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少阳没有回答,而是跟顾重阳解释那陷阱的原理:“这是两个木头削成的钩子,互相勾在一起,只上下用力,左右不用力。下面的钩子定死在地上,上面的钩子栓在绳子中间,绳子一头栓在树上,另一头系成圈,做成圈套,放在地上。”
他说着,走到圈套旁边道:“你看,这跟树弹xing很好,被压弯了。只要有人动了这圈套,钩子被意动,绳子那头树立马就会弹起,把人吊起来。不仅仅是人,还有动物,只要不是特别轻的东西,都能被抓住。”
“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他饶有兴致地看着顾重阳,等着顾重阳的点评。
顾重阳的反应却很平静:“你带我来就是为了看这个?”
“是啊。之前你为了不让我到你的院子里去,又是不让人开门,又是拿头油泼在地上,那些其实都没有什么大用处。若是遇到了真正的歹人,他们翻墙越户,摔倒了还会再爬起来继续行凶的。我这个陷阱屡试不慡,十分有效。”
“我今天叫你来,就是告诉你做这个陷阱的方法。你可以在海棠馆也做一个,这样就不担心别人闯进去了。”
他果然是一番好意。
顾重阳心里的芥蒂消除,轻声道:“可是你难道不担心我用这个方法对付你吗?”
“担心啊。”郝少阳放低了声音,真诚道:“可相较于我自己,我更愿意重阳表妹能安安心心的,不用担心我闯进去。”
顾重阳心头一动,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可她也知道,郝少阳之所以会这样讨好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上他的美人图罢了。
可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的善意她都感觉到了。
当然,除了善意,还有他看她时那灼人的目光。
这种目光,她前世遇到过不少,可没想到,这一世自己还这么小,郝少阳就这样看她了。
登徒子!
她脸上一热,心里啐了一口,脸上却没有露出来,而是轻声道:“郝公子……”
“叫我表哥!”郝少阳正色纠正道:“我不是什么郝公子,我是你表哥,你就应该叫我表哥。”
顾重阳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叫他表哥,她实在叫不出来。
郝少阳微微一笑道:“既然你为难,那就叫我的名字吧。”
“嗯。”顾重阳这才点了点头,道:“好,少阳。”
这一句少阳听在他的耳中就像喝了琼浆玉液一样,五脏六腑都是舒坦的:“表妹,乖。”
顾重阳不由抽了抽嘴角,真是,给点好颜色,他就开染坊啊。
可是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出不乐意的样子,反而对着郝少阳微微一笑,轻声道:“少阳,这陷阱听你说倒是挺好的,但谁知道管不管用啊。”
郝少阳已经被顾重阳的笑容熏的像喝醉了一般,连连点头道:“当然管用了,表妹,你相信我,我可不敢在你面前撒谎。”
“好。”顾重阳走到郝少阳面前,突然把郝少阳朝那陷阱里面一推,道:“那你就试验给我看。”
郝少阳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听得“嗖”的一声绳子弹起的声音,郝少阳已经被栓住脚脖子倒着吊了起来。
他不由大惊,喊了一声:“重阳表妹,你……”
“我怎么样?”顾重阳jian计得逞,咯咯直笑:“你说呀!”
她说着,还用手指戳了戳郝少阳的脸。她觉得郝少阳一定会恼羞成怒,口不择言的。
到了那个时候,她就转身就走,让郝少阳留在这个地方。
可没想到的时候,郝少阳只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道:“你看,我没有骗你吧,这陷阱可有用了。像我这样有功夫在身的人,都没能避开,寻常的人,就更避不开了。”
顾重阳却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
倒着有一段时间了,他雪白的脸因为充血而红红的像个大虾,jīng致的五官却依旧漂亮的一塌糊涂。
“我从来就没有生过你的气。”郝少阳看着她,轻声道:“上一次,我说要让你后悔,不过是吓唬你罢了,自打我知道你并不是田氏女之后,我就根本没有生过你的气。”
就算以为你的田氏女,我对你也比对别人有耐心的多。
郝少阳突然伸出手在怀里摩挲着,过了好一会,他才从怀中把那只绣鞋掏出来递给顾重阳道:“还给你。这鞋真好看,是你做的吗?”
顾重阳愣了片刻,才把鞋子接过来:“不是,这是我母亲给我做的。”
提起母亲,顾重阳的心qíng有些低落:“这是她给我做的最后一双鞋,以后再也没有人给我做鞋了。我没有母亲了,再也没有人心疼我,保护我,在乎我了。”
母亲死了,父亲也因为母亲的原因而疏远她,甚至厌恶她。等他有了其他的孩子,他眼里心里再没有她立足之地。他讨厌她,厌恶她,觉得他是她的污点,恨不能她消失。
她会像前世一样,最后孤零零一个人到终老,或者连孤独终老都是奢望。
“不会的。”郝少阳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会保护你,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我虽然不会做鞋,不会做衣裳,但是我家里有很多下人,我会让她们帮你做,我请最厉害的绣娘,请宫里的绣娘,帮你做漂亮的绣鞋。”
“重阳,我会保护你。”
她惧怕他,讨厌他,不想见到他。却没有想到,母亲死后,给她温暖,说要保护她的,却是眼前这个她以为是纨绔子弟避如蛇蝎的少年。
顾重阳心头一酸,却qiáng制把涩意压下去,故作镇定道:“我放你下来。”
“别……”
阻止的话,他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顾重阳已经接开了树上的绳子,只听见“噗通”一声,他摔了下来。
第74章 。抓内鬼
回到海棠院,顾重阳第一时间就唤人抬了热水她要洗澡换衣服。
等收拾好了,她就叫了青芷过来:“今天我这院子里有谁来过了?”
青芷道:“除了大夫人身边的白露,再没有其他人来过了啊。”
顾重阳看着她道:“你再想想,是不是有人来过你忘记了。”
她脸色不虞,声音也十分严肃。
青芷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绿芜,认真地想了片刻,然后笃定道:“的确没有别人来过了。”
顾重阳没有说话,只拿手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的点着,发出有节奏的敲击声。
“小姐,我想起来。”青芷突然道:“今天的chūn裳下来了,我去大夫人院子里把您的chūn裳领了回来。”
她看了一眼顾重阳,面露忐忑道:“我就出去了这一次。小姐,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郝少阳八成就是这个时候来的了,他进了我的起居室,还拿走了我母亲给我做的鞋。”
青芷吓了一跳,焦急自责道:“那现在怎么办?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小姐,您责罚我吧。”
“鞋子已经拿回来了,这也不是你的错。”顾重阳道:“你走的时候,是哪个小丫鬟看的门?”
鞋子放在她chuáng头的紫檀木盒子里,十分珍重。可郝少阳怎么会知道她十分宝贝这只鞋呢。
一定是有人告诉了他。
“是二等小丫鬟霜儿。”青芷怒气冲冲道:“这个作死的小蹄子,枉我这么信任她、倚重她,没想到她却如此上不得台面,做出这样对不住小姐的事qíng来。小姐,我现在就把她叫过来,狠狠地打一顿。”
“不用了!”顾重阳淡淡地道:“既然不听话,撵出去就是了。”
青芷身子一顿,惶恐地看着顾重阳:“她……霜儿还小,不用就赶出去吧!一定是郝公子吓唬她,她才不得已做这样的事qíng的,这一次您好好教她,她会改的。”
顾重阳倏然抬头,眼光犀利地看着青芷:“霜儿跟你有亲,是不是?”
青芷脸色一白,却也不好否认:“是,小姐,可她是夫人选进来的,我并没有假公济私。我为她求qíng也不光是因为这个原因……”
青芷的确没有假公济私,却对霜儿有诸多关照。可霜儿后来却投靠了葛碧莲,还诬陷青芷偷东西。葛碧莲要打青芷三十大板并撵她出去,那样一来,青芷不就必死无疑了。
毕竟是身边服侍的人,一起长大的qíng分,顾重阳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青芷去送死?
她出面求qíng,苦苦哀求,葛碧莲做出仁义的样子将青芷配给了葛碧莲陪嫁的管事。那管事吃喝嫖赌样样占全,还动不动就对青芷拳脚相加,青芷难产而亡的时候,他还在青楼寻欢作乐呢。
罪魁祸首虽然是葛碧莲,但霜儿却是不折不扣的帮凶。
母亲没死之前,顾重阳一直觉得前世的事qíng不会发生,她不能拿未发生的事qíng去惩罚人,那样对那些小丫鬟们也不公平。
可经过今天这件事qíng,她觉得她错了。
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能被葛碧莲收买,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不惜踩着自己亲人的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起前世的种种,顾重阳只觉得青芷特别的傻。
“好了!”顾重阳不耐烦地打断了青芷:“她是你表妹,我就给她一个为自己辩驳的机会。去叫她来。”
青芷转身就走,顾重阳却道:“青芷回来,让丹心去。”
青芷看了一眼顾重阳,又看了一眼丹心,慢慢地低下了头,眼圈有些红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失宠了,觉得顾重阳已经不信任她了。
霜儿并不知道顾重阳叫她来做什么,虽然猜到了一点,但是一则,青芷是她表姐会帮着她,二则当时又没有人看见,只要她咬死不承认,顾重阳也不能把她怎么样。
“小姐,您找我来什么事?”
顾重阳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绿芜一眼。
绿芜忙道:“小姐的东西丢了,你知不知道是谁拿的?”
霜儿不仅没有后悔要招供的样子,反而反问道:“绿芜姐姐,我都没有进小姐的屋子,小姐的东西丢了,我如何能知道?”
“你没有进小姐的屋子?”绿芜上前一步道:“今天早上,青芷去宜chūn院领chūn裳,难道不是你在家看屋子的?”
霜儿这才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青芷会把她说出来。
她看了青芷一眼,见青芷满脸复杂地看着她,她就道:“的确是的,当时青芷姐姐说要出去,让我看着门。我就在廊庑下坐着晒太阳,根本没有踏进屋子里半步。院子里的丫鬟都可以作证的。”
听了她无辜的话,青芷的嘴紧紧抿在了一起。
绿芜突然觉得青芷有些可怜,她继续道:“那你看门的时候,没有来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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