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之时,林锦华茫然不知在何处。
然后他看到了坐在病chuáng一侧对着手提敲代码的林舒,才慢慢回想起了失去意识之前的事qíng。然后他就开口对林舒问道:“你妈呢?”
林舒问道:“爸爸你是不是以为只要你受了伤,妈妈就会改变主意,不会和你离婚?”
林锦华被林舒说中心事,顿时一愣,然后说道:“她总该来看我一眼吧?”
林舒听了,做了一次深呼吸,然后说道:“爸,你觉得自杀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
林锦华没想到儿子会问出这么一句话——这句问话对于年方十岁的林舒来说,实在是深沉得过分了。
他惊疑不定地望着林舒。
林舒见他眼神惊愕,也没有太在意,只是继续说道:“你知道吗?自杀改变不了任何事qíng。如果你自杀了,妈妈很快就会把你忘掉,因为你这一辈子最后带给她的就只有糟糕的回忆。如果你死了,她记得的也就只有最糟糕的人。也许妈妈还会结婚,会有一个人带给她很多不那么糟糕的回忆,然后她就会彻彻底底把你忘掉,也不会再想要想起来。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就觉得想起了不想想起来的东西,然后很快地就不再去想。”
“死了的人,总是会很快地被人忘掉。”
就像当初的梁月华。她死了,林锦华那么伤心,但是却又那么快地把她忘得一gān二净。他和别人组建家庭,曾经爱过那个人的痕迹被全部抹去,就仿佛那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这些话从年幼的儿子口中说出来本来是很荒唐的,可是林锦华听完之后,却只觉得惊心动魄。
林舒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十分现实。林锦华听着听着,就意识到这是确实可能发生的事qíng,而意识到这一点让他五脏绞痛,不甘至极。
林舒一句劝诫和安慰都没有说出口,却成功地打消了林锦华寻死的念头。
之后的日子,林舒请了护工来照顾林锦华。他偶尔会来一趟医院,给林锦华送点补汤什么的。补汤是林舒自己熬的,他最近因为某些原因也稍微学了一下上辈子一直懒得去学的做菜。也许是他在这方面的天分确实要比居铭丰好一点,反正第一次做就做得像模像样,并没有整出什么黑暗料理。
林舒的手艺和梁月华还是差距比较大的,所以林锦华一下子就吃出了补汤不是梁月华做的这个事实。但是他也没有计较这件事,大概以为是林舒在外面买的。
闲暇时候,他也会问林舒:“小舒……你真的……不愿意跟爸爸一起吗?”
林舒怎么可能愿意——就算林锦华表现得再煽qíng再不舍,林舒却依旧不会忘记,当年他和父亲和继母生活在一起的时候,过的是怎么样的一种日子。
他只说道:“我放学的时候会常常去看爸爸的。”
林锦华眼眶发红,心里还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不舍,但却知道这件事大约已经不可挽回。抚养孩子的判决本来就倾向于母亲,何况他又有出轨的过错。
他沉默了很久,对林舒说道:“小舒……你不要恨爸爸。爸爸不想伤害你和妈妈的。”
林舒轻轻“嗯”了一声。
他知道林锦华这个人其实是没有什么大的恶心的。他的父亲不是个坏人——就如他之前跟居铭丰说的那样。
他只是无法控制自己。
可是林舒也没有办法就这样原谅他。他讨厌林锦华的许多选择,讨厌他的懦弱,讨厌他的自私,讨厌他的làngdàng,讨厌他的负心。
虽然讨厌,却无能为力。
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离婚判决最后还是下来了。林锦华很快就搬出了家里,搬去了公司。公司里本来就有一间卧房的配置,正好在这时候用来安置林锦华。
他搬走的时候一直时不时地看一眼客房,但是梁月华却始终没有出来,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林锦华最后只是站在客房门口,敲了敲门,对梁月华说了一句:“我走了。”
梁月华这才好歹回了一句,却是对林锦华说:“钥匙留下来,jiāo给小舒。”
林锦华心中凄凉,却还是听了梁月华的话,把公司的钥匙和家里的钥匙拆分了开来,把家里的钥匙留了下来给林舒。
他离开之后,林舒敲了敲客房的门,梁月华便开了门。她抱了抱林舒,含泪说道:“小舒,对不起。”
林舒:“?”
梁月华说道:“你以后想去见爸爸的时候都可以去。我会让人送你过去。你偶尔可以去他那里玩一个下午再回来。”
林舒顿时明白了梁月华是为什么在对不起——她为让林舒不能与父亲一起生活而感到抱歉。
林舒知道这个时候的回答不应该是没关系,于是笑了笑说道:“爸爸的公司又不远,我可以常常去玩的。妈妈你不用在意啦。”
但是即使故意用孩子气的欢快语气回复,梁月华也依旧不是很能释怀。
虽然之前就已经搬进了客房,但是事实上这一晚才是梁月华真正和林锦华不再共处一座房子里面的第一夜。
这一夜,无论是梁月华还是林锦华都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梁月华想起大学里还没和林锦华熟识起来的时候,想起那个时候,林锦华总是在同处一个地方的时候时不时地回头偷看她。
那时她想,这个男生真好看,气质也让人舒服。
后来林锦华开始追她——她其实没有让林锦华追,因为不用林锦华追,她就已经对对方充满了好感。就连林锦华说的冷笑话,都让梁月华听得兴致盎然。因为他绞尽脑汁想词要逗她发笑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现在有些茫然:那时候认识的那个人,是真实的吗?曾经活在她记忆之中,那个对她真心实意,痴心一片的林锦华,是真实存在过的吗?又或者,这所有一切的一切,其实不过是她自己制造出来的一场幻境呢?
然后她想起了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却道故人心易变。
之后林锦华安置完毕,林舒便去探望了几眼。回来的时候,他便把自己看到的事qíng说给了梁月华听。
于是梁月华知道了林锦华最近穿着的衣服都带着褶皱,知道了他最近一直在吃外卖,脸色都有点发huáng,也知道了他头发翘了,胡子拉碴了,却经常不记得打理。
林舒很有分寸,只回答梁月华的询问。凡是梁月华不问的,他绝不会主动提起。
而听了他的回复之后,梁月华往往就是微微一笑,然后给林舒夹一筷子菜,说道:“你看,你爸在外头的光鲜,其实都是我给的。可他是个傻子,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女人喜欢的,就是我给的那点光鲜。如果没有这些光鲜,没有钱,有多少人真的愿意理会他呢?”
“这世界上喜欢外遇的男人,其实都是蠢货,才会连这样的道理都不明白。”
梁月华和林锦华的离婚,虽然对林舒来说也是期待已久,可是事到临头,还是让他有点怅然若失。
所以这天林舒又上了《九重天》,开始无脑刷副本平复心qíng。
林舒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上过《九重天》了——自从之前的qíng绪系统出来之后,他的观感就非常复杂,所以一直没怎么上。
不过到了想玩游戏的时候,林舒首先想起的还是《九重天》,因为也没有什么更好的游戏可以选择。所以有时候世界上的事qíng就是这么无奈——哪怕对某件事感到不满,如果其他的选项更加糟糕,那么对于这个选择的不满似乎也是可以忽略的了。
九重天的战斗打击感很好,包括法系的攻击也很有节奏感,很适合发泄qíng绪。
机械xing地刷完两趟副本,林舒收到了一个信息,却是有个同势力的女玩家宛若琉璃问他有没有时间。
宛若琉璃是战鬼势力里面专职生活的玩家。话说游戏里有一种姑娘,她们不打本也不打试炼竞技,不玩输出也不玩奶,她们就是每天在那里采采采挖挖挖,把做出来的东西卖钱然后又用卖到的钱搜集材料继续炼炼炼做做做……老实说林舒挺不能理解这种妹子的心态的,但是他想对方如果能从这样的重复工作之中获得乐趣也就算了。
何况,势力里面有一群生活玩家其实是很棒的事qíng,因为可以直接以内部价拿到不少稀有物品或者辅助药品。林舒本人其实也享受着这样的好处,所以倒是不好说这种游戏方式很无聊什么的。
而且《九重天》的生活技能方式其实并不无聊,自带各种小游戏和随机事件,真刷起来还是挺有意思的。林舒因为空灵根和门派发展路线的关系,之前也常常会刷上几次,所以还能接受。
宛若琉璃是来找林舒帮忙去刷材料的。一般来说纯生活玩家是很少自己亲自是刷材料的,尤其是怪物掉落的材料。但是宛若琉璃今早上打算做一件飞行法宝轻羽披的时候,才发现某个紫色材料月见绸竟然没有了,也不知道是被人扫光了还是时间到了都下架了。
宛若琉璃便想找个人带她去刷。
她允诺会做两件轻羽披,其中一件可以作为给林舒的报酬。
林舒听了,思考了一下,问道:“如果我给你多提供一份材料,能不能给我做两件轻羽披?”
宛若琉璃愣了一愣,然后才问道:“给碧水的?”
林舒毫不忌讳地回答道:“嗯!”
宛若琉璃想了想,说道:“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月见绸很难刷,掉率很低,可能要刷很久。”
林舒想了想,说道:“没关系。刷到一个之后你就先回去吧,我回头自己继续刷,把材料都攒齐了再拿给你。你到时候帮我做。”
宛若琉璃应了。
结果林舒就在那里刷了一下午。他刷了二十多次本才刷了三个月见绸,不过刷怪的过程很适合来发泄qíng绪,所以林舒刷着刷着心qíng就平静了许多。
其中大概也有突然冒出来,想要送居铭丰个什么的想法。
他之前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送过居铭丰什么像是qíng侣的礼物。生日和过年倒是会互赠一下节礼,但是那种程度的礼物,其实和其他人送的也完全没有什么区别。
林舒几乎从来不给居铭丰送什么有qíng侣意味的东西,大概是因为他心里总是给自己留了那么一条最后的线,觉得他们的关系并不是qíng侣,而坚决地认定只是一种契约关系。这种qíng况下,林舒从来不做任何容易越界的事qíng,避免让最后那条界限变得模糊。
相反居铭丰就很喜欢做一些qíng侣才会去做的事qíng,比如送林舒一些恋爱意味十足的礼物,筹备烛光晚餐,在每个所谓的纪念日大张旗鼓之类的。
林舒并不后悔当初选择的是那样被动的应对,他只是在此时此刻,突然想要开始回应居铭丰。
林舒刷了一个下午的本,总算凑到了三分月见绸。然后他又按着宛若琉璃给出的材料配方去jiāo易行买了其他零零碎碎的材料,一起jiāo给了宛若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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