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既可以让沈让远离苏秀月,又可以让自己逃离窦家二公子的打量,实在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沈素迎眼睛一亮,高兴道:“还是你有主意。”
二人就跑到沈太太身边,说想出去,沈太太知道她们这是等的不耐烦了,果然点了沈让护送她们去别处转转。
沈让虽然依依不舍,但也没有办法,不得不被沈素迎拖走。
苏秀月见了,就气得暗暗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当天晚上一家人围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其乐融融。
沈家是商户,没有京城高门那么大的规矩,因此“食不言,寝不语”这样的事qíng并不忌讳。
沈玉成就笑着问顾重阳:“舅舅这一段时间特别忙,没有顾着跟你说话,今天跟你让表哥、素迎表姐出去玩,高不高兴?”
那表qíng分明是跟小孩子说话的样子。
“高兴。”顾重阳点头道:“南京民风跟京城大不一样,不过十分富饶,达官贵人也很多。”
“舅舅,今天去施粥的时候,我看到我们家跟别人家的粥棚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记号来区分。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沈玉成原本脸上含笑听顾重阳说话,后来就露出几分认真的神色:“哪里不好?”
“同样是施粥,有人就故意拿霉变的米或者是次米煮粥,有的粥甚至特别稀,一碗粥里面都看到几粒米。我们沈家的粥又稠又好,每次开始放粥,都排了长龙,比别家要热闹多了。”
“虽说我们施粥不求别人回报,但是也希望人家能知道我们这是沈家粥棚。但是很多人提起沈家粥棚都说是“粥比较稠的那家”,由此可见那些穷人能区分好歹,却不知道我们沈家的名声。”
沈玉成听了思考片刻道:“重阳说得有道理。”
见舅舅不再用看小孩的眼光看自己,顾重阳赶紧道:“所以我想,不如在我们粥棚上做上记号,写上沈家粥棚几个字,然后在粥棚左右挂上对联,就写: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然后施粥的时候,让人介绍,说这是沈家粥棚。还可以找几个嗓门大的小厮,说这大米是沈家粮行的米,诚信经营,童叟无欺。这样,我们沈家的名号,慢慢就可以打出去了。这些穷人虽然是最底层,但是他们心地善良,有他们口口相传为沈家粮行说话,沈家在百姓心中一定可以占据一席之地的。”
沈玉成脸上就露出感慨骄傲之色:“真没有想到,重阳你竟然这么聪慧,同样是出去施粥,别说是素迎了,就是你两位表哥都不如你,也绝对想不到这样的办法。你真是舅舅的好外甥女,像我们沈家人,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料。”
听了舅舅的夸奖,顾重阳又惊又喜,:“那舅舅的意思,是采纳我的方法了?”
“当然!这么好的宣传方法,舅舅怎么可能不用!你做的很好。”沈玉成道:“你以后有了什么好主意,尽管告诉舅舅。让你两位表哥好好跟你学学。”
其实这种方法并不是顾重阳想出来的,再过几年京城施粥的粥棚都会用这种法子给自家做广告。
没想到舅舅竟然会误会是她想出来的,可顾重阳却没有纠正的意思,因为舅舅已经开始重视她的意见了,如果她说不是她想的,舅舅恐怕又会将她当成小孩子了。
“舅舅,我出了这么好的主意,你要怎么奖励我啊?”
沈玉成就笑:“你跟舅舅出了好主意,让沈家的生意变得更好,等你出嫁的时候,舅舅会给你准备一份大大的嫁妆,如何?”
话一说完,沈玉成就哈哈大笑。
别说是沈玉成了,就是沈太太,沈家兄妹也含笑望着顾重阳。
顾重阳只好装作害羞的样子低下了头,她已经想好了,母亲留下了丰厚的嫁妆,足够她一辈子衣食无忧了。既然如此,她何必要嫁人呢?跟着舅舅做生意,帮人治病,然后自由自在地过一辈子,岂不比嫁人看男人的脸色更好。
第二天,沈玉成将这种方法布置下去,果然收到了非凡的效果。
那些穷苦人口口相传,都是沈家施的粥好,用的是上等的大米,熬得浓浓的,筷子cha进去都不会倒。还说沈家人既然愿意用这样好的米施粥,铺子里卖的粮食一定不会差,一传十、十传百,沈家粮行的名头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南京城。
有些粮行原本以次充好,用变质的米施粥,见了沈家这样做之后,也赶紧学习沈家,可是已经晚了,沈家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
等过了chūn节,沈家的粮行生意果然十分火爆,卖出去的数量比往年这个时候多了三成还不止。
沈玉成笑着把这个消息告诉家人,当着众人的面又将顾重阳夸赞了一番。
顾重阳就趁机向沈玉成提议:“舅舅,既然今年粮行生意这么好,您不如趁着现在,赶紧让伙计下乡去收粮。”
“不太好吧。”大表哥沈谦忧虑道:“当年的新粮最好卖,陈粮是卖不上价钱的。而且粮食存储防虫防霉变都需要费人费钱,还是宁愿少赚一点,也不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吧。”
谦表哥温润敦厚,做事qíng少了几分冲劲,但却是守业的最佳人选,他的意见对舅舅来说非常重要。
听了他的话,舅舅沉吟道:“谦哥儿说得不是没有道理,可重阳说得也在理。既然如此,我们想个折中的法子,往年我们一年收购三千斤的粮食就足够卖一年了,今年我让伙计多收购两千斤,一共收购五千斤。”
沈谦一脸惊讶:“爹,会不会太多了?”
可顾重阳却觉得太少了。
沈玉成想了想道:“虽然比往年多很多,但今年生意好,想来是不会亏的。”
沈谦还要再说,沈玉成却道:“就这么说了,今年收五千斤新粮。”
顾重阳本来还想劝舅舅多收一些,但是听了舅舅这句话就知道无望了。
在顾重阳的记忆中,由于北方大旱,粮食不够吃的,用不了多久户部就会派官员南下收粮。如果舅舅这个时候能多多囤积粮食,过几个月,一定能大赚一笔的。
可是舅舅主意已决,自己再劝说也没有用了。
为了这件事qíng,她一连想了好几天,都没有想到好办法。
沈素迎却来了,她满面chūn风地拿了几张帖子:“重阳表妹,知府夫人邀请我们全家正月十八去窦家赏chūn兰。娘给我们两个准备了新衣服,我特意给你送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海棠红对襟圆领褙子,上面绣着绕领缠枝桃花,桃红云缎裙,十分的漂亮。
其实顾重阳不想去窦知府家,上次施粥,窦家二少爷令人厌恶的眼神让她十分不喜,但是看着沈素迎高兴的样子,她也不好让她扫兴,就笑道:“这衣裳真漂亮,多谢舅母。表姐,你的衣裳是什么样子的?”
“跟你的差不多,到时候你见了就知道了!”沈素迎道:“终于有机会出门了,可真是太好了。要不是娘让我打扮,我才不愿意打扮呢。”
翻了年,沈素迎已经十五岁了,顾重阳也十三岁了。
十五岁已经可以说亲了。
这种所谓的赏花宴,其实就是太太姑娘们相看的宴会,顾重阳看着沈素迎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由就笑了。
等到正月十八那一天,沈太太带着沈谦、沈素迎、顾重阳几个人去窦知府家。
沈素迎穿着鹅huáng色的上衣、浅红色的裙子,化了妆不说,头上戴的首饰也比平常多一些,俏丽又不失温婉,正是十五六岁花样年华小姑娘该有的样子。
见顾重阳穿着蜜合色绣葡萄纹绫袄,杏huáng色的素面裙,沈素迎就跳起来道:“你怎么不穿娘给你做的新衣服?”
顾重阳看了一眼沈太太,笑着道:“这件衣服也没穿几回啊,我怕冷,觉得那褙子有点薄了,过几天暖了再穿吧。”
沈素迎嘀咕了一声:“早知道我就不穿这衣裳了,娘说头饰一定要跟衣裳配,所以给我戴了这乱七八糟的珠花,顶在头上,实在太累赘了。”
她嘟哝了一声,就掀了帘子朝外看。
顾重阳冲着沈太太一笑,见沈太太眼中都是满意,不由心中一动。
看来她猜的没错,今天舅母的确是带着素迎表姐去相看的。她年纪比素迎表姐小,生的却比素迎表姐漂亮,若是再jīng心打扮,未免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她今天打扮的这样素雅,没有夺素迎表姐的风头,舅母一定很高兴。
沈太太见顾重阳特意打扮的这么素雅清淡,就微微有些心疼。
不是她故意想让自己女儿出风头,只是沈素迎已经十五了,而顾重阳才十三,若论说亲,自然沈素迎在先。而顾重阳是庆阳侯府的小姐,今天去的人里面几乎没有能配的上她的,她虽然是个舅母,却也不敢胡乱给顾重阳说亲。
可没想到顾重阳竟然这么懂事,没有穿她准备好的新衣裳,而是穿了旧衣服出来。这份体贴与聪慧,真是让人不得不心疼。
她虽然没有刻意化妆打扮,却依然稳稳压了自己女儿一头,看着她清水出芙蓉般娇俏的脸庞,沈太太就觉得有些纳闷,这样漂亮的小姑娘,郝家怎么就舍得退亲?真是有眼无珠!
到了知府家,知府夫人与大少奶奶沈素娥一起迎接了沈家众人,顾重阳由此也见到了大表姐沈素娥。她跟二表姐沈素迎长得很像,一看就知道是嫡亲的姐妹两个。
由于两家是亲家,所以比别人更亲热随意些。
知府夫人面团一样的人,说话柔声细语,一看就知道是个没脾气的。
见到顾重阳,知府夫人眼中闪过惊艳之色,将手上的一个镯子退下来送给了顾重阳。
顾重阳看了舅母一眼,见舅母点头,就收了过来。
沈让来打了个照面就由小厮领着去了别的地方。看来,这次赏兰宴男女是分开的,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担心自己会与窦家二少爷碰面了,顾重阳不由松了一口气。
随着时间推进,前来参加赏兰宴的太太小姐也越来越多,顾重阳就看见了苏秀月。她跟在苏家太太身后,她两个嫡妹对她翻着白眼。
见到顾重阳,她想上前打招呼,顾重阳却装作没有看到,把脸转了过去。
沈太太跟众人熟稔地打着招呼,沈素迎早不知道跑到哪里看热闹去了。
说是赏兰宴,不过是个名头而已,真正欣赏chūn兰的人反而不多。
这正合了顾重阳的心思,既然没有人欣赏,那她就好好看一看这兰花,也不算白来一趟。
盛开的兰花馨香扑鼻,淡雅高洁,不同的品种,不同的颜色的chūn兰形态各异,令人心折。
顾重阳正在欣赏,突然过来一个小丫鬟,对顾重阳说道:“请问你是沈家表姑娘,京城来的顾小姐吗?”
顾重阳道:“是啊,有什么事qíng吗?”
“有人让我给你带封信。”那丫鬟说着,把一张小纸条塞到了顾重阳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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