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气愤,在顾重阳跟人说话的时候,她也是不敢cha嘴的。
“原来贺三公子是尾随我来的。”顾重阳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道:“我听闻贺府三公子是熟读圣贤书的谦谦君子,竟然也会做出这种尾随别人窥视女眷的事qíng来。”
贺润年的脸上就立马露出几分不自在:“不,我不是故意要窥视你,我是有事qíng想要问你。你能让你身边的两位丫鬟先退开吗?”
“贺三公子,你已经娶妻成亲了,我也已经订婚,我不知道自己跟你有什么好说的。”
顾重阳把话锋一转道:“不过,既然你一路随了我来了,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有什么话你说就是。只希望你冷静矜持,不要做出那天荒唐之举。”
贺润年若真的重生了,他必然是要来找她质问的,这个时候若她逃避了,恐怕会让贺润年猜出来。所以,还是留下来,看看他会说什么再做应对。
贺润年见她答应了,心里十分高兴,听到最后又觉得羞愧:“那天是我鬼迷心窍,唐突了你,我正式给你道歉。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胡来了。”
他这谦恭有礼的样子,倒让顾重阳有些迷惑了。以她对贺润年的了解,他若真的重生了,绝不会这么有礼貌。
顾重阳对阿敏阿纳点了点头。
阿纳毫不犹豫地就站开几步,阿敏却恶狠狠地看了贺润年几眼,才不qíng不愿地站到贺润年身后不远处。她不动神色地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收在手里,心里暗暗想道,只要那贺润年敢轻举妄动,阿纳从前面攻击,她就从后面用石头将他的脑袋砸开花。
“这里人来人往的,你有话就说吧。”
“你有没有做过关于我的梦?”贺润年眼神格外迫切。
这话一出,顾重阳心里就有了几分底,看样子贺润年恐怕不是重生,八成是做梦梦到从前的事qíng了。
她也梦到过,在南京给小石头治病的时候,她有好几晚都梦到儿子睿哥儿。不过她跟睿哥儿就见过那么一次,梦里睿哥儿的脸都是模糊的。等回了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从前了。
不管她梦到什么,她都不打算告诉贺润年。
“没有。”顾重阳摇头道:“我与三公子也只是见过寥寥数面,实在不知你怎么会问出这样毫无逻辑的话来。”
贺润年眼底的期待一下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迷茫:“我从前也没有梦到过你,可我生病的这段时间总是梦到你。不光光是梦到你,还梦到了我自己,确切来说,是梦到了我们,我们两个在一起了。”
顾重阳还未来得及做反应,贺润年就急急地解释道:“我知道你不信,可我真的梦到了。在梦里,我没有娶重珠,你也没有与王九郎定亲,你是嫁给了我。梦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就好像是我的前世,就好像是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顾重阳暗暗惊心,却又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贺润年竟然真的知道了上一世的事qíng,庆幸的是贺润年不是重生,而是做梦。
既然是做梦,那就可以当成假的了。
“我确实无法相信你说的这些,我从未听说过做梦梦到前世的。”顾重阳道:“就算是前世也不对啊,前世你定然不是你啊,定然是别人啊,甚至有可能是一棵树、一朵花,然后失去了生命才投胎到贺府成为三公子的啊。”
贺润年脸上露出迷茫与纠结:“是这样吗?”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感觉,他一直不明白是为什么,直到他做了那个梦,才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是他欠了她了。
“是啊,戏文上都是这么演的,梁山伯与祝英台死了就投胎成为蝴蝶了,好人死了,就能投胎到富贵人家,坏人死了,下辈子就要做牛做马。”
顾重阳突然道:“那你在梦里知道你的结局吗?”
顾重阳突然很想知道,她死了之后贺润年如何了,睿哥儿怎么样了。
“我……我……”贺润年脸色苍白,他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顾重阳突然觉得意兴阑珊,都过去了,还追究那些做什么:“既然你没什么好说的,那就算了吧。”
“不、不,我一定要说,我一定要告诉你,一定要跟你道歉。否则我夜夜都是你在我梦里哭泣的样子,夜夜都是你痛苦的样子,或是吊在横梁上,或是腹中cha着一把匕首,或是口吐鲜血……不管哪一个都是冷冷地看着我,告诉我你恨我,你怨我。”
顾重阳不由心神一震,她临时之前查嬷嬷端的托盘上就放着白绫、匕首与有毒的汤药。
看来她死了之后,贺润年的日子也不好过,他一定做了很多噩梦,否则不会到这一世还念念不忘。
“没想到我在你梦里竟然死的这么惨。”顾重阳道:“你说吧,我听着呢。”
她不伤心,不痛苦,只想听故事。
“好,我说。”
第200章 。 (~ ̄▽ ̄)~@110
贺润年面色难堪,说出了后来的事qíng。
顾重阳死后,贺润年便以为危机解除了,他的确获得官职进了户部,却因为能力不够、接连出错,被上峰嫌弃同僚排挤,才上任半年不到,就闲赋在家了。
柴惜月一心想要扶正,没想到老夫人死活不同意,还给贺润年娶了远房亲戚家的姑娘。柴惜月心中暗恨,便蛰伏了下来。
等到一年以后,新进门的夫人怀胎十月要生产,柴惜月买通稳婆,害得新夫人难产一尸两命。
原来,柴惜月已经知道老夫人给她灌了绝育药,心中痛恨,要让贺府断子绝孙,以报心头之恨。
本想处置柴惜月,但当时贺府风雨飘摇,怕节外生枝,就将柴惜月关了起来。
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柴惜月就消失了,她买通了看守她的婆子,偷偷遣走了。
三个月后,都察院的一个御史弹劾贺润年谋杀,顺天府排人去贺家调查,果然在后院挖出一具无头男尸来。
贺润年下了大狱,延恩侯府被撸了爵位,贺府家破人亡。
顾重阳没有想到事qíng竟然会发展到这一步,但仔细想想又应该是如此,她只是心疼自己的孩子:“那你的儿子睿哥儿也死了吗?”
“没有。”贺润年道:“你去了一周年,我带睿哥儿去广济寺给你做法事,偶然遇到新科状元夫妇前去上香求子,状元夫人进门的时候,睿哥儿一头撞到她身上,她觉得这是吉兆,就认了睿哥儿做gān子。我入狱之后,母亲受了惊吓,没多久就去了,状元夫人一直无子,就抱了睿哥儿到她家去。我为了让睿哥儿活下去,就将睿哥儿过继给状元郎了。”
“对了,那状元夫人你也认得,就是如今华尚书的千金。”
竟然是华菱妹妹,原来冥冥之中一切都有安排啊。
得知儿子有人照顾,顾重阳心怀宽慰:“那你后来如何了?那无头男尸又是怎么回事?”
“是有人故意陷害,要将我们贺府赶尽杀绝。”贺润年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不是别人,就是柴惜月。我入狱之后才她来看我,衣着光鲜,翠绕珠围,身边的丫鬟称呼她为夫人。”
贺润年有一种被人愚弄被人欺骗的愤怒:“你知道吗?柴惜月在湖北老家是有婚约的,那人还是个秀才,只因那人生了一场病,有一条腿残废了,柴惜月不愿意嫁给那个人才跑到京城来。她从贺府跑出去,竟然被那个秀才所救,而那个秀才的腿已经治好,在京城参加科举中了进士,仕途顺利,一路做到都察院的御史,却因为念着身上有婚约,一直没有娶妻,遇到柴惜月之后,就毫不犹豫娶了她。”
顾重阳听到这里,心里格外畅快,对于自己上一世的遭遇,她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得知贺润年上辈子这么惨,栽在了柴惜月手上,她实在是很开心。
她一直想不通,她没有害任何人,为何柴惜月会害她,想不通贺润年为什么会被柴惜月骗得团团转。
如今贺润年有了报应,她心里的疑惑委屈怨恨全都消散了。她相信,上天是公平的。
她用一种悠然的,听故事的语气道:“所以柴惜月嫁给了她从前的未婚夫,从贺家的逃妾摇身一变成了御史夫人。而不知是为了给柴惜月报仇,还是为了什么原因,那御史与柴惜月联手陷害你,害得你下了牢狱。”
“是。”贺润年憎恨地闭上了眼睛,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顾重阳大快,贺润年,你也有今天。
“那后来,你没有报仇吗?没有跟柴惜月拼命吗?”
“没有,我没有机会了。”贺润年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我被判流放岭南,死于去岭南的路上。”
“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当初她委身于我的时候,口口声声说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哪怕没有名分也无所谓的,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
他看着顾重阳,急于知道答案。
顾重阳看着贺润年一点都不恨了,只觉得赵梦兰最后成了御史夫人太便宜她了。
她摇了摇头,语气平和道:“我不知道,或许是她变了,毕竟人都是得陇望蜀,贪心不足的。也有可能是你一开始就没有看清楚她这个人。这些都不重要,不过是个梦而已。”
“不、不。你觉得不重要,我觉得很重要。”贺润年突然目露恳求地看着她:“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除了你。那虽然是个梦,却折磨得我食不下咽,夜不安寝,虽然你没有经历,虽然你觉得荒诞,我却觉得梦里的事qíng是真实发生的。你能原谅我吗?原谅我的无知我的愚蠢我的有眼无珠吗?”
她终于等来了这一声道歉,前世的事qíng她也终于可以完完全全地抛开了。
“如果你梦里的那个人真的是我,那我就代她原谅你吧。”顾重阳面色平静道:“梦醒了,就过去了,好好跟二姐姐过日子,她才是值得你珍惜的人。”
顾重阳说完就转身走了,留下贺润年一个人默默凝思。
顾重阳回去的时候,一个大和尚正满面堆笑地跟沈素迎说话,顾重阳这才知道沈素迎竟然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要不是顾重阳来的快,她甚至还要许诺给观音菩萨重塑金身。
顾重阳觉得大和尚太得陇望蜀了,这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忽悠的沈素迎掏了一大笔银子,她忙道:“素迎表姐,咱们这是头一次来广济寺,你就是想在菩萨面前尽心,也可以慢慢来,不必急于这一时。”
大和尚道:“阿弥陀佛,信佛向善不分时间早晚。但佛祖却能因为许愿的先后看到信徒的心意。”
沈素迎立马瞪了眼睛道:“对,对,我早点给菩萨重塑金身,菩萨就能早一日听到我许的愿。”
顾重阳见这和尚如此狮子大开口,不由冷了脸:“素迎表姐,你刚才已经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油钱了,佛祖与菩萨一定能听到你的心意的。要知道京城那些侯府国公府,一年的香油钱也不过两百两而已,你一下子捐了五百两,佛祖焉能不知道你的真心。重塑金身也不是不可以,我们头一次来,你有心许这个愿,那咱们就回去等着,等你的心愿成真了,再来还愿。哪有愿望没成,就给菩萨塑金身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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