“玲珑,你进屋来打地铺。”
沈月浅从没见过他这样厚脸皮,堂而皇之登堂入室还一副主人家姿态,偏生,她无言以对,文博武折身回来见着小脸胀得通红,怨恨地瞪着他,文博武好笑,解释道,“那时候你昏迷不醒,白天你娘在我即使来不一会儿去就要走,求玲珑帮个忙,通融让我进屋守着你,方丈说你qíng况不稳,身边离不得人,白天你娘守着,夜里换我。”
不过,周氏是不知晓的,以为夜里守着她的是玲珑和玲霜。
沈月浅心头的一点气也没了,她感觉到的步伐是他的,如此说来,他便是夜里来清晨走,难怪她觉得过了很久很久,没想到一来便是一晚,不过仍冷哼道,“我已经醒了,你再来不合礼数,她一直跟着我难道不明白这个道理?”
文博武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她的脸,桂妈妈果真懂照顾人,这些日子,她脸上的ròu多了不少,脸色也好了起来,“送你的小狗喜欢不?”文博武四下一寻,他口中的小狗趴在chuáng尾的毯子上,露出个脑袋看着他们,他送小狗没想瞒着她,不让文贵说破是不想周氏多想,周氏以为他将沈月浅当作救命恩人才会想着法子补偿她,若得知他真实想法,定不会让自己见沈月浅了。
沈月浅撑起身子,小狗也抬起头来等她说话,沈月浅赌气的躺回去,心想,难怪有人进屋小狗也不叫,原来他才是正经的主子,周淳玉刚进屋它在chuáng下叫个不停,还跃跃yù试的想上前咬周淳玉,她呵斥了两句它才安静下来,哪像现在,大半夜,有人进门,气都不坑一下。
文博武走到chuáng前推开窗户,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串糖人,雪娃娃形状的糖人,沈月浅翻了个白眼,文博武固执地塞到她手上,“京里边年味重了,大街小巷都是卖糖人的小贩,出来得急买了一串,你尝尝……”
他驾着马,经过卖糖人的摊子前勒住缰绳停了下来,想起一件事来,有次,他从外边回来,遇到宋子御站在摊子前问小贩买糖人,小贩见他气度不凡说了几句,宋子御眉开眼笑,“我家夫人怀孕了,最想吃糖人,念了好几次了……”脸上全是为人父的喜悦,那一刻,沉寂冰冷的心再被人拿刀割开,塞入一块千年寒冰。
宋子御能给的,他也能给,不少一丝一毫。
沈月浅舔了一小口,味道不错,甜而不腻,其间还有淡淡的薄荷香,见文博武一动不动,晃了晃手中糖人,“你要不要尝尝?”她吃的时候故意舔的下边,此刻上边对着他,吃了,两人也没什么接触。
谁知,他举起她的手,就着她刚舔过的地方咬了一口,沈月浅羞得满脸通红,文博武也惊觉他做得过了,她才十岁,吓坏了她怎么办,一时之间找不到好的借口,只得分散她的注意,望向桌边叠好的纸,“那是什么?”
说着,人已朝着桌边走去,沈月浅目光出神地望着缺了一角的糖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握在手里,扭头看向桌上还没收拾的笔和砚台,敛下目光,诚实道,“是妆娘子布置的课业,明日要派人送回京的。”
文博武坐在椅子上,随手翻开桌上的纸上,越看到下边眉拧得越紧,“这是你写的?”语气明显不相信。
沈月浅不知道周淳玉写了什么,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表姐帮我写的,怎么了?”
“文采斐然,见解独到,不是你能写得出来的,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自己写一遍,课业要自己坐起,这是对夫子最起码的尊重。”文博武不感兴趣的收起纸张,又去拿旁边的课业,问她,“这是什么?”
沈月浅本不想搭理他了,管不住嘴,回道,“我上次的课业,妆娘子过目后还回来的。”
文博武来了兴致,悠悠展开,狐疑地瞥了她一眼,沈月浅瞪着他,没个好气,“这是我自己的看法,口述让玲珑写的。”玲珑没怎么练过字,字写得丑是自然,可妆娘子从没点评过说她字迹难看,他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给谁看?
文博武一字一字看得极为认真,认真得沈月浅都不敢贸然cha话打断他,半晌,才听他道,“里边有几处有问题,妆娘子才华横溢毕竟身居后宅不出去走动……”拿着她的课业走到chuáng边递给沈月浅,沈月浅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拿在手里,一脸茫然,谁知,下一步他已躺了下来,手越过她后背搂着她,朗声道,“你拿着,我与你细说。”
第43章 抽死的抽
沈月浅双手撑着褥子往里挪了一寸,恰好避开他的手,脸朝着着里侧拿后脑勺对着他,贴着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我要休息了。”若非半夜被他的动静弄醒,她正在梦里和庄生追蝴蝶呢,不满地推了推他身子,“这么晚了,你也快回吧。”
男女共处一室毕竟不好,她不想落下把柄,况且文博武此举已出格了,即便她答应嫁给他,一切也该按着礼法来。
文博武挑了挑眉,指间撩起她散落的乌黑光亮的长发,勾唇一笑,她不生气已在他意料之外,他知晓她的顾忌,时辰确实不早了,若非见着她散去了一身疲倦而神采奕奕,他也不会磨着不让她睡觉,直起身子翻身下chuáng,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雪花形的灯罩上,俯身呼出一口气,立即,屋子里黑了下来。
沈月浅扭过脑袋,猛地不习惯黑暗,感觉他站在chuáng边看着她,沈月浅娇羞地红了脸颊,只听他声音轻柔如水地说,“不扰你了,睡吧。”说着让她睡,却是半分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来之前沈月浅已睡过一会儿了,被他一闹哪还有睡意,随意诌的借口没想到他会当了真,心里像有微风拂过激起一圈圈粉色的涟漪,斟酌片刻,终究没有出声,背过头,清醒地闭上眼,了无睡意,他在,沈月浅不好翻来覆去的翻身,缱绻着身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才睡着。
承恩侯府的事qíng过去,周淳玉也准备回了,过来给她辞行,“皇后生辰在即,祖母和娘必是要去的,到时你和姑姑,表弟毕竟是爵位在身的侯爷,要不要送礼?”
听她说起,沈月浅也犹豫起来,良久,才就事论事道“依着规矩确实要表示番心意……”可她们人在寺里,哪有准备什么礼,周淳玉也意识到了,沉吟道,“我娘屋子里倒是有几样拿得出手的礼,我问问姑姑,要是觉着没问题的话让我娘出这份礼好了。”
承恩侯府一事,她们该好好感谢沈月浅,明白自家娘的xing子,一点东西,余氏不会计较的,故而,周淳玉才敢做余氏的主。
余氏嫁进周府多年,手里的田产铺子每年盈利不少,有压箱底的金簪玉饰不足为奇,然她担忧的是另一层,她们今年才分家,手头并不宽裕,若送的礼物过了反而不好,思忖道,“表姐先回,还有几日的时辰,我问问我娘的意思。”
沈月浅去周氏屋里的时候她正在核对账册,见着她,周氏拧了拧眉,阖上账册,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有事让玲珑传一声就是,别扯动了伤口。”
“没事,我自己感觉得到。”沈月浅言简意赅地说了皇后生辰一事。
周氏听后会然一笑,“你倒是想得远,我看着还有几日也没和你说,小七虽有爵位,可爵位怎么来的我们都清楚,送的东西奢华了反而不好,我前些日子誊抄了一部《法华经》,琢磨着让你外祖母带进宫呈给皇后娘娘,也算我们的一番心意了。”周氏感慨地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一直以为你年纪小也没与你说过这些人qíng世故,今时才知道,我家阿浅心思通透着呢。”
包裹经书的盒子是问方丈从寺里拿的,上边雕刻着南山寺的地形,右下角小小的刻有南山寺三个字,南山寺的盒子每年只送有缘人,最多就送出十个,十分珍贵,周氏也没想方丈立即就答应下来,往年她来南山寺上香甚少见着方丈的面,只以为方丈为人清高不喜与人接触,没想着这次会和方丈三番五次的jiāo谈,周氏清楚都是因着文博武的关系,对他印象愈发好了。
周淳玉一走,房间里安静了许多,年关了,周氏庄子铺子的掌柜要问她汇报qíng况,早晨的时候周氏抱着小七过来将他放到竹chuáng上,傍晚才来接他,沈月浅则每日应付着妆娘子的课业,不知为何,妆娘子的课业越来越难,有些翻书也寻求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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