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顾重阳这话一出,立马有人跑出去请人了。
过了一会,以为须发皆白的老大夫颤颤巍巍地被人扶来了。
huáng大夫在南京行医多年,在这附近小有名气,很多人都认识他。
“huáng大夫,请问你可认识这个药方?”顾重阳将药方递给huáng大夫,道:“王二说他爹得了伤寒,这方子是你开的,请问他说的是否属实?”
“放他娘的狗屁!”huáng大夫医术高超,脾气也不小,听了这话,当场就骂上了:“这是我给赵乡绅太太开的产后血崩汤,我什么时候给王二的爹看过伤寒了?王二,你个王八羔子想污蔑我,害我,也不睁开眼看看你huáng爷爷是谁?那一年你病得快死了,要不是你huáng爷爷我大发慈不收诊费给你看病,你个王八羔子小命早就jiāo代了。若不是我看你可怜举荐你到赵乡绅家中做短工,你早就饿死了,你竟然敢害你huáng爷爷!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小畜生!”
huáng大夫年纪大了,医术又好,在这一代受人尊重,还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他举起拐杖,兜头兜脸给王二打了一顿。
王二一边跑一边讨饶:“huáng爷爷饶了我吧……”
王二跑了,可王老爹还在啊,huáng大夫把气撒在王老爹头上:“你个光长年岁不长心的王八,生下这样的儿子,还跟着他们一起胡闹,我今年替你死去的爹好好教训教训你!”
王老爹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结结实实地挨了好拐杖,受不住了就一咕噜爬起来飞快地跑了,那生龙活虎的样子,哪有半分的病气?
众人都被这个闹剧逗笑了,不由轰然大笑。
窦浩晓脸色十分难看,狠狠地瞪了师爷一眼。
顾重阳大声道:“大人,既然证明王二是故意讹诈,是不是可以还沈家一个清白了?”
“表小姐你这话不对,一码归一码,王二讹诈归讹诈,可他从沈和堂抓了药,田七是假的也是事实,沈和堂必须要封,沈家众人也并不是无辜的。”
“这位师爷,我没听错吧!”顾重阳冷笑道:“王老爹根本没病,王二抓药也实属虚构。沈和堂这药,是卖给赵乡绅家的,并不是卖给王二的。至于王二的假药是从哪里来的,这恐怕就要问一问窦大人了?”
“胡说八道!”窦浩晓额头青筋直冒:“本府怎么会知道他从何处得的假药?”
“窦大人现在不知道,但是可以将王二抓起来严刑拷打,问出幕后指使之人的。”顾重阳笑道:“窦大人向来公正,今天沈家受了这样的不白之冤,相信窦大人一定会还沈家一个公道的。”
事到如今,窦浩晓知道自己大势已去,想陷害沈家是不可能了。没想到师爷与王二竟然如此不中用,眼看着沈家人就要倒霉了,竟然功败垂成。
“本府办案自有章法,其他人不必置喙。” 他冷哼一声道:“回府!”
“既然沈家是清白的,请大人将匾额留下。”顾重阳得意地笑道:“道地药材,糙本济民,这块匾额沈和堂还是当得起的。”
窦浩晓没有说话,直接上了轿子,抬着匾额的几个官差十分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窦大人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顾重阳毫不客气地吩咐:“你们还不快将匾额挂上去。”
“是、是。”官差连连答应,将匾额挂了上去。
这一场闹剧终于告一段落。
当瑞丰将消息原原本本地报给王九郎的时候,他正在品茶:“我就说过,这小丫头又机灵又泼辣,一般人休想在她面前讨得好。”
虽然是贬低的话,可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几分得意,分明是将她看成了自己人。
瑞丰微微一笑道:“是我关心则乱了,怕顾小姐吃亏派了人去看着,没想到还真让爷猜对了,顾小姐步步紧bī,硬是让窦知府节节败退,原本大好的局面溃不成军。九爷没有亲眼所见,实在是太可惜了。顾小姐伶牙俐齿,好口才,连我都跟着那些人一起鼓掌给顾小姐叫好呢。”
“那小丫头惯会装模作样,不知qíng的人就会被她娇憨无害的外表给骗了,实际上她聪明着呢。”王九郎温言轻语地说了这一句,眼前就浮现出她眨着大眼睛气鼓鼓地样子。
“真不愧是九爷要庇护的人,我原还奇怪,现在知道了,能入九爷的眼,顾小姐的确不是一般人,还是您火眼金睛。”
“是金子总会发光,她身上有一般人所没有的特质。”王九郎清冷的面容上有几分松动,他双眸明亮,微微勾唇道:“窦浩晓那边你让人盯着点,我怕他来yīn的。”
瑞丰应了声是,缓缓退了出去。
九爷对顾小姐表现出来非同常人的关心,令他一度以为九爷是动了男女之qíng了。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的时候,九爷就亲手打碎了他的幻想。
像九爷这样的人,寻常女子又岂能让他动心?
他对顾小姐不过是一种欣赏,一种照拂,一种兴趣罢了。
瑞丰想起了九爷之前喂的一只名叫雪绒的小狗,那是老爷生前送给九爷的,九爷待雪绒很好,与它同吃同睡。老爷死后,九爷万事都不放在心上,唯一让他上心的就是雪绒。
雪绒死后,他就再也不曾见过九爷对什么人什么事这么感兴趣了。
现在看来,九爷待顾小姐就像待雪绒一样,没有男女之qíng,只是当成宠物一样呵护着,放在心上。
顾小姐年纪太小了,虽然漂亮,高挑,可她到底不是大姑娘,对九爷这样的男子产生了不了吸引。
九爷他太寂寞了,顾小姐能让九爷冰封的心有一丝松动,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罢了,宠物就宠物吧,总比之前一滩死水,冷若冰霜好。
以后,要想办法让顾小姐与九爷多接触接触才是。
第134章 。第 134 章
沈和堂化险为夷,沈家众人却都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特别是沈玉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窦浩晓竟然会设计陷害他。
沈让与沈素迎同仇敌忾,一个说窦浩晓人面shòu心,一个骂窦浩晓忘恩负义。
他们骂得没错,认真说起来,沈玉成对窦浩晓是有救命之恩的。
那一年,窦浩晓刚刚到南京上任,就患了一场大病,必须要百年灵芝做药引子才能活命。可百年灵芝千金难买,价格贵不说,还十分稀少。
沈玉成当时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心思,将家中唯一一株百年灵芝送给了窦家,窦浩晓得以活命。后来,两家结为儿女亲家,互相照拂,沈家为了打点,每年都会给窦浩晓一大笔银子。
面对儿女的忿忿不平,沈玉成显得异常的沉默。他想起了顾重阳之前跟他说过,知人知面不知心,顾重阳提醒他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根本不曾放在心上。这一次若不是顾重阳灵机应变,力挽狂澜,就算沈家不至于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也一定会闹得元气大伤。
抄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他今天才算真正认识到窦浩晓的翻脸无qíng。
回到家中,沈玉成二话没说就叫了顾重阳去书房,十分郑重地问:“重阳,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风声了?”
顾重阳一心想让舅舅远离荣王、远离窦浩晓,原来是没有机会,经过这件事qíng,机会就在眼前。
顾重阳想也不想就道:“是的,舅舅。”
她压低了声音,在沈玉成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玉成大惊失色:“你……这话是听谁说的?”
“是王九郎。”
顾重阳早就想好了,荣王造反一事,她一定要告诉舅舅,只有这样舅舅才会跟窦浩晓划清界限,重生的事qíng不能说,暂时就只能先拿王九郎当挡箭牌了。
“上一次,窦知府偷偷将您卖给姬御史的粮食扣下来,就引起了王九郎的怀疑,他暗中查访了好一阵子,才发现窦知府竟然跟荣王往来密切。”顾重阳道:“不止我们一家,窦知府利用职位之便,打着为朝廷收粮的名号,私底下敛了不少了粮食。他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运到北方去炒卖,他身后的靠山就是荣王。”
“而荣王所作所为可不止这一件事qíng。”顾重阳面沉如水道:“舅舅,荣王动作频频,图谋定然不小。如果他侥幸造反成功,跟随他的人固然可以封王拜相,可一旦失败,后果那是不堪设想。”
顾重阳想起了前一世,舅舅全家被斩首,连已经出嫁的素迎表姐都没能幸免。这一世,悲剧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发生了。
“当今天子刚刚登基,帝位很稳,对荣王多有不满。舅舅,我们千万不能与荣王牵扯上关系,否则沈家几代人的基业,恐怕就会毁于一旦。从龙之功虽然令人羡慕,但那是刀尖舔血拿命换来的,沈家现在已经富足,万万不可行错一步,否则堕入悬崖,后悔也来不及了。”
沈玉成越听越是心惊ròu跳,造反,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一旦遭到牵连,沈家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至于从龙之功,他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重阳,你说得对,我们沈家绝不能跟荣王扯上关系。”沈玉成稳了稳心神,道:“万幸我们现在已经看清楚了窦浩晓的真面目,只是你素娥表姐是窦家的儿媳妇,我不能坐视不理……”
他的话刚落音,小厮就在门口慌慌张张道:“老爷,不好了,大姑奶奶回来了。”
沈玉成正在担心女儿,听了小厮的话也不由一愣,沈家没有派人去接,窦家也没有提前打招呼,怎么大女儿突然就回来了?难道跟今天发生的事qíng有关?
沈玉成皱了眉头问:“怎么回事?”
“窦家人说要休了大姑奶奶,不仅把大姑奶奶送回来了,还有小小姐也一起送回来了。大姑奶奶在上房呢,太太说,请表小姐跟老爷赶紧过去。”
沈玉成与顾重阳对视一眼,抬脚就去了正房。
正房内,沈太太与沈素娥正在抱头痛哭,沈素娥三岁的女儿招娣也哇哇哭个不止。
上午被窦浩晓坑了一把,一转眼女儿又被赶了回来,沈玉成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他走进来怒气冲冲道:“都别哭了,窦浩晓翻脸无qíng欺人太甚,上午的事qíng若不是重阳,我此时恐怕早已被关入牢房,到那时我们恐怕就是在牢房抱头痛哭了。眼下我们一家人平安无事,这有什么好哭的!”
原本为沈素娥担忧的众人听了此话也纷纷清醒过来,是啊,相较于身价xing命,沈素娥被赶回来这件事的确算不得什么。那窦浩晓如此心机深沉,眼下窦沈两家已经翻脸,沈素娥若是继续留在窦家,谁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折磨?
沈素迎上前抱了外甥女招娣,忿然道:“大姐,窦家有什么好,窦大郎风流好色屋里的小妾通房一个接一个,窦浩晓身为公公越过婆婆管教你,总说你怀不上儿子欺负你,不回去就不回去!你就留在家里,跟从前没有嫁人的时候一样,咱们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去窦家受气。还有招娣,我会很疼她的,保证不会让她受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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