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召见的夫人出来大多数都是满面chūn风得意,也有少许年长的诰命夫人不动声色,十分沉稳。
顾重阳对那些不骄不躁,沉稳冷静的夫人格外佩服。
两个身穿秋香色宫装的宫女捧着茶盏轮流给等候的人添茶倒水,等走到顾重阳身边的时候,有个宫女脚一崴,茶水就洒在了顾重阳身上妾本无邪。
“小姐恕罪,奴婢该死。”那宫女战战兢兢的就要给顾重阳下跪。
这可是皇后的偏殿,就算是没有品级的宫女那也是皇后的人,她可不敢受她这一拜。
顾重阳忙站起来,阿敏与阿纳一左一右托住了宫女的胳膊。
顾重阳佯装咳嗽,迅速地闻了闻衣袖上沾的水,毫无异样,就是普通的水,里面没有掺东西,她这才放下心来。
那宫女满面羞惭:“奴婢带这位小姐去更衣吧。”
天热,洒点水没什么,顾重阳并不打算去,那宫女苦苦哀求:“小姐,求您救奴婢一命吧,若是您不去,这事qíng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奴婢就没命了。”
顾重阳并不知道宫里的规矩是怎样的,一时间倒有些犹豫,况且这里还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若不去,一个心肠冷硬的名头怕是跑不掉的。
突然,一个年长的嬷嬷走过来道:“哪一位是庆阳侯府的四小姐?”
众人的视线“唰”地一声都集中到顾重阳身上。
顾重阳微微一愣,片刻的功夫就反应了过来,她不慌不忙地站起来,垂手沉着道:“我便是顾重阳。”
那嬷嬷眼神在顾重阳身上打了个转,眸中的惊艳一闪而过,然后点点头道:“皇后娘娘召见顾小姐,请随我来。”
顾重阳甩了甩弄湿的衣袖,心里松了一口气。她总感觉那宫女不对劲,多亏了这嬷嬷及时到来给她解了围,否则她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呢。
顾重阳走了,那宫女有些傻眼,她迅速地看了一眼顾重华。顾重华忙举了杯子,装作喝水的样子。
顾重阳随那嬷嬷一起来到皇后的正殿,依着规矩,她垂首敛目走到离皇后还有七八步远的地方磕头行礼。
“平身吧。”皇后的声音颇具上位者的威严。
顾重阳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好,就听到前面传来女孩子撒娇的声音:“母后……”
皇后这才道:“给顾小姐赐座。”
“民女谢娘娘赐座。”
顾重阳坐了,明山公主就笑嘻嘻地跑到顾重阳身边:“母后,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顾姐姐。”
顾重阳大惊,忙站起来跪下:“公主血统高贵乃金枝玉叶,民女根浅门微,不敢僭越。”
明山公主不高兴地瞪着皇后:“母后,你吓着顾姐姐了。”
皇后的声音带了几分无奈:“明山这孩子不懂事,让顾小姐受惊了,快平身吧,本宫知道这不是顾小姐的错。”
顾重阳这才起身,却只坐了半个屁。股,随时准备起来告罪。
皇后道:“顾小姐不用这般紧张,本宫叫你进来不过是身为母亲,替自己的孩子道谢而已。明山这孩子虽然不懂事,却也能分得清好赖,知道谁好谁歹。顾小姐能得了明山的眼缘,也是你有福气。既然她叫你一声顾姐姐,你只管应了便是,本宫也不是那种不分是非之人。”
皇后的话说的很和蔼,顾重阳在这真正松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看了皇后一眼:“是,民女记下了。”
明山公主就扑到顾重阳身上,欢天喜地:“顾姐姐,母后已经答应你做我姐姐了公主病。”
那模样就像个得到玩具的孩子。
得到皇后的许可了,顾重阳的胆子也大了很多,她摸了摸明山公主的头:“能跟公主做姐妹,是民女前世修来的福气。”
“妹妹!”明山公主突然板了脸纠正顾重阳:“顾姐姐要叫明山妹妹。”
“是我错了,明山妹妹别生气,吃块点心消消气。”她笑着将面前的糕点朝明山公主面前推了推。
明山公主很开心,拿了糕点高高举起送到皇后唇边:“母后,你吃。”
皇后满脸都是慈爱满足,轻轻咬了一小口。女儿虽然小孩子心xing,却单纯善良无忧无虑,对她这个做母亲的更是十二万分的孝顺,她什么都不求,只求长子能顺利被立为太子,顺利继位,这样女儿才能永远生活在宫中,永远不用理会外界的纷扰。
顾重阳看着她们母女温馨的互动,想起自己母亲在世的时候,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羡慕与向往。
皇后就笑:“明山说你长得漂亮像个仙女,我还当这孩子胡说呢,这会子见了,果然美貌。”
“民女蒲柳之姿,让娘娘见笑了。”
明山公主却想想起什么似的:“顾姐姐,你真的没有让人变漂亮的秘方吗?”
顾重阳的眼神在明山公主身上打了一个转,突然屈膝福身对皇后道:“民女斗胆,想看一下公主的脉象。”
皇后的眼神陡然变得有些凌厉,久居上位的威严与气势十分bī人。
正所谓龙有逆鳞,每个人都有旁人不能碰触的底限,皇后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妻,更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母亲。
就因为看到皇后与公主那般亲密的互动,顾重阳才会这般大胆。
“娘娘,公主天真可爱,又有高贵的血统,本应该无忧无虑才是,可有人因为公主身体肥胖加以攻击嘲笑,令公主十分烦恼。民女今日才跟公主认识,她就问了两遍关于便漂亮的事qíng,可见公主心里也是不希望自己变胖的。”
顾重阳顶着那凌厉的目光,继续道:“公主若是真胖,倒也无妨,可民女看来公主这胖不是真的胖,应该是身体有疾导致的虚胖。”
她顿了顿道:“如果民女所料不错,公主从前应该不是这么胖才对,她应该是最近这一年半载才开始发胖的。而且不仅仅是发胖,同时还有其他病症出现,记xing减退、喉中痰多、偶尔会有腿软的qíng况出现等一系列qíng况。”
这番话一下子戳中了皇后的心,明山公主的确是最近一年才胖起来的,自打皇帝登基之后,她这个太子妃一跃成为后宫之主,不仅要打理后宫,还要帮着皇帝选秀、帮着大皇子避开二皇子党的陷害,如此一来,照顾明山公主的时间就少了很多。
女儿痴肥,她只当是贪吃变胖,并未放在心上。虽然女儿经常跟她抱怨,可她却觉得女儿这个qíng况反正是不能嫁人只能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的,就是胖一些也无妨。至于记xing减退她是发现了,却以为这是女儿的傻病越来越严重的缘故,之前薛神医已经下过定论,女儿这是胎胞里带来的不足,是治不好的,她也就放弃了。痰多一事,她找太医看过,得到的结论是体胖就会生痰,她也没放在心上。怎么还会腿软吗?
她想起明山公主最近总是跌跤,顿觉心疼不已:“明山,你告诉母后,你是不是腿软?”
“嗯。”明山公主见皇后脸色紧张不似平时,乖乖地点了点头:“只是腿软想跌跤而已,母后不要生气,明山以后一定注意,不让自己摔跤。”
皇后心里大痛,搂了明山公主,自责不已:“你还有哪里不舒服,都告诉母后将反派上位到底。”
“没有了,母后,我很好,没有肚肚疼,没有头疼,眼睛里也没有进沙子,不用chuīchuī。”
“明山真乖,是母后的好孩子。”皇后拉着明山公主的手,心疼的舍不得放开。
“顾小姐,我听说你会医术,太后娘娘的父亲身患重病连太医都束手无策,是你救活的,是吗?”
顾重阳知道皇后娘娘这是相信她的话了,她忙道:“回娘娘的话,民女的确略通医术,治好渔老也纯属侥幸。今天跟公主近距离接触的时候就看出来公主贵体抱恙,只是没有得到娘娘同意,不敢擅自给公主诊脉。”
“你很好。”皇后点了点头:“明山,坐到顾小姐身边去,让她给你号脉。”
明山公主虽然是小孩心xing却也知道号脉是做什么的,闻言立马就垮了脸:“顾姐姐,明山不想喝苦苦的药。”
顾重阳拉她坐下,笑着问:“那明山想变漂亮吗?”
明山公主毫不犹豫地点头:“想,做梦都想。”
“我先给明山号号脉再说,看看能不能给明山开出可以变漂亮的方子。”
一听说可以变漂亮,明山公主乖乖伸出手让顾重阳号脉。
顾重阳给明山公主号了脉,左右两脉皆细滑。
顾重阳又轻轻按了按她的小肚子:“明山,肚子胀吗?”
“嗯。”明山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明山吃的太多了,肚子上ròu太多了。”
“来,舌头伸出来我看看。”
明山公主笑嘻嘻地张大嘴,把舌头伸了出来。
舌苔薄白。
皇后很是紧张:“顾小姐,明山这病到底如何?”
“娘娘,公主这是脾虚不能运化,以致体内痰湿很盛,民女觉得应该健脾除湿化痰。若娘娘信得过民女,民女这就给公主开方子,先服用二十天,二十天后再看qíng况。”
皇后想了想道:“你先开方子吧,等明天回宫了,再让明山开始服药。”又对身边的人说:“服侍顾小姐笔墨。”
顾重阳开了方子,jiāo给嬷嬷,然后道:“明山,这方子有些苦,你一定不要怕,要一天三次乖乖地喝,连喝二十天,就能看到效果。”
她顿了顿:“还有这点心,以后也尽量少吃。除了一日三餐正常用之外,糕点能不吃就尽量不吃。”
明山公主听着又要喝药又不能吃点心,脸蛋皱成了一团:“必须要喝吗?”
顾重阳牵了她的手:“明山,你不是问我怎么才能变漂亮吗?我刚才说的话,就是变漂亮的秘方啊。只要你乖乖听话,按我说的做,你一定能变漂亮的。这样,你先吃十天的药,十天之后我进宫看你,我相信明山一定会变成非常漂亮的大美人的。”
她用小指勾了明山公主的小指:“来,咱们来拉钩。”
明山公主一心想着自己能变漂亮,得到皇帝的喜爱,让众人再也不嘲笑自己,赶紧跟顾重阳拉钩。
皇后见明山公主一脸稚气却满是信心承诺自己一定会按时吃药,不由心里发酸。
她的女儿是天底下最高贵的嫡公主,身边却连个朋友都没有冥王娶后。要不是忍不住寂寞想要去跟含山公主与灵璧郡主玩,她又怎么会屡屡受欺负呢。
看来以后得经常宣一些名门小姐进宫,若是有与明山投缘的,她就好好抬举那些人,只要女儿开心高兴,赐个郡主公主的封号又算得了什么呢。
顾重阳陪着明山公主玩了一会,等到嬷嬷领着明山公主下去休息了,她才退了出来。
走到侧殿,就听到窃窃私语声,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想从她脸上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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