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却越说越带劲,几乎是眉飞色舞了:“幸好找出了问题所在,老太太也有了起色,不枉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许了贾半仙一千两银子……”
大夫人捧着茶盏的手不由一抖,一碗茶汤就泼在了她的手上。
丫鬟赶紧过来收拾,索xing天冷,茶水也不是十分烫,倒也没有大碍。
一说到钱的事qíng,大夫人就打翻了茶盏,二夫人费氏就有些怀疑大夫人是故意的。
此刻见她手并没有烫伤,她就可以肯定了,大夫人确实是故意岔开话题。
她撇了撇嘴,对大夫人十分鄙视。不过她也没有冷嘲热讽,而是道:“大嫂,你也太不小心了。我跟你说,这贾半仙……”
大夫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自己心中想要将茶盏丢到二夫人脸上的想法压下去。
她放低了声音,让自己看上去尽量风淡云清:“二弟妹,你刚才说,贾半仙要问你要多少银子?”
“啧啧!”二夫人十分不悦,翻着白眼道:“大嫂,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每天找贾半仙看手相,算八字,测吉凶祸福的人不知凡几,贾半仙若真是惟利是图之辈,他只消呶呶嘴,自然有人奉上大把的银子,何必大老远上门来拿这点小钱?”
“大嫂,不是我说你,你把人看得也忒低了。”二夫人道:“这钱根本不是贾半仙要的,是我主动许给人家的。这还算少了,我哥哥动土盖房子请贾半仙,他都没有张嘴,我哥哥就送上了银子三千两。大嫂,做人有时候不能把钱看得太重。”
“跟老太太的xing命比起来,这点钱算什么?虽说一千两的确不少,,但贵有贵的好处啊,之前请了那么多太医,花了那么久的时间,害的老太太吃了那么多又苦又恶心的汤药,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越来越严重。这么一对比,就能发现,这钱花的值。”
二夫人费氏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直把大夫人郝氏气得两眼直冒金星。
她不过是问了一句,没想到费氏就说了这么多褒贬的话,话里话外都说她为人小气。
那贾半仙若不是惟利是图之辈,她郝丽娘的姓名qíng愿倒过来写。
费氏这个蠢货!居然拿话挤兑她。
大夫人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受不了了:“二弟妹,你这会子到我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qíng?”
费氏听了,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戛然而止,她嘴巴微张,不可思议地瞪着大夫人:“大嫂,我没听错吧?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怎么你还不明白吗?”
大夫人郝氏心头一个咯噔,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太太是大家的老太太,她是我婆婆,难道就不是你的婆婆?如今这可还没分家啊,难道请贾半仙的银子大嫂你打算让我付吗?”二夫人杏眼圆瞪,拔高了声音道:“我今天来,是为了跟你要银子的!若是贾半仙没有治好老太太,这一千两银子由我自己出我也认了。可现在老太太已经好了,说明贾半仙是有本事的,这钱就该从公中出啊。”
大夫人听了,心中一阵气血翻滚,一口气没喘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丫鬟赶紧过来一左一右架着大夫人,要将大夫人扶到chuáng上去。
好啊!刚才装着打翻茶盏,这会子还装晕,想赖账,我呸!
二夫人不管三七二十一,腾腾几步跑到chuáng边,抓着大夫人的肩膀就是一阵乱摇:“大嫂,做人要凭良心啊。你不能说晕就晕呐,你晕了,我的银子怎么办?”
二夫人用了很大的力气,直把大夫人摇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把大夫人给摇醒了。
大夫人睁开眼,有片刻的迷蒙。
二夫人一见来了jīng神,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她声音比刚才大了很多,几乎是声嘶力竭了:“我为着老太太辛辛苦苦来回奔波,没有到了反让我吃亏的道理啊。你也太欺负老实人了吧?啊?大嫂,虽然你当家,但是你当的是庆阳侯府的家,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我来要钱,要的是公中的钱,有不是你的私房钱,你凭什么不给,凭什么?”
二夫人声音很大,几乎没把屋顶给掀了。
大夫人郝氏只觉得耳边有一万只鸭子在叫唤,吵的她脑袋都要炸开了。
二夫人说了半天,见她无动于衷,终于使出杀手锏。
她一跺脚,撒泼道:“天啦,这个家我是待不下去了,我去找老太太评评理去!”
大夫人郝氏目露凶光地瞪着费氏的身影,恨不能将费氏生吞活剥,因为她最怕的就是这一招。
第54章 。占尽先机
费氏是葛老夫人亲妹妹的女儿,葛老夫人对她多有纵容。费氏可以在葛老夫人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大夫人却不能跟她一样撒泼。
因此她屡屡吃亏。
特别是眼下,她一连两件事qíng都没有办好,若真闹到了葛老夫人面前,她恐怕真的讨不了好。
“二弟妹!”大夫人忙叫住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了一句话:“这一千两银子,我给你。”
二夫人的脚步一顿,忙转过头来,高兴得眉开眼笑:“大嫂,我就知道你最是通qíng达理了。”
说着,她对着大夫人的得力大丫鬟谷雨道:“谷雨姑娘,快去取你家夫人的对牌来,我马上去账房支银子。”
谷雨站着没动,只拿眼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谷雨方去取对牌。
二夫人撇撇嘴道:“大嫂,你身边的这丫鬟太没眼力劲了。”
大夫人气得心里直打颤,索xing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就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不一会,谷雨取了对牌来,二夫人一把夺了过来,笑嘻嘻道:“多谢大嫂了。可算是把这钱补给我了,害得我虚惊一场还以为要用我的嫁妆贴补这笔银子了呢。”
二夫人高高兴兴地走了,大夫人睁开眼,yīn恻恻道:“找人跟着费氏,看看她这两天跟哪些人接触。”
原本她以为这事qíng是四房的手笔,现在看来,二夫人的嫌疑则更大一些。
贾半仙的事qíng是她安排的,她却没有讨得了好,这让她不得不细细思量。
她屋里有个叫白露的丫鬟,认了灶上的王婆子做gān娘,而王婆子跟二夫人费氏身边贴身服侍的孙嬷嬷是儿女亲家。
她为了不让自己担上gān系,她决定祸水东引,让二夫人出头,万一扳不倒四房,四房的人也只能忌恨二夫人费氏。
像她这样爱惜羽毛的人,名声是不能有一丁点的污损的。
于是,她就让白露故意透话给王婆子,再由王婆子去鼓动孙嬷嬷,最后孙嬷嬷说动了二夫人,由二夫人费氏出面请了贾半仙进来。
她以为自己占了便宜,算计了费氏。可从今天的事qíng看来,也有可能费氏早就知道消息,将计就计,算计了她。
白露是她手底下的人,可王婆子是世代家奴,有老太太在,不见得忠于她这个大夫人啊。自己可以花钱收买王婆子,难道费氏不行吗?
而且老太太的那串菩提子的佛珠,是端阳节丢的。那时候,四房可没有回来。能动手脚安排这些的,只有费氏。
大夫人郝氏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费氏给暗算了,原本憎恨四夫人的一腔心思悉数转移到了二夫人费氏身上。
她愤愤不平地锤了一下chuáng塌,心里恼的不行。她吃了这样大的一个亏,绝不能就这样算了,此仇不报,她郝丽娘就白掌管了侯府这么多年。
而海棠院里,顾泰来正笑嘻嘻道:“……哪里是我的功劳,分明是小姐安排得当,计谋高超。若不是您告诉我那贾半仙的破绽,我怎么能一举就抓住他的把柄并威胁他听我的话呢?这都是小姐运筹帷幄的功劳,我不过是鹦鹉学舌,按照小姐说的,把话又重新说了一遍而已。”
“好了,你不用给我戴高帽子。”解决了一桩心事,顾重阳心qíng也很好,她笑道:“就算是鹦鹉,有的慧心妙舌,口齿伶俐,有的却呆头呆脑,有口不能言。我既然说是你的功劳,你就受着,这十两银子,是我赏赐给你的,你快拿着吧。再推辞,可就不恭敬了。”
“是、是。”顾泰来虽然极力掩饰,可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他来到小姐身边,还不到两个月,可小姐给他饭吃,给他屋子住,还让他跟着先生学认字算账。
小姐的大恩大德,他这辈子……不,就是下辈子,下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还不完。
他怎么能要小姐的钱呢?
可小姐说了,这是小姐赏给他的。既然是小姐赏的,他就拿着,他唯有努力学认字学算账,帮小姐当账房先生,更加卖力的帮小姐做事才行。
他将那张轻飘飘的银票收入怀中,只觉得心里激动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十两银子啊!是他的了,是小姐赏给他的。可以由他自由支配,而不是放在口袋里还没有焐热就要还给别人。是他顾泰来的银子。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拥有这么多的钱。
他觉得有些轻飘飘的,脑子也有些恍然,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真的。
或者说,自打在泊头镇遇到小姐之后,他就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极美的梦。有朝一日,梦醒了,他还是那个在泊头镇给人跑腿,无处安身的小厮。
“咳咳!”
突然响起的咳嗽声,令顾泰来从自己的思绪中醒过来。一抬头正对上顾重阳揶揄的眼神:“不过十两银子,你就高兴的找不着北了?跟着我,以后你会挣更多的钱,存了钱,还可以娶媳妇生孩子,有个自己的家。只要你好好gān,我绝不亏待你。”
“是,是,我一定听小姐的话。”顾泰来心突突直跳,脸也热得发烫,他自己也不知道是被顾重阳说的话激励的,还是听到娶媳妇这几个字臊的。
“小姐,人家都说那贾半仙厉害,我看您比贾半仙厉害多了。”顾泰来笑嘻嘻地望着顾重阳。
他说的是心里话,回想小姐让他办的事qíng,他越发觉得这个小姐实在是太厉害了。
半个月前,小姐找到他,给他布置了来到京城之后的第一个任务。
这任务,不是别的,居然是让他假扮成趾高气昂的富家子弟,到城南找贾半仙算八字。
并让他抓住贾半仙的把柄,威胁他听自己的吩咐,否则将他的骗局公布于众。
多亏了小姐告诉他贾半仙的破绽在哪里,否则他也不能这么顺利。
这已经让他十分吃惊了,可更吃惊的还在后面。
小姐是怎么知道老太太一定会生病的呢?又是怎么知道侯府一定会去请贾半仙的呢?最关键的是,小姐怎么知道老太太半年前丢失的菩提子佛珠是埋在柳树底下的呢?
据他所知,半年前,小姐跟四老爷四夫人在贵池啊。她是如何得知的?
顾泰来怎么也想不透,只拿眼睛期待地望着顾重阳:“小姐,小人实在是鲁钝,您给我点拨点拨。您就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那贾半仙的预知先知是骗人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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