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句话!
顾重阳心里憋了一口气。上一世就是这样,不管她做了什么,最终都要怪到她母亲身上去。母亲明明已经死了很多年,她们却还不放过她!
她心里很生气,可越是这样,她越是要沉住气,要冷静地对答,不仅不能发脾气,反而应该温言温语地说话。要不然,她们又会说她顶撞长辈,没有规矩的的罪名就坐实了。
顾重阳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大伯母,我知道这里没有我说话的地方,我也不该cha嘴。只是吕夫人的的确确是不愿意让李院判扎针。我知道您是好心,想让吕夫人早日康复,可您至少应该听听吕夫人的意见吧。”
“患者不信任大夫,抗拒大夫,是治病的大忌。”顾重阳道:“治病也是要讲究医缘的。”
这是师父告诉她的,如果患者不相信大夫,治疗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听了顾重阳的话,大夫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胡说八道!”
大夫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外面就传来李院判气急败坏的声音:“照你这么说,大夫给人治病,还要先跟病人做朋友,让病人信任才行了?我为医这么多年,从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谬论,简直信口雌huáng,胡说八道!”
“李院判您没听说过,不代表就是错的。”顾重阳高声与他理论:“治病的方法千千万,难道但凡是您没听说过,没过见过的,都是错误的不曾?又或者说,李院判您已经掌握了这世上所有治病的方法了?”
这句话直问得李院判哑口无言。
别说是他李院判,就是华佗在世也不敢说自己掌握了所有的治病方法了。
“重阳,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夫人瞪了顾重阳一眼,忙快步走出去,跟李院判道歉:“李院判,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李院判虽然不高兴,但是也不敢对大夫人甩脸子:“夫人说哪里话,我岂会跟孩子较真。眼下最重要的是吕夫人的病,还请夫人撤去屏风,让我给吕夫人扎针。”
“不行!”顾重阳大声制止道:“吕夫人不是怕疼,其实扎针只是轻微的疼痛,一般人都能忍受。吕夫人不是怕疼,而是怕针,她这是恐针症。李院判若是qiáng制给夫人扎针,只怕夫人会因为太过惊恐而晕死过去,不仅达不到给夫人治病的效果,反而会有不好的后果。”
“大伯母,吕夫人的面痹本来只是小症候,若因为扎针出了其他qíng况岂不是会使qíng况越来越糟,请你一定要三思啊。”
李院判冷哼一声:“面痹怎么会是小症候?扎针又怎么会出现不好的qíng况。”
“面痹的确不好治,但却没有xing命之忧。”顾重阳道:“可万一吕夫人真如我刚才所言,恐针症特别严重,她昏死过去还是小问题,若因为太过害怕导致呼吸骤停,直接一命呜呼那就是大问题了,到了那时便是华佗在世也无法挽回。”
顾重阳顿了顿道:“李院判,我知道您医术高超,治人无数,可眼下吕夫人的qíng况的确不适合扎针。”
顾重阳这一番话吓得屋里的人面面相觑。
特别是大夫人,她看着吓得瑟瑟发抖的吕夫人,心里也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吕夫人这个样子,的确不像是胡闹。
她虽然不是大夫,但是也见识过有人因为太害怕,qíng绪太激动而昏厥甚至一口气上不来死了这样的事qíng。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若吕夫人真因为扎针有个三长两短,又是自己一力促成的,恐怕到时候庆阳侯府担的责任更大。
这样一想,她就觉得顾重阳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面痹固然可怕,但并不危及xing命啊。
至于吕夫人若因为耽误治疗而口不能言,面容毁坏,那也是她自己不愿意治疗的问题,跟自己无关啊。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qiáng行让李院判扎针,否则出了问题,自己难辞其咎。
第38章 。艾灸的作用
大夫人郝氏瞥了顾重阳一眼没有说话。
既然她要出头那就让她出头好了,万一有了什么事qíng,就全部推到吕夫人跟顾重阳身上。反正自己该说了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
这样一想,大夫人反倒气定神闲下来,毫不着急了。
李院判却气得chuī胡子瞪眼:“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急病人之所急,痛病人之所痛。我要扎针,纯粹是为了吕夫人好。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变成我要害吕夫人了呢?真是岂有此理!”
“李院判,我知道您是为了吕夫人好。”顾重阳不骄不躁道:“可面痹并不一定非要用扎针来通经络啊,我们还可以用别的方法。”
“别的方法!你可真是站着讲话不腰疼。”李院判气得脸色通红,声音也拔高了几度:“扎针是最好的方法了,若是光吃药,恐怕要吃上几个月。万一qíng况越来越严重,以后就是扎针也无济于事了。你说说,还有什么方法!”
“可以艾灸。”顾重阳道:“艾灸可以温阳祛寒通经络,也可以治疗吕夫人的面痹之症的。”
“既然顾小姐会艾灸之术,那何必还要请我来给吕夫人治病?”李院判气得肺都要炸了:“请了我来,又不让我诊治,这纯粹是làng费我的时间。艾灸之法早就被淘汰了,只有请不起大夫的贩夫走卒才会自己采艾糙熏灸治病。不仅费时费事,而且效果微乎其微。”
李院判冷哼一声道:“既然顾小姐对在下给吕夫人治病一事百般阻挠,还说艾灸之术可以治好面痹,那就由顾小姐治疗吧。在下才疏学浅,不奉陪了。”
说完,他也不等预备太医提医药箱,自己提着医药箱就走。
大夫人郝氏赶紧追上去。顾重阳把人得罪了,她要把事qíng圆回来才行。
好说歹说,李院判终于愿意接受诊费,并说:“庆阳侯夫人,在下说句狂妄失礼的话,贵府这位四小姐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您也该好好管教一番才是。若由着她如此,恐怕闯祸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李院判说的是。”大夫人无奈道:“毕竟是隔了房头的侄女,不是亲生的女儿,我就是想管也不能够啊。她母亲到底只是商户出身,见识礼仪都有限得很,这么多年来,又只生了她一个,难免过分溺爱。今天的事,的确是她冲撞了你,李院判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李院判听了,轻嗤一声:“原来是商户女所出,怪不得跟寻常大家闺秀不一样。夫人掌家不易,今天的事qíng就算了,毕竟不是夫人的错。吕夫人跟四小姐才是罪魁祸首。夫人且等着吧,吕夫人有后悔的时候呢。”
大夫人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不得罪人,听李院判这么说,心就放到了肚子里。
“吕夫人不过是一时糊涂,等过几天她回过来味了,自然是要求李院判出诊的。”她敷衍地说了几句,就让下人把李院判二人送了出门。
顾重阳已经安抚好了吕夫人,她决定亲自给吕夫人艾灸。
可能是太过害怕扎针,吕夫人竟然就同意了。
真是不知所谓!还真拿自己当大夫了。
大夫人郝氏心里冷笑连连,面上却一点不显:“重阳,你需要什么,尽管跟大伯母说。吕夫人的病,就拜托你了。”
她本来害怕顾重阳耽误了吕夫人的病,牵连庆阳侯府。可经过刚才一番冷静,她突然就不怕了。不仅不怕不阻拦,反而要极力促成顾重阳出风头一事。
四丫头才多大,怎么可能会医术?
她越治,吕夫人的病就会越严重。等到吕夫人病qíng每况愈下,吕家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到了那个时候就把四房推出去做替罪羊。
老太太此刻恐怕正想着拿捏四房呢,只苦于没有机会,不好无的放矢。如今顾重阳这样胡来,可不就是将把柄递到了老太太手里了吗?
大夫人郝氏心里的算盘打的劈啪作响,脸上的神色却一如既往地和蔼。
她跟她的婆婆葛老夫人不一样,葛老夫人毕竟出身没落的贵族,又是个庶出的小姐,气度心胸谋算都十分有限。
大夫人是名门贵女,又爱惜羽毛。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通qíng达理、豁达可亲的贵夫人派头,不知有多少人被她和善的伪装所蒙蔽。
前世今生,顾重阳都不曾认清过大夫人的真正面目,此刻听了大夫人的话,她心头一喜,来不及考虑前因后果,就感激道:“多谢大伯母,我这里只要上好的艾叶,最好是陈放的艾叶,今年的新叶不好用的,麻烦您让人去买三斤回来。我这里先感谢大伯母了。”
她的感激是出于真心,因为终于有人相信她会医术了。
“好。”大夫人郝氏满口答应:“我这就着人去买。吕夫人这里你们姐妹好生看着,老太太那边离不得人,我这就过去了。”最后一句话,是对顾重阳,顾重芳两个人说的。
姐妹两个齐声应了,大夫人郝氏就带着丫鬟走了。
一走出院子,她就吩咐身边的人道:“四小姐胡闹要给吕夫人治病,吕夫人竟然由着她,实在是太让人忧心。等会到了老太太那边,你们就装作不知道,万万不可透露风声,别气着老太太。横竖等寿宴散了,宾客们走了,咱们再慢慢说给老太太听吧。”
四小姐胡闹,大夫人不仅不劝着,反而火上浇油。身边服侍的人知道,大夫人这是铁定了心要让四房背这个黑锅了。
她们心里明白,嘴上却连连点头:“大夫人说的是,我们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嗯。”大夫人怕她们不明白,又jiāo代道:“就是四夫人那里,也要瞒着。她若问起来,你们只说太医院的大夫已经开了方子,着人去抓药了。”
“是,奴婢们明白。”
大夫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带着微笑去回禀葛老夫人。
顾重阳扶了吕夫人在太师椅上坐好,让她昂起头,仰着脸,以便自己施灸。
“吕夫人,艾灸用的是火,可能会感觉到烫。如果不是很烫,请您一定要忍耐。因为艾灸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艾火的热气bī走您面部的寒邪。您若是觉得不舒服,太烫了就告诉我一声。”
只要不用扎针,吕夫人就觉得哪怕再烫都无所谓。她点了点头。
顾重阳将艾叶绑成一束,点上火,把火苗chuī灭,道:“夫人,请把眼睛闭上,当心艾烟熏到眼睛。”
吕夫人毫不犹豫,依言把眼睛闭上。
顾重阳就开始施针,从左边耳朵后背出开始艾灸,沿着面部经络左右移动艾条,将整个面部的经络都艾灸了一遍。
顾重阳艾灸的十分认真,室内静悄悄的。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顾重阳的身上。
蕤少奶奶郑氏手攥得紧紧的,眼睛就不曾离开过吕夫人。她生怕吕夫人会不舒服或者有个好歹。
吕少奶奶夏氏一颗心一直提着,就不曾放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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