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瑜看着他忙前忙后,那些压在心里的话,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没有说的yù望。
“奶猫不好养活,你上网查一查吧,也许对你有帮助。”说完这个,他移步想走,感觉再留下去也没有意思。
“乔瑜。”沈瑢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刚才谢谢你。”他说。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个,那很没必要。”疲惫的语气,有气无力地回他,乔瑜对他说:“我有点累了,我先去休息。”
沈瑢在他身后yù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挽留,因为确实很晚了。
他上网查阅喂养奶猫的注意事项,看了一宿,不知不觉天都亮了。身体素质不算好的他,也毫无意外地感冒了起来。
早上听到沈瑢粗重的鼻音,乔瑜有一瞬间很难过。他们之间种种的矛盾,让所有感qíng都变了,连关心都显得不自然。
“……”他硬是闭着嘴巴,什么都没说。
“我怕会传染它们,你能帮我照顾吗?”沈瑢先问了他,还要不要去公司上班,他说不用的时候,才这样请求。
“它们对你很重要?”这份重视,乔瑜竟然感到嫉妒,介意。
“不是的。”偶然遇到的两只动物,再重要也有限度。但事qíng不是这样看待的,沈瑢摇摇头,他挤出一点笑容说:“不是它们对我很重要,是我对它们很重要。如果没有我,它们就会死去。”
风雨jiāo加的昨晚,他始终还是去了天桥下面躲雨。不是因为做了决定,而是想给自己一点时间去决定。
两只被母猫遗弃的奶猫就在那里遇见了沈瑢,它们极力扯着稚嫩的嗓子喊叫。声音很微弱很微弱,雨水打湿了它们的毛发,它们爬动着虚弱的身体在寻找帮助,让人看到自己。
生命力顽qiáng的小东西,它们在坚持生命。
比起脆弱的奶猫,沈瑢有手有脚,他能够做的东西太多了。首先他可以救助自己,停止消耗生命。然后他还可以救助两只奶猫,让它们活下去。
“乔瑜,我对你来说还重要吗,你还需要我吗?”望着乔瑜的脸庞,沈瑢抬手,想触碰他的脸,最终只隔着空气,无法贴近。
暂时的他还是无法做到,给不了对方那份感qíng。
“……”乔瑜也望着他,认真地看清楚他。一系列的事qíng,弄得乔瑜qíng绪失控,心酸难受:“不要顾虑我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你要搬走就搬走,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再管你了。”
“……”沈瑢默默放下手。
“什么互相折磨,你以为我希望吗?我不希望,我希望你好。所以互相放过吧,我不做你的噩梦,你也不是我的遗憾。”乔瑜捂着眼睛说:“你去吧。”
他不说分手,就让沈瑢不远不近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互相知道彼此就好。
那些曾经想当然的自信,或是承诺,就让它随风而去。
一起僵持在那里,过了很久很久,沈瑢点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也许这样也好,他回头看看猫窝的地方:“能帮我照顾它们吗,我可能,给不了它们很好的照顾。”
“好。”沉默了许久,乔瑜低声答应了他。
“谢谢。”
沈瑢最后一次对乔瑜说谢谢,他把两只奶猫留下来,第二天自己提着简单的行李离开这里。
没有对任何人说自己去了哪里,也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再出现。
第040章 :
离开乔瑜身边之前,沈瑢几乎没有考虑过一件事qíng,他离开这里之后应该去哪里?他没有想法,茫然的表qíng在他脸上忽闪而过。
去异国治病的决定,就是在这个时候冒出来的。沈瑢忽然想起了邻居莫先生的建议,他给邻居打了一个电话。
……
孑然一身的人,要离开一个地方实在是太容易。像沈瑢这样没有亲密的家人,没有真挚的朋友,也没有伴侣和孩子,他什么都没有。
只身前往陌生的异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转眼就是一周之后,沈瑢住进了邻居介绍的那间医院,他的主治医师叫做艾佛森。一个年轻的白人男医生,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出头。这跟邻居介绍的某位教授天差地别,沈瑢一开始并不接受。
“你们亚洲人的思想,总是这么有趣。”艾佛森不想指责一个病人,他用了有趣这个词语,笑容也很温和。
“谢谢,我仅代表我自己。”令沈瑢改观的不是艾佛森的讽刺,他不会无聊得因为一句讽刺而改变看法:“在你眼中,病人是什么?是坏掉了,需要修理的物品吗?”他问了这个问题。
“不,我不是修理匠,我是求知者。”顺便说一下,这位年轻的艾佛森医生长得很欧式英俊,他灰蓝色的眼睛带笑,他对沈瑢伸出手掌:“亲爱的朋友,有荣幸进入你的世界吗?”
相较于把自己剖开,bào露在日光下被人分析,沈瑢更愿意拥有一个共同成长的朋友——这就是艾佛森的治疗理念,求知。
不仅仅医生需要了解病人,当病人也了解自己的时候,他们会更清楚怎么去调节自己的状态。
艾佛森对自己新接手的病人说:“我希望让你康复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我想你也是这样想的。”因为心理疾病不同于外伤,医生没有可能完全了解病人的一切心理。这个世界上,没有有效根除心理疾病的灵药。
如果有的话,那只能是病人自己。
“我尽量。”沈瑢没有什么信心地说。
“你当然会成功,你是我见过最冷静的病人。”艾佛森说,他有些庆幸,这位病人的qíng况很乐观:“我简直想感谢上帝,它让你心中还有憧憬。那会是什么呢,能跟我聊聊吗?是一位可爱的女士,还是你和蔼亲切的父母?”
看到艾佛森夸张的笑容,沈瑢默默摇头:“为什么不可以是一位可爱的男士?”
“噢……”白人男医生表现出一副滑稽的表qíng。
和自己息息相关的那段经历,在之后的治疗中肯定要说的。沈瑢不介意现在就跟医生分享,他甚至有点倾诉的意思。连日来闷在心里的一些话,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像吐掉一口浊气那样,把烦恼放飞。
谈话结束,最后艾佛森张大嘴巴:“你的故事有点诡异,但是我喜欢听。”
沈瑢无声地笑笑,从今天开始,他要在这里接受治疗,为期不定。
……
没有沈瑢的生活,跟往常一样,又不一样。乔瑜很少有时间去思考什么,他照顾着沈瑢留下的两只奶猫,才知道并不容易。
一天喂奶的次数接近十次,而且是每一只十次。因为奶猫的胃口小,吃得少却又容易饿。更繁琐的不是喂奶,是排便和排尿的问题。刚出生不久的奶猫不会自己排尿,需要人为刺激屁股和尿尿的地方。
乔瑜每次都用纸巾沾着热水去轻拭,一般会在十分钟左右之后排尿或排便。不过有好几次,就直接尿到乔瑜的手上了。
还有排便问题,小奶猫已经睁眼了,养了一周后身子骨渐渐硬朗,它们喜欢到处爬动。有时候会寻找自己喜欢的地方拉粑粑,比如chuáng边的地毯。
有一次乔瑜洗完澡出来,坐在chuáng边擦头发,突然闻到一股恶臭……他把奶猫养在卧室,因为害怕没人看着它们突然死了。结果就是用鼻子到处闻闻,最后发现毯子上面有一坨棕色的粑粑,还是软的。
作案的奶猫早就爬回去窝里睡觉了,乔瑜默默卷起毯子拿去洗,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心里面,生不起一点生气的念头,就好像失去了qíng绪起伏。又或者只是因为,他太溺爱这两只小奶猫,舍不得责怪。
如果不是的话,不喜欢动物的他,为什么会任由两只小东西自由自在地爬行。在这间主卧室里,它们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仿佛是这里的主人一般,霸占着卧室的使用权。
“喵……”飘远的思绪,被奶猫的叫唤声拉了回来。乔瑜默默去帮它们冲奶粉,等一会儿准备喂奶。
这阵子公司休假,他每天都有空,几乎是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两只小猫。它们太需要人的照顾,而乔瑜也需要它们。如果不是它们,这样的日子可能十分难过。
假期结束的日期就在明天,乔瑜看着两只毛绒绒的三花团子,眼神忧郁。他拿出相机,对着奶猫的猫窝拍了几张。两只猫咪的睡姿很可爱,乔瑜心中涌起分享的yù望,在这一刻变得很qiáng烈。
他的猫与旁人无关,只与一个人有关,也只想与一个人分享。
却不可能,他低头按着相机告诫自己,不要再去打扰,也许这样会更好。另一个声音则在心中反驳,你只是害怕,做不到自己承诺的事qíng。
对,当沈瑢毫无起色,出现越来越严重的趋势,乔瑜就怕了。他承认自己是个胆小鬼,承认自己失言,没有能力,做不到,成为不了可以拯救沈瑢的那个人。
从一往无前,到知难而退,这个过程中有太多的折磨。
但是分开并不代表结束,也许只是另一种悲伤的开幕式。
……
“今天总裁带了两只猫来上班,你们看见了吗?”乔瑜带去上班的两只三花团子,迅速成为公司的小明星。
“我看见了看见了!”公司新来的助理小妹叽叽哇哇地说:“刚才进去送文件,看到好q的一个猫窝,老板放在办公桌上,简直萌毙了!”
此时待在办公室的乔瑜准备外出,他叫来自己的秘书刘莹,仔细叮嘱:“帮我照顾这两只小猫,每隔一个小时给它们喂一次奶。奶粉和奶瓶在这里,记住温度和浓度要适宜……”说了一长串,他终于把两只猫jiāo给了秘书。
“好的,总裁,我会照顾好它们的。”刘莹接过这份工作,她是个二十出头有爱心的妹子,这也是乔瑜会选择她的缘故。
“很好,我下午三点左右会回来,有什么事给我电话。”乔瑜看了看行程,很有可能今天会在外面吃午饭。
事实上乔瑜在外面一直惦记着猫,他第一次离开小猫身边这么久,忽然很不习惯。那两只猫粘人得很,每天乔瑜上个洗手间都叫个不停,非得进去看着乔瑜蹲马桶。
每次看着脚下的两只毛团子,安安静静,乖乖巧巧,乔瑜的心就化了。
他把那些无处宣泄的qíng感,全部倾注到两只猫咪的身上,以求获得一些解脱和安慰。不知不觉中,这两只猫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快速处理完所有事qíng,乔瑜急匆匆地赶回公司。
一进来就看到,公司的员工抱着自己的猫玩,分开的两只小猫在陌生人的怀里喵喵叫。乔瑜的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怎么都压不住那份bào躁的qíng绪:“刘莹!”他站在众人身后低声吼,把大家吓了一跳。
“总……总裁……”最害怕的人是刘莹,她赶紧拿猫窝把猫接回来,跟乔瑜道歉:“对不起,总裁,他们只是想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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