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求薛神医指点医术的大夫不知凡几,想拜在他门下做弟子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却从未吐露要收弟子的打算。师父若真是薛神医,怎么会收自己做徒弟?
顾重阳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或许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顾重阳忙道:“家师名讳的确是叫薛一航,但他从未说过他是神医,我想诸位可能是弄错了。”、这话说得有些蹊跷,别人都当她是谦虚,既然知道师父的名讳,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是薛神医?
就有人笑眯眯道:“文国公夫人不必谦虚了,您这么年轻医术就这么高明,若非是薛神医的徒弟,还有谁会有这么的本领。这才是名师出高徒呢,薛神医才三十岁不到,就名冠北直隶,你也不过刚过及笄之年,就让太医院的太医都甘拜下风,可见你们师徒一样都是极有天分的。”
若说刚才顾重阳尚有几分怀疑,眼下她可以肯定这不过是个误会,师父他老人家此时怎么也得六十开外了,薛神医才三十岁不到,绝不可能是她的师父。
“我的师父并不是薛神医。”顾重阳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这个误会解释清楚,就大声道:“诸位可能是误会了,我的师父碰巧与薛神医同名同姓,却并不是同一个人,我并非薛神医的弟子。”
她声音朗朗,在座的的都听到了,有不少人就发出惋惜的叹息声。
顾重阳就很想冲那些人翻个白眼,她不是薛神医的弟子,所以那些人就不相信她的医术了吗?她真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来凑这个热闹。
花厅里名门夫人、贵族小姐越来越多,脂粉味越来越浓,顾重阳闻着觉得心里不舒服,就带了阿敏、阿吉出去到花园里转转。
“阿吉,你知道关于薛神医的事qíng吗?”
“知道。”阿吉道:“我并没有见过薛神医,却听人说薛神医儒雅俊秀风度翩翩,眉心一点朱砂痣,特别显眼。他不仅是神医,也是与九爷齐名的美男子。”
顾重阳听了陷入了沉思。
半个时辰之后,开始拜寿,顾重阳就看到了很多熟悉的脸孔。
华夫人带着华菱、吕夫人带着儿媳妇夏氏、会宁伯夫人、信国公夫人等都来了。
还有延恩侯夫人带着顾重珠、葛碧莲娘家嫂嫂也带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站在人群里。
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这些公卿世家认真算起来都是沾亲带故的,也导致这些人不管心里如何想,明面上却都是客客气气的,不到bī不得已,绝不会撕破脸皮。
看着大家都笑嘻嘻的,其实心里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的。
时辰到了,成安侯夫人就将须发皆白走起路来颤颤巍巍老夫人扶了出来,哪里是扶,那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几乎是架着老夫人在走了。这老夫人也真是可怜,都这把年纪还被人这般折腾。所谓的过大寿不过是为了给二皇子造势罢了。
顾重阳跟着众人一起给她拜了寿,就由人引着入席。
宾客众多,三间敞厅里的没有隔断,打通成一个十分大的厅堂,一共摆了十来张桌子,能在敞厅里入席的,都是身份地位相当了得官员家的女眷。
那些家世地位一般的,自然在别的地方入席。
因为是寿宴,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那一套,众人不仅可以自由说笑,敞厅里还搭了一个小看台,有小戏子在上面咿咿呀呀地唱戏。
“今天外祖母过寿,诸位夫人前来贺寿,含山十分高兴,这里代外祖母谢过众位。”
含山公主站了起来,在座的宾客都停下筷子,等她继续说下去。戏台上唱曲的那几个戏子也赶紧停了下来。
敞厅里十分安静,都在听含山公主说话,她容颜jīng致,面带笑容,语气中带着几分天家贵女的倨傲:“我外祖母身体不好,母妃在宫中日夜挂念,父皇为让母妃放心,不仅吩咐太医院隔几日就来给外祖母诊平安脉,还特意从宫里拨了两个药膳师傅,专门照顾外祖母她老人家的饮食。只可惜,外祖母的身体一直没有什么起色。”
底下就有与成安候府走的近的女眷道:“老夫人吉人天相,有公主与宁妃娘娘这样孝顺的外孙女与女儿,一定能平安康健,长命百岁的。”
众人是贺寿来的,自然也跟着说好话。
含山公主突然把视线落在顾重阳身上,目光有几分凌厉:“之前薛神医没有离京的时候,曾给我外祖母治过病,经他诊治之后,外祖母身体的确有很大的起色。这几年薛神医一直不在京城,外祖母的身体也渐渐垮了,我心里一直担心外祖母。可今天,我不担心了,因为薛神医虽然不在,但薛神医的弟子就在座。”
她看着顾重阳,脸上带着笑:“文国公夫人,你师父不在,以后我外祖母的身体,就要拜托你了。”
“刷”地一下,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顾重阳身上。
那眼神有惊讶有不敢置信,怎么顾重阳是薛神医的弟子吗?
可薛神医不是从未收过弟子吗?想拜在他名下的人不计其数,他不是说了,自己不会收徒的吗?而且这么久以来,也从未听说过顾重阳是薛神医的弟子呀。
“公主可能是误会了。”顾重阳立马站起来道:“我并非薛神医的弟子。”
“文国公夫人何必要这般谦虚?”含山公主故作惊讶道:“刚才在花厅你,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既然你刚才窦承认自己是薛神医的弟子了,怎么这会又改口了呢?”
含山公主处心积虑地想在她头上扣上薛神医弟子这个帽子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顾重阳暗暗忖度,脸上的表qíng却不变:“公主可能是听错了,又或者是我刚才没有说清楚,我不是薛神医的弟子。”
灵璧郡主就站起来道:“文国公夫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刚才你口口声声说自己的师父是薛一航,我们都听到了,还有几位夫人夸赞你是名师出高徒,刚才也并不见你解释。怎么这会公主想让你给老夫人治病,你就不承认了。你这样推三阻四,莫非是不想给老夫人治病?”
含山公主也把眉头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顾重阳:“文国公夫人,你果然不想给我外祖母治病吗?”
顾重阳环顾四周,见顾重珠与华菱几人都满脸的担忧,而含山公主身边围了一群人都在跃跃yù试,她们盯着她,等着她开口,只要她一否认,那些人立马就会指责她。
她知道,含山公主是要坐实她是薛神医弟子这件事qíng了。
第223章 。第 223 章
顾重阳虽然不知道含山公主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眼下这敞厅里的人都看着自己呢。
顾重阳决定以不变应万变:“公主说哪里话,自打我决定行医那天起,就下定决心要为病患解除病痛。如果成安候老夫人有需要,只管派人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来出诊就是。”
含山公主就笑了:“果然不愧是抱真夫人的弟子,王九郎的妻子,文国公夫人果然医者父母心。有你给外祖母看病,我这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顾重阳想起成安候老夫人枯瘦gān瘪颤颤巍巍的样子,不由就皱了眉头。莫非她们想让自己给老夫人治病,然后治不好就朝自己发难?
含山公主不会这么蠢吧?
她虽然现在答应了,可真到成安候府派人来了也完全可以不去啊。
顾重阳觉得事qíng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有人跳出来了。
“公主!”灵璧郡主声音有些尖锐道:“我刚才突然想起来,薛神医并不曾收过弟子的。之前有人跪在他家门口三天三夜他都不曾答应收徒,怎么会突然之间冒出个弟子来?我现在怀疑文国公夫人根本不会医术,不过是打着薛神医的名头行骗!”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就真的提醒了众人。
是啊,薛神医是不收弟子的。
好像一滴凉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里,众人看顾重阳的眼神就变了,她们窃窃私语,说顾重阳沽名钓誉、居心叵测。
“文国公夫人医术非常好,外子误服斑鸠,中了半夏的毒,以致于面黑如锅底,就是文国公夫人妙手回chūn用一剂鲜姜汁治好的。她医术高超,药到病除,这一点我可以用xing命担保。”
吕夫人站起来,环顾众人,掷地有声地替顾重阳担保。
众人顿时不言语了,是啊,吕大人的怪病,大家都是有所耳闻的,也的确是顾重阳治好的。
“吕夫人说的没错,我家第三个小儿病入膏肓,太医院都让准备后事了,若不是文国公夫人出手相救,我现在或许已经与小儿yīn阳两隔了。”
说话的是贺润年的母亲-延恩侯夫人,她道:“文国公夫人医术高超,我亲眼所见。”
华夫人也站起来为顾重阳说话,还有华菱也站到了众人面前,说顾重阳是如何厉害,如何治好了她的病。
那些对事qíng不明所以的人又渐渐偏转到顾重阳这边来。
含山公主没想到她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吕夫人、华夫人与延恩侯夫人竟然都视而不见,还敢帮着顾重阳说话,根本不曾将她这个公主放在眼里。
含山公主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冲灵璧郡主使了一个眼色。
她再生气,自己皇家贵女大方矜持的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灵璧郡主一副正义感十足的样子叫嚷道:“就算文国公夫人会医术,也不见得她没有欺骗大家啊。反正据我所知,薛神医绝对没有收弟子。文国公夫人若真的医术那么高明,又何必打着薛神医的名头,可见有些人因为与文国公夫人有亲就帮着她说话,不见得能让人信服。”
原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夫人们再一次愣住了。
有人聪明,早看出端倪来了,偷偷对身边的人说:“含山公主爱慕王九郎,对顾重阳嫁给王九郎十分不忿,她这是借故刁难呢。”
“我也猜出来了。那顾氏的确长得好,可她一个小姑娘家家,这样占了王九郎的心,也太让人生气了。别说是含山公主了,就是我心里也不痛快。”
从王九郎十四五岁开始,就有少女爱慕他了。如今那些爱慕他的少女都成了少妇,王九郎一直不婚,她们还可以安慰自己,是王九郎不愿意成亲,不是王九郎没看上她。
可如今王九郎成亲了,娶了顾重阳,还对她呵护备至,那些爱慕王九郎的人就接受不了了,连带着就忌恨上了顾重阳。
眼下含山公主发难,大部分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有些人甚至巴不得看顾重阳倒霉,这样好让王九郎看看自己娶的是个什么东西。好像顾重阳倒霉了,王九郎就能喜欢她们似的。
含山公主见自己目的达到了,心里高兴,就呵斥道:“灵璧,我相信文国公夫人是不会骗人的。”
含山公主一副风光霁月、息事宁人的姿态,让顾重阳觉得恶心。她什么都没有做,只平静地看着含山公主,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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