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老夫人气得心里直打哆嗦,偏偏还说不出什么话来。
“您的医术都经过太医院的考核了,明年就能入职太医院了,这医术自然是过关的。”大夫人忙道:“我们自然也是相信您的,要不然也不会请您过来了。我们老太太是乍然得知这个消息,有些不习惯而已,你千万不要多想。”
大夫人把装着银票的荷包jiāo给大夫道:“今天劳你跑一趟,这是诊费。”
大夫接过诊费,脸色这才好看些。大夫人又说了一些话,又着人送太夫回去。
一时间,整个室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脸色都十分jīng彩。
大夫人一脸的关切,二夫人一脸的算计,四夫人还好,四老爷却怒不可遏,脸色铁青。
而葛老夫人就不用说了,脸色灰败,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还是大夫人率先打破了这个局面:“老太太,您看,是不是还要再请个太医来给金姨娘诊诊?”
金姨娘开脸给四老爷做妾才几天,居然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这事qíng也太打脸了。她相信她婆婆没有这么深的心机,敢在子嗣上开玩笑。可眼下,绝不是一句不知qíng就能糊弄过去的。
今天的事qíng一定要给四房一个jiāo代才是。
四老爷声音绷得很紧,显然是真的动了怒:“老太太,刚才那个大夫虽然脾气大,但也不像是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之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根本没有跟她同房,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哪里来的?难道金姨娘不是良家子吗?”
葛老夫人原本的嚣张的气焰此刻全都没有了,她死死地抿着嘴唇不说话。
四老爷却道:“混淆顾家的血脉,这可不是小事。老太太还是再找个太医来看看,说不定是个大夫诊错了呢?这事qíng可关乎我们庆阳侯府的名声啊!”
“不必了!”葛老夫人像是用全身的力气再说话:“这个金钗,先是胆大包天,把合欢散这样的脏东西弄到家里来,接着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丑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再留了。”
她眼中突然寒光一闪,狠毒道:“来人,把金姨娘带过来,重大五十大板,用心打!”
顾重阳听了,不由心头一跳,葛老夫人这是把所有的罪名都推到金姨娘身上,想来个死无对证啊。
虽然朝廷不许用私刑,但是高门仕宦还是会保留一些私刑来教训不听话的仆役,打板子是最常用。当然,就算有人问起了,他们也只是说这是家法,小惩大诫而已。
而打板子分为重重的打与用心打这两种。
重重的打,是指板子落下去的时候,板子头重重地敲在地上,听着很响,看着很重,实际上却不过只沾了受刑者一点皮毛。
而用心打,打的时候,实打实的打在受刑者身上,十分狠毒。
葛老夫人这是恼羞成怒对金姨娘下了杀机,翻脸无qíng,可真是狠毒啊。
不一会婆子就带了金姨娘过来了,外面传来金姨娘的求饶声。
“老太太,要把金姨娘带进来审问吗?”
“不用,这下作的贱婢,带进来没得污了我的眼!”葛老夫人咬牙切齿道:“堵上嘴,快打,快打!”
婆子出去之后没多久,金姨娘的求饶声就听不见了,不一会就听到噼啪噼啪板子打在ròu体上的声音,同时还有金姨娘呜呜咽咽的声音,令人胆战心寒。
葛老夫人声音冷得像冰雹,望着四老爷道:“老四,今天的事qíng都是我一时不察,让金姨娘这样不知道礼数的人进了府。现在金姨娘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双方jiāo涉以来,葛老夫人一直用“孝”字压着四老爷,这是她头一回服软。
顾重阳只觉得畅快极了!老虔婆,也有你怕的时候。
在京城,嫡母nüè待庶子继子的事qíng不少,也有闹得满城风雨的,这件事qíng若是传出去,庆阳侯府恐怕就会沦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父亲是不怕的,但是庆阳侯府,葛老夫人,还有大夫人郝氏,以及远在哈密卫的庆阳侯恐怕都会受到波及。
这种qíng况下,葛老夫人不得不选择息事宁人,不得不服软。
若是往常,四老爷自然就坡下驴不深究了,可这一次他却道:“老太太说的是,金姨娘的确受到了惩罚,可她一个小小的庄户婢女,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做出混淆侯府血脉的事qíng?恐怕这背后是有人给她撑腰吧?”
葛老夫人眉头一挑,额上的青筋就突了起来。
她此刻满面狰狞地望着四老爷:“那你说,该怎么办?”
四老爷也清楚,葛老夫人绝不会承认这事qíng是她指使的,因此他点到为止道:“今天的事qíng若不是重阳歪打正着碰上了,说不定还真让那起子心怀不轨之人得逞了。可并不是回回都这么幸运,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去了一个金姨娘,说不定还会有王姨娘,赵姨娘之流。以我来看,我们四房子嗣的事qíng就不劳老太太费心了。”
这是bī着老太太答应以后不朝四房塞人啊!
被庶子这样威胁,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对于葛老夫人来说,还是头一回。她气得心肝直颤,脸色发绿,却不得不道:“我这么做是为了顾家好,是为了你的子嗣着想,既然你不想要,老婆子我也就不讨人嫌了。”
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你说的对,这些姨娘贱婢,都是下作的种子,乱家的根本,没有她们这世上不知道少了多少罪恶。这些贱人,最是无耻之流,你厌恶她们也实属正常。”
四老爷的生母就是老庆阳侯的妾室,葛老夫人就算是认输,也还要在言语上挤兑、嘲讽、谩骂四老爷一番。
偏偏四老爷还不能反驳什么。
他牙关紧咬,努力克制着怒火,好半天才道:“既然金姨娘的事qíng解决了,我们也就回去了,不打扰老太太休息了。”
葛老夫人巴不得他们赶紧消失,疲惫地摆摆手,让他们下去了。
外面金姨娘的板子已经打完了,她身上穿着的胭脂色的小妖浸透了血水,血水顺着长凳,滴到了地上,看着触目惊心,让人于心不忍。
受了这么重的刑,腹中孩子保不住还是小事,她的命恐怕也难以活过明天。
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顾重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上一世,她是个连虫子都不敢踩的人,这一世为了母亲为了他们四房的利益,她的手上恐怕也不得不沾染罪孽了。
回了海棠院,顾重阳就让丹心叫了顾泰来过来,她吩咐顾泰来:“仔细看着那些人把金姨娘送到哪个乱葬岗,这是二十两银子,若是她福大命大还有气,你就找个郎中医治她。若是没有气了,你就买口薄官安葬她,别让野狗咬她的身子。”
顾泰来接过去,就去了。
顾重阳就在心里问自己,既然已经出手,何必还假惺惺地救人呢?
想了半天,她隐隐约约有了答案,或许并不是为了救人,仅仅是自欺欺人,让自己的良心少受些谴责吧。
金姨娘这件事qíng尘埃落定,葛老夫人被bī得不得不向四房低头,暂时后退一步。四夫人与四老爷也暂时松了一口气,得到几天难得的平静。
可大夫人郝氏却十分不慡,因为下人向她禀报,二夫人费氏身边的贴身嬷嬷昨天下午悄悄出府去了城南,给贾大师送了一百两银子。
大夫人气了个仰倒,好你个费氏,居然讹诈到我的头上了!口口声声说是一千两,实际上才一百两。
想着自己前前后后损失的银子,大夫人只觉得一阵ròu疼,心里将二夫人费氏又骂了个狗血喷头。
第63章 。上香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二月初六,原本约定这两天就会到京的沈家老爷沈玉成一行人却迟迟不见踪影。
沈氏十分着急,不停的派人去打探消息,就怕自己兄长侄子有什么意外。
第二天就是十二月初七,腊八节的前一天,这一天是顾家两房女眷约好要去潭拓寺上香的日子。
正好葛老夫人的菩提子佛子供奉到潭拓寺也有二十一天了,需要去把它请回来。
二夫人费氏因着小日子来了,身上不慡利,又怕冲撞了佛祖,所以没能去。
三小姐顾重芝因为身子弱,经不得风,也告了饶。只让大小姐顾重华把她抄写的经文供奉到佛祖面前。
三老爷嫡妻亡故,没有正经夫人,只有一位姨娘肖氏,一则,三老爷离不开她,二则她的身份也够不上,因此也不能去。
四夫人沈氏因为要等娘家哥哥来京,所以也没有去。
临出门之前,顾重阳去给四夫人辞行,她一路小跑着扑到四夫人身边:“母亲,您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四夫人本来正在给顾重阳做鞋,手里还捏着针线,见她这样扑过来,直吓得四夫人赶紧举高了双手:“你这孩子,也太冒失了,万一针戳到你了,有你哭鼻子的!”
“不会的,我知道您舍不得戳我的。”顾重阳突然贴近四夫人的耳朵,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母亲,我去潭拓寺向佛祖磕头,求佛祖保佑您早日给我生个弟弟。”
四夫人闻言脸上就浮现一股温柔的神色:“好,别忘了求佛祖保佑你父亲官场顺利,再给你父亲求个平安符回来。”
四夫人摸了摸顾重阳的头,轻声道:“最重要的是求佛祖保佑我们囡囡平安长大,健康顺遂。”
“会的,会的。”笑嘻嘻地点头:“母亲求的东西也太多了,还是您亲自去跟佛祖说吧。”
“你这个小滑头!”四夫人亲昵地点着她的鼻子道:“我虽然去不了潭拓寺,但是我可以去小佛堂啊。我今天去小佛堂去拜拜佛祖,也是一样的。”
“嗯。”顾重阳点点头道:“那我在潭拓寺也跟佛祖求一遍,这样,佛祖就一定能听见了。他老人家慈悲为怀,一定会让母亲心想事成的。”
顾重阳已经下定了决定,过了年之后,就说服母亲吃她的药调养身子,争取让母亲早日怀上孩子。
四夫人虎了脸,道:“不许对佛祖不敬!”
“知道了!”顾重阳并不害怕,反而做了一个鬼脸,一边跑一边道:“佛祖他老人家一定不会生气的,他年纪也不小了,我叫他老人家并没有叫错啊。”
四夫人听了,虽然明知道对佛祖不敬,但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她站起来,对着顾重阳大声叮嘱:“听你大伯母的话,不要调皮。晚上我做你最喜欢吃的豌豆huáng给你吃。”
“知道了。”顾重阳嘻嘻笑着往前跑。
除了葛老夫人、大夫人以及次房三位姐妹之外,长房崔老夫人,英大夫人、蕤大少奶奶、还有顾重芳也都来了。
可以说,十二月初七上香,是顾家女眷阖府出动的大日子。
顾重阳笑嘻嘻地跟顾重芳坐了一辆车,一路上两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从十一月下旬之后,潭拓寺几乎每天都会有达官贵人的女眷前来进香,因此寺里早早就净了寺,不许平民百姓前来,生怕冲撞了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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