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长脸李安仁把他那几个狐朋狗友都叫来了,要是当着他们的面向几个乡村夫认输,他那个做镇守的爹非得一刀劈了他不可。
如今,李安仁是骑虎难下,他反而盼着管事赶紧上来调停。
慢慢的,李安仁那边的损耗越来越大,对角楼里的对峙呈现出单方面殴打的场景,桌椅板凳都被拿来当武器,客人们有慌忙跑掉的,也有胆子大些留下来当观众的,一时间,这边的热闹甚至比戏台上更加好看。
江逸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桌椅板凳乱飞的画面。
苏云起踏上楼梯的那一刻就把江逸护在了身后。他在大堂里一出现,还没说话,大海几个就自动停了下来。
李安仁那边还能站起来的都没几个了,当然不会有人趁机偷袭。
江逸看了看小宝和夏荷他们丝毫没有损伤,一群小家伙也没事儿,这才放下了心。
苏云起寒着脸没说话。
大海动了动嘴,终归是没解释什么。
云舒在一旁平静地说:“逸哥,是李安仁故意找茬儿,也是他们先动的手。”
咦?江逸愣了一下,这话不该是跟苏云起说吗?他扭头去看云舒,云舒给他打了个眼色。
江逸回头一看,啊,苏云起的脸色好像有点难看。是在生气吗?
“你gān嘛?”江逸壮着胆子戳了他一下,“你没听到吗?是他们先动手的,大海他们要是不反抗还能乖乖挨打不成?”
苏云起点了点头,冷着声音说:“回去。”
“嗯嗯,走了走了,大海,快收拾东西。你们几个小东西也跟我们一起走吧!”江逸热络地招呼着,试图缓和气氛。
他们刚要下楼,却被酒楼管事拦住了去路。
管事战战兢兢地说:“那什么……几位客官,我们也是小本经营,打坏了这么多东西,我跟当家的那边不好jiāo待,您看……”
江逸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满地说道:“就是赔钱呗?可事qíng是他们先挑起来的,就算赔也不能光是我们赔。”
“是是是!”管事连声应道,“一家一半可好?”
江逸还想继续讨价还价,苏云起却冷声问道:“多少钱?”
“五、五十两……”管事心虚地说。
苏云起皱眉。
管事连忙双手合十,苦着一张老脸,“十两,不能再少了。”
江逸憋着笑,从荷包里摸出两个小银锭子丢给管事。
管事把银子拿在手里,夸张地松了口气。
江逸倒没觉得什么,破财免灾嘛,打坏了人家的东西理应赔偿。
大山却有些耿耿于怀。直到回了家,他还在念叨:“早知道就不掀桌子了,赔了那么多钱。”
大海也十分自责,“是我不好,不该带头打架。”
江逸安慰道:“那种qíng况不用看我也知道,李安仁这样的公子哥,不找回场子不会罢休的,就算不是今天,也有可能是明天、后天,不把他教训一顿咱们就痛快不了。反正这梁子也结下了,就别多想了。”
云舒随即想到一个问题,“今天咱们折了他的面子,那虎头鞋在李少奶奶店里寄卖的事……”
“肯定是完了。”江逸摊摊手,“早晚的事,就算没有李安仁这一出,咱们也不一定能做下去。”
大山一听,更自责了。
晚上,江逸躺在chuáng上,手里摩挲着一串檀木念珠,正在出神儿,却冷不丁被人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还在生气吗?”江逸捏了捏苏云起板着的脸,“不是我说你,你对弟弟妹妹太严厉了,还有大海他们。大家都怕你。”
“我没生气,他们做得没错,我是……担心你。”苏云起自上而下地看着他,眼中闪着复杂的神色,“你对道衍大师说的,可是真的?”
“你指的是哪句?”江逸忍不住笑,这家伙反she弧也太长了吧?白瞎了大海几个自责了半天。
“你说你不记得之前的事……”
江逸点点头,“确切地说,以前那个不是我,你信吗?”
虽然道衍明确地说他只是魂魄分离yīn差阳错进入不同的轮回,可是,江逸还是无法把两个不同的人格归为己身——原身度过的十六年,对他来说太过陌生。
苏云起向下压了压,完全把江逸困在怀里,“我信你,你们很不一样。”
江逸回抱住他,释然地笑了。
苏云起犹豫片刻,还是不放心地问道:“你真的不会再回去了?”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无论多qiáng大的男人,都会有缺乏安全感的时候。
江逸心底动容,脸上却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回不去了呗!而且现在我也没了回去的理由。”
他在那里无父无母,就连唯一的外婆都不是亲生的。或许就像道衍说的那样,他只不过是一缕生魂,误入人间,做了一场二十八年的梦。
如今,梦醒了,他有了父亲,有了兄弟,有了喜欢的人,有了留下来的理由。
江逸眼中神色变幻,怀念、悲伤、释然、憧憬,苏云起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第59章 起风波
刨去打架的事不说,这次庙会逛得非常尽兴。
回家的路上小宝还在兴奋地说着庙会上的见闻以及他认识的新伙伴。
梅子和杏儿也各自搂着自己的小兜子,把里面的小玩意儿摆弄了一遍又一遍。
夏荷也多了笑模样,心qíng很好地跟梅子她们讨论团扇上的花样子。
大海几个也拿着新到手的兵器相互jiāo流着。
至于苏云起,那只本命年小兔子不就挂在腰上吗?
作为当家人,江逸对于这一切十分有成就感,男人嘛,就该让家里人永远这么开开心心。
他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买到了正宗的棉花,白花花的,松软又保暖的棉花。
之前,江逸只觉得家里的棉被盖着不舒服,也不够保暖,问了江chūn糙才知道,里面填充的根本不是正宗的棉花,而是木棉。
明朝之前,糙棉并未在全国普及开来,有钱人家冬天御寒用丝绵和皮裘,贫苦人家就用麻褐和木棉。
直到朱元璋上位,qiáng制在中原范围推广糙棉种植,虽然收效显著,但一些较为偏远的地区仍未普及,至少银坊镇就买不到。
江逸的这五十斤棉花是从一个南方商人手里买的,花了五两银子。把他高兴得不行。
马上就要进入十月了,天气一日冷过一日,江逸打算做几套棉衣棉鞋托冯远捎到沧州。家里也要添些棉衣被褥。
他提前打听好了,一件成人上衣用棉六两左右,裤子多一些,不过十两,一条双人被要用七八斤。五十斤棉花虽然不算多,省着使也够用。
回家之后自然是一翻收拾,好在江贵把家里照顾得很好,jī鸭都没饿着,小黑熊和小驴子虽然脏了些,jīng神还不错。
小黑熊听到前院的声音,放下爪子里的饼子就冲了过去,抱住江逸的腿就不撒手了。
江贵好笑地说道:“这小东西真是成jīng了,自从你们走后它天天守在这里,不让我进屋,我喂它东西它也不吃。幸亏你在厨房留了些饼子,要不这家伙非得饿两天不可。”
江逸也不嫌脏了,又心疼又感动地把小黑熊抱起来,摸摸那颗毛绒绒的小脑袋,又亲了亲黑乎乎的小鼻头。
苏云起的脸立马就黑了。
江逸根本没看见,一边抱着小黑熊一边跟江贵说话:“我在庙上买了些小玩意儿,你给孩子带回去拿着玩吧!”
江贵板起脸,“买那个做什么,还当我是外人了,喂个jī啥的还得给点好处?”
“给孩子买的,又不是给你。”江逸眯着眼笑道,“你这脸一板还真像大伯——等大伯下来了这村长的位子就是你的呗!”
江贵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瞎说什么呢!行吧,你们收拾收拾,我往三叔公那儿去看看。”
“正好,我这儿给三叔公买了点东西,你给我捎过去呗!”江逸把小黑熊放下,转身到车上拿东西。
江贵忍不住笑了,“没见过送礼卖好还让别人替的,你就不怕我冒认?”
江逸嘻嘻笑,“你以为三叔公是老糊涂啊!”
江贵指指他,“反了你了。”
江逸把江贵送出门,回头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就去了江chūn糙家。
江chūn糙在村东头住着三间小坯房,秋收前才翻修过,被她收拾得十分gān净。
“姑姑在不?”江逸站在栅栏外喊。
江chūn糙掀帘子出来,一看是江逸,脸上就挂上了笑,“小杏这丫头算是长在你们家了,你都来了,她还没影儿呢!快进来吧!”
江逸边往里走边说:“我在庙上买了些ròu,今天都在我家吃,咱们包韭菜ròu饺子。我让小杏和梅子作伴叫大伯他们去了。”
江chūn糙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买ròu就买ròu,你们自己留着吃不好?做什么叫这么多人去分你的!”
江逸笑笑,“姑姑,我都多大了你还逗我。”说不清是什么时候,江逸把前面的名字省了,直接叫姑姑,chūn糙也高高兴兴地默认了。
江chūn糙给他倒了碗糖水,也跟着笑,“你肯亲自过来,一定还有别的事儿吧?”
江逸点点头,“我在庙上买了些棉花,想托姑姑给我爹和苏小叔做些棉衣棉鞋。”
“这个不是难事,有尺寸就行,除非你有什么特殊要求。”
江逸笑笑,“还真有。我想做成棉帮低腰的,暖和些。”
“你这孩子主意多,想来也差不了,具体怎么着到家你再说吧!”江chūn糙拍了拍衣摆,站起来,“不是包饺子吗?咱们早点过去,没道理让夏荷自己忙活。”
“行。”江逸也跟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江chūn糙看了眼桌上一口没动过的碗,拦住他,“把糖水喝了。”
江逸苦着脸,“太甜了,女人才爱喝。”
江chūn糙亲自端着碗给他灌进嘴里,“等你什么时候长到池宴哥那么高了,再嫌甜也不迟。”
江逸吐吐舌头,“人家说我跟我爹可像了。”
江chūn巧笑一声,“谁这么眼拙?”
江逸眨眨眼,不是吗?道衍大师说哒!他见过我爹我娘,还有我外公。
江chūn糙一边关门一边说:“小逸长得这么秀气,兴许是随了你娘。”
“姑姑见过我娘?”
江chūn糙摇摇头,“没有,池宴哥不是在家里成的亲,也没把嫂子带回来过。不过,看到你这模样就知道嫂子定然是个美人。”
江逸挠挠头,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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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逸一家红红火火地剁ròu、和面、包饺子,跟过年似的热闹。
远在十几里之外的李府,气压却低到了临界点。
香枝忧心忡忡地走进卧房,在余素娥跟前低声说:“王石传过话来,少爷在庙会上跟人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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