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刀久不嗜血,险些忘记了鲜血的味道。他要用李氏父子的血洗去刀锋上的锈迹,为了守护他的人,即使成为恶魔又有何惧?
然而,没等苏云起动手,李家就遭了殃。
先是李仁贵被揭发贪污受贿qiáng占民田,直接革去县令之职,下了大牢,畏罪“自尽”。
李家被查封,家产充公,李海流落街头,没过两日便不知所踪。
江池宴和苏白生相偎着站在窗前,听着云舒的回报,双双露出笑脸。
敢欺负他家儿子,就得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当年的太子少师、御前承旨可不是放在那里当摆设的!
之后又有银坊镇前镇守府,前脚刚有官差送来李安仁勾结山贼当场被处死的消息,转天就有个戏班的班主上门,联合着李安仁的小姘头卖了李家的房子,抱着戏子的孩子出了李家大门。
那个油头粉面的班主一路走一路得意洋洋地宣传:这孩子根本不是李安仁的,是他的!
有好事者还真就上前比对一番,还真是,襁褓中孩子的眉目,活脱脱就是那班主的样子。
一顿饭的工夫,李安仁就成了整个银坊镇的笑柄,放着好好的大家小姐不疼,偏偏去勾搭一个戏子,得了,到头来竟然还带了绿帽子!
余文俊站在廊下,看着花丛中蹒跚学步的小外甥女,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余文德一拳打在廊柱上,愤愤地说:“竟然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了他,大哥,我之前就觉得这件事应该早让说出来,你非不肯!”
余文俊扫了他一眼,“早点说出来让他幡然醒悟再觅良缘吗?这次若不是为给小逸出气,我还真打算一直捂着,让他把儿子给人养大,多好?”
余文德有些迟钝的脑子难得转了个弯,“那个小贱人把小妹害成这样,真就这么让她这么顺利地远走高飞?”
余文俊勾起唇角,淡淡地说:“此去江南路途遥远,难免有什么意外……”
余文德看着他哥脸上的笑意,突然觉得有些冷嗖嗖的。
******
江逸是被饿醒的。或者说,是被他自己肚子“咕咕”叫的声音吵醒的。
身上乏得厉害,江逸十分不qíng愿地睁开眼,眼前出现了苏云起的脸,还有一碗热腾腾的面。
“起不起?”苏云起勾着嘴角笑。
“唔……”美食和美色都让人yù罢不能,不过,口渴得很。
苏云起放下面碗,倒了杯温水送到江逸嘴边。
江逸像个虫子似的蠕动着起来,狠狠地喝了一大口,这才舒服地喟叹一声:“重新活过来了!”
苏云起揉揉他毛乎乎乱蓬蓬的脑袋,把人把到自己腿上,把面碗递给江逸。
其实江逸真挺饿的,可是他身上又十分疲乏,一动都不想动。他做了半天思想斗争,最后还是说道:“先放着吧,我歇会儿再吃。”
苏云起二话不说就拿起筷子,夹了一团面条给人送到嘴边,“没力气就是饿的,现在吃吧,待会儿就凉了。”
“像什么样子……”虽然嘴上嘟囔着,可江逸还是欢欢喜喜地张大嘴一口吞了下去。
苏云起把筷子递到他手上,把人从炕上拉起来。
江逸也不再矫qíng,靠在苏云起腿上就吃了起来。
“唔,真香!”江逸一边吃一边含含混混地赞叹。
把人饿成这样,苏云起心疼坏了,一边嘱咐着“慢点吃”一边细心地给他倒了杯水放在手边。
“我睡了多久?”江逸拿起杯子喝了一口,顺嘴问道。
“从昨晚到现在,整整十二个时辰。”
江逸不由地睁大眼,十二个时辰,二十四小时!他竟然给睡了个“连轴转”,中间一点没醒!
苏云起拿走他手里的空碗,又沾湿布巾给人擦了擦嘴。
江逸看了他一眼,有些纳闷地问:“你今天怎么有些奇怪?突然对我这么好……”
苏云起坐到他面前,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我以后都对你这么好,永远都这样,你应不应?”
江逸惊讶地张大嘴巴,伸手扯了扯苏云起的脸颊,闷闷地说:“你是不是被人调包了?突然这么会说话,我还真有点不适应。”
苏云起抓住他的手,从chuáng头的铁匣子里拿出一张红色的帖子,摊到江逸面前。
“这是什么?”江逸狐疑地接过来,开始嗑嗑绊绊地读了起来。
“苏家云起,年方廿六,xingqíng忠良,伟岸无双……”江逸抬头看了苏云起一眼,唔,说得还挺对。
接着读:“江家子逸,年方十七,且聪且慧,品行端庄……”咦?怎么像形容女子?
“兹日起成就良缘,结为佳偶,循桃夭之美,指鸳侣而盟……前媒后聘……”江逸双唇开始发僵,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谨订此约……”
“这是婚书么?”江逸扎着脑袋,无比小声地问了一句,生怕这只是一场梦,自己一个动作、一句话就会从梦里惊醒。
苏云起叹息一声,轻轻挑起那颗僵硬的小脑袋,柔声道:“不高兴么?”
江逸呆呆地看着他,呆呆地开口,“苏云起,这真的是官府承认、受法律保护的那种……婚书?”
苏云起点点头,认真地说:“如假包换。”
这一刻,江逸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谁能想到,21世纪都不能做成的事,六百年前的今天却如此名正言顺。
苏云起不想让他一直沉浸在这种莫名的qíng绪中,于是挑起话头,“后天兄弟们要来吃喜酒,还有村里的人。”
江逸一惊,“这么快?”
苏云起捏捏他的脸,“快什么?原本该是今天的,却被你睡过去了。”
江逸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两只手在炕上乱抓,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怎么了?”苏云起揽住他的身子,略带担忧地问。
江逸也觉得自己挺没出息的,这件事不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盼的吗,怎么事qíng打到头上反而想要退缩了?
“我……我……”江逸结巴了半晌,最终冒出一句,“我爹同意了?”
苏云起点点头,“世伯和我一起去县里办的婚书。”
“可是,我还没做新衣服……”不知怎么的,江逸想出这么一个理由。
苏云起把他放开,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套簇新的礼服。
江逸揪着礼服上面金线,闷闷地说:“还有许多东西要买……”
苏云起拉开柜门,喜糖、喜烛、红绸、新被褥一应俱全。
“还有鞭pào等杂物,在耳房,你要不要去检查一番?”苏云起严肃着一张脸。
“苏云起,我只是有点担心……”江逸张开双臂,像个孩子似的看着苏云起。
苏云起放缓了面色,纵容地把人抱进怀里,安慰道:“小逸,别担心好么?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你要做的,我愿意为你安排好。恳请你许我这一生一世的姻缘,可好?”
“你不觉得我很没用吗?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江逸把头埋进他怀里,失落地说,“你说我要不要从明天开始学习功夫?万一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还能保护自己。”
苏云起顺着他的背,缓缓地说:“大海和二牛很厉害,当年在北漠他们两个人灭掉了一整支鞑子军,但是,你觉得我会看上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吗?他们俩肯这样乖乖在我怀里待着?”
江逸脑补了一下画面,扑哧一声笑了。
“小逸,你读过那么多书,竟不知有句话叫‘各有所长’吗?”苏云起深知这件事如果不说明白,就会成为江逸心里的一个结,“况且,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放下你一个人了。”
其实江逸刚刚也想通了,他原本就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人,何必去纠结自己没有的呢?
不过,这个心机boy还是趁此机会在苏云起怀里蹭蹭脑袋,说:“我这不是太在乎你嘛,就忍不住胡思乱想。”
苏云起闻言深吸一口气,扳着江逸的肩膀把人扯开,“小逸,还有两天,你别勾我……”
江逸对上他深邃的瞳仁,险些被其中氤氲的光火所灼伤。心机boy坏兮兮地弯起眉眼,白花花的手臂往苏云起脖子上一环,笑得像个小狐狸。
苏云起一把把人按在炕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唔……”江逸十分夸张地痛呼一声,却没如愿以偿地得来苏云起的同qíng。
“你再睡会儿,我去送喜帖。”苏云起说完,挺直腰板走了出去,把门关死。
江逸揉着酸痛地肩膀愤愤地看着他的背影,腹诽道:天都黑了,送什么喜帖?
不就还有两天吗?计较个毛啊!
特么的,弄疼老子了也不知道哄一下!
第122章 喜宴
江逸在送喜帖的时候知道了于家寨的qíng况。
二百来号人围在天坑边上,露天做饭,露天睡觉。
“你们怎么不去找官府呢?遇到天灾官府都应该有救济措施才对。”江逸以为他们不知道,所以好心地提了一句。
二毛娘尴尬地笑笑,没接话。
苏云起拉住江逸的手,没让他往下说。
回去的路上,江逸疑惑地提起这个话头,“他们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大家不信任官府?”
江逸想着,县令之位目前由之前的里正王心和暂代,如果需要的话,可以让江池宴去说说qíng。
苏云起想了想,还是决定把真相告诉江逸,“于家寨的人在官府没有户籍。”
江逸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不能上户籍吗?就像你跟大海他们一样……”
苏云起直截了当地说:“于家寨的人祖上是做山贼的,被官兵追杀至此,这个寨子在官府是没有记录的。”
江逸这才明白了,“还真是山贼啊!我看他们人都挺好的呀!”
苏云起笑笑,说:“都是以前的事了,如今剩下的都是想好好过日子的。”
江逸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苏云起拉着他,不放心地嘱咐道:“这件事你若想管我不拦着,但是要在成亲之后。”
江逸嘿嘿一笑,“你还挺了解我,放心,如今成亲最重要,我不会给你添堵的哈!”
两个男人成亲,这在乡下绝对是个大新闻,更何况事件的主角原本就是银坊镇的“风云人物”。
正日子这天,老天爷也赏脸,秋高气慡,万里无云,阳光也是暖暖的。
十里八乡凡是得了空闲的也不管手上有没有喜帖,全跑过来看热闹。
英花和江chūn糙一边忙活着招待女客一边抽出空来说话:“还是池宴兄弟想得周到,让咱们多准备些酒菜小食,看来他就打着这些不请自来的账呢!”
52书库推荐浏览: 南侠小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