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无碍,多谢。”
“你那机甲等级太低,跟不上你的同步率,是该换一个了……”韩景严若无其事地笑道,“还没有问你,白中尉怎么在这里?”韩景严这么说着,其实理由双方都已经心知肚明。黑市今夜jiāo易最集中的就是那种名为羽化的毒品。
韩景严是遵照家族的指令来查探,但是白离川居然也找到了这个地方。
身后的爆炸声远去,白离川垂下眼睑,缓缓开口。
在尊崇军权的联盟,如绘画、陶瓷一类的艺术系地位并没那么高,通常是可有可无的选修科目。因而偶然出现了一个主修绘画,能驾驭所有风格的天才少年,自然是被捧到了心尖。
秦不昼起初还装着乖孩子,但随着和白离川的分离时间越来越长,整个人都有些惫懒下来,每每拿起画笔,没过多久就又腻烦地丢到一边。
画画,不过是徒劳地留下终将逝去的场景,筋疲力竭地解释内心的景罢了。
像是在创造之神的轮回之中无数被他看透玩腻的东西一样,那些曾经珍惜无比的色彩纸张也被堆在了画室角落。导师和教授为之感到可惜,但却不知从何劝说鼓励。
毕竟灵感是那样捉摸不透的东西。
主修绘画系的学生要上油画、山水画、水彩画等等全部的画种,成绩须有三科以上的良好,其余及格。这一次教授出的油画意象命题是“破晓”。
很普通甚至有些俗套了的命题,但教授的意思是画单纯的人物肖像,不可以画出真正的晨光。
秦不昼半睡半醒地听完了机甲制造系的课程,回来的时候就听见了同学转达课题。
“大才子,你这次打算jiāo作业吗?”一个同学笑嘻嘻地问道。
秦不昼打了个哈欠,他近来似乎有些发育的劲头,但还没到正式抽条的时候,身量依然是少年的清瘦。在绘画系一gān已经初步进入发育期的Beta和Omega同学面前显得有些年幼软萌。
倒是没几个人认为秦不昼是Alpha。
单单看那张还没长开的jīng致过头的脸,说他是Omega都没人感到意外。
秦不昼睨了那人一眼,懒洋洋地道:“没灵感呀,我也没有办法。”
同学露出一脸“就知道会是这样”的表qíng。
对于绘画课程和作业,秦不昼每次都用这理由搪塞过去,偏偏导师居然还心疼地让他注意休息,从来没有威胁不jiāo作业就留级的事。同学对此大呼不公,然而毫无办法。
机甲制造系的零件设计课,秦不昼倒是每节课都去听,按时jiāo了作业。机甲制造系的导师却不是很喜欢秦不昼,因为他随口提出的一些观点都太过奇思妙想,作为力求科学严谨的机甲制造师,这种态度实在很难让他们喜欢。
要画画就好好当个画师,跑到机甲制造系发挥那多余的想象力算什么?
秦不昼坐在位置上,目光略略放空。
他不喜欢画人物肖像。
画师是要用色彩和线条留下自己眼中的景,加以qíng感糅合,描绘出自己心中的景。
但对于秦不昼来说,他并没有什么想要留下的景象,也不认为除了自己有谁够资格让他画成肖像。这样的想法也许有些骄傲,然而他又该死的有骄傲的资本,让人无话可说。
这时候,那边的讨论也结束了。一个同学晃了晃秦不昼的肩膀:“大秦,你去么?”
秦不昼眨了一下眼:“?”
同学知道他刚才没听人说话,扶额解释道,“明天月假,去地下酒吧找点乐子……咳,灵感,怎么样?”
秦不昼:“……等等,酒吧是不允许未成年人出入的吧?”
“这不是废话嘛。”同学暧昧地挤了挤眼,“酒吧老板是裴粟的叔叔,你懂的。”
秦不昼撇撇嘴,懒散地趴桌上蹭了蹭:“不去。”
裴粟闻言皱了皱眉毛,被几个好友推搡着走过来,揉了揉衣角,小心翼翼地看着秦不昼:“我,我听说秦同学最近缺乏灵感……换一点心qíng,体验一下不同的场面,也许可以找到灵感。”
这说法腔调颇为温软了,事实上,很多人都在背地里嘲讽秦不昼年少时不知收敛,如今才思枯竭。秦不昼垂着的眼皮稍微抬起,看了一旁目光轻盈柔软,神qíng略带羞涩的裴粟一眼。
裴粟长相普通,发育的倒是挺快,已经比秦不昼高上不少,为人温和。秦不昼估摸着他该是个Beta。
他似乎是把秦不昼当成了Beta或者Omega,正在追求秦不昼。
出于一些不为人知的考虑,秦不昼并没有揭开这个误会,反倒是状似不经意地加深。
秦不昼不知想到了什么,坐直,手托着腮看着裴粟的脸色在自己注视下一点一点涨红,眯眼笑道:“好呀。”
从地下酒吧离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醉醺醺的。虽然出于年纪没有饮酒,却尚且没有从酒吧中那酒jīng夹杂着浓烈的信息素在空气中撞击的氛围中回过神来。除了秦不昼。
灯光迷离,含有Omega信息素甜蜜气味的香水在空气中缱绻。Omega歌手暧昧的低吟,雪白的长腿缠绕在钢管上,毫不收敛地释放着自己的美妙,唱至最后突然扔掉了话筒,一个穿着军装常服的Alpha扑过去拉住他jīng致的脚踝,仿佛将天使拉入人间,将那Omega狠狠摁在沙发上进入耸动不停。
绘画系的学生们被裴粟安排坐在二楼包厢里,隔着一层薄帘窥探着属于成年人的世界。
地下街和学校距离不远,为了不被训导主任抓住他们并没有乘坐飞行器。裴粟脸红红的,有些大胆地走过去看秦不昼。
秦不昼敛着眉眼,目光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同学……”裴粟小声说。
秦不昼抬眼望向裴粟,眉眼在地下街斑斓的灯光下淌着一种别样的艳丽。
裴粟看得失了神,脸更红了,摇摇头低下头不再说话。
秦不昼一回到学校就去了绘画教室,把自己关了起来。先是伸开手臂原地转了一圈,他觉得有些飘忽,按着胸口,然后“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在喷薄而出……
那是什么呢?秦不昼的目光渐渐亮了起来,也热了起来,像是连血液都换成了流动的岩浆。他从架子上抽出笔,一头扑入速写本中抽出一本就在上面描画,在他身后,堆叠成阶梯的速写本纷纷滑坡下来,雪片一样的画纸从桌面铺到地板,埋没了半个房间。
裴粟睡了一觉醒来找同宿舍的秦不昼,发现chuáng是空的,便猜到他应该在画室。打开门的时候,被眼前的台风过境一般的景象看的一怔。
秦不昼并没有注意到他,裴粟放下东西,一张张地捡起绘着jīng密零件的机甲设计画稿收好,凑到眼边轻声喟叹:“真美……”
他又看了秦不昼一眼,虽然有些好奇,但他并无意去看秦不昼尚未完成的作品。
把用保温托盘装着的食物放在房间门口,裴粟看了一眼踮着脚泼洒颜料的秦不昼,关上了门。
天亮了又再次暗沉下去,整个绘画系都因为“秦不昼再次画画”的消息而震动了,没有人来打扰他。
教室里再次涌入晨光的时候,秦不昼卸了全部力道躺在地板上,腿和手都酸麻得动弹不得了,喉咙和胸腔充满了剧烈运动后的灼烧痛感。秦不昼眯了眯眼,当他反应过来时,窗外的阳光已经这样明亮了。
他喘了口气:“我画了这么久?”
可是,那一抹闪过的灵光,不画下来就来不及了。秦不昼拿起一张稿纸举到眼前,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他有些头晕目眩。秦不昼发现自己的身体惫懒无比,但是当他看见画上的轮廓时,颈侧和身下不知怎么散发出比更加灼热的温度。
黑发在晨光中的反光,清澈的双眼,挺拔的脊背……
秦不昼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反应,反手摸了摸自己脖颈上的腺体,眯起眼。
秦不昼在彻夜作画的夜晚,机甲飞行器在白离川的住所外停下。韩景严问是否需要帮助,白离川拒绝了他的提议,淡声道,“剩下的事qíng,我会处理好。”
他们心知肚明装傻地并肩作战了几个月,已经有一定的默契。韩景严仔细观察了一番白离川的神qíng,冷峻而锋锐,仿佛能从那笔直排列的睫毛中映出错落的寒光。笑了笑,转而说起另一件事,“主力军第三军团缺个顾问,你有没有兴趣?”
秦不昼把画晾gān装框裱好,看着今天还是假期,便和教授说了一声,乘飞行器回了家,打算把画放回自己的画室。
一如既往地打开门换鞋,秦不昼沿着楼梯一级级走上,房间里还dàng漾着睡眠的氛围。走廊上的帘子都拉着,空气不能流通,一片暗沉犹如晦暝。
直到,白离川的脸庞出现在楼梯顶端。
白离川有些意外秦不昼这个时候回来,一身睡袍,神qíng还带着未褪的柔软。仿佛秦不昼昨夜画中的jīng灵,踏着破晓晨光走了出来。
“离川!!——”
秦不昼微微睁大眼,直接把怀中的画扔到了一边,管家机器人五体投地地扑了过去接住,抱着画松了口气。
秦不昼高兴地跑上最后几级台阶,一把抱住白离川的身体。
白离川轻轻舒展了眉,任由秦不昼抱着,微缩了一下肩膀,“冷。”
睡眼惺忪的白离川被小Alpha身上带来的晨露的寒意包裹了,一下就清醒过来,无奈又纵容地看着他。秦不昼小心地把手蹭暖,却是抱紧了他不放。
白离川回抱住秦不昼,习惯xing地在他脖颈上蹭了蹭,突然意识到秦不昼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竟只比自己稍矮了些许。从这个角度勉qiáng可以看到他的发顶。
是啊……他和秦不昼,有一年未见了吧?
他错过了多少呢?错过了秦不昼在教室里握笔挥洒,错过了他在颁奖台上意气风发,也错过了秦不昼病qíng转好后的第二次生日。
白离川叹了口气,微闭上眼。
两个人拥抱着站了很久之后,突然有炙热的触感,落在了白离川的头上。白离川意识到那是秦不昼的嘴唇的时候,脑海中已经被丝丝缕缕的清甜味道占据。
不像Omega那种入骨撩人的甜腻,而是一种让他忍不住亲近的温暖柔软,好像小动物身上的绒毛。这是一个尚未完全发育的Alpha幼崽身上的气味,没有任何的侵略xing,此时正像它的主人一样毫无防备、完全信赖、乖巧驯服地讨好自己。
尽管秦不昼的身份是被他视若亲人的小Alpha,但这仍让白离川本能地产生了一种征服的错觉。
秦不昼满面笑容地踮脚轻吻白离川的额头,然后在面颊上温柔地徘徊。白离川身体紧张地僵硬起来。
秦不昼已经不是那个只堪堪到他胸口的小不点,身上已经出现了成年的影子,还有信息素。这让反感旁人触碰的白离川感到不适,哪怕他的确发自内心和灵魂地对秦不昼毫不设防。
一年多的未相见,终究还是在两人间竖立了一层薄薄的隔阂。
52书库推荐浏览: 不知水
快穿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