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棋从镜像上收回视线,远的他看不清,但雁文雁武几个小弟子均是满眼是泪,雁文喃喃道:“天啊……不是我在做梦吧。”
“我们能……”雁武哽咽道:“我们能回家了。”
方棋看见这一幕眼睛也有点酸,仿佛以小见大,从这小小的缩影,见到了这世界各地,无数人热泪盈眶的场面,剑修道派都被bī得远上蒲江山,更遑论那些小门小派和普通老百姓。退无可退,藏无可藏,可想而知有多绝望,现在获得重生,又有多心悦。
雁文擦了擦眼睛,侧头道:“原来你刚才说和鸿元神君闹翻了脸,是在唬我们。”
方棋:“……”
我没有啊!我真以为闹翻了!
雁文喜极而泣道:“不过不打紧,本来就是我们不诚在先,你又骗我们一次,算作扯平了。不过……”
雁文深深地皱起眉来,道:“您要有个心理准备,既然现在已经证明了鸿元君与您感qíng甚笃,师尊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一招好棋的,不如你就……”
话没说完,长廊尽头忽然转过一大波人汹汹而来,雁文忙住了嘴,低声惊道:“峥云师兄来了!”
峥云疾步走来,这几个小弟子看起来都对他颇为惧怕,拢着手站到一边,神色紧张。
峥云冷冷地瞥了一眼方棋,眼中毫不掩饰,全是厌恶。
峥云看向几个小弟子,皱眉问道:“谈得怎么样?”
雁文雁武挨得极近,你碰碰我的手,我戳了一下你,嗫嚅不语,一起抬起头来看方棋,似乎是在问他的意思,有没有考虑好。
峥云大喝道:“没听到问话?!现在是你们优柔寡断的时候?!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他平日里疾言厉色,像拿着戒尺最严厉的老师,几个小弟子让他吓得一个哆嗦,脸色发白。
方棋叹了一口气,这几个小弟子虽和他相处仅有片刻,但本xing看起来不算太坏,尤其在这么混的大染缸里,尤其在师尊师祖师父这些上梁歪出十万八千里的qíng况下,他们这些下梁的这一点初心,显得极为可贵。
方棋上前一步,道:“你拿他们撒什么气?我不配合,你想怎么样。”
峥云五官扭曲,骂道:“没用的东西!”
他转过身来,上下将方棋打量了一遍,道:“看来你是打定主意,不吃敬酒吃罚酒了。”
几个小弟子在峥云背后拼命地朝他使眼色,方棋思量了一会,鸿元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他要不要先虚与委蛇一下,先保命再说。转念又飞快的否定了这个念头,他绝不能成为牵制鸿元的ròu票,一是如果一次xing你给钱我给人算清了还好说,就怕没完没了。二来,如果那个男人费劲波折的找到他,像马里奥拯救公主,闯过无数关卡,到了最后却发现他早就叛变了,会是什么心qíng?
方棋叹息道:“我吃罚酒吧。”
峥云冷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别妄想指望鸿元君来救你,蒲江山是什么地方,天下第一险山,机关结界重重,没有前人指路,他鸿元神君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断然上不来!”
“哦,”方棋感觉自己有一种谜之镇定感,道:“太好了,那你们就在这上面藏着呗,还怕什么呢?”
众人:“……”
峥云厉声道:“我怕什么?我是为天下苍生着想,鸿元君滥杀无辜,糙菅人命,合该千刀万剐!”
方棋内心毫无波澜,这些话他实在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你这是硬的不行来软的,软的不行来横的,”方棋道:“别扯了,怕死就直说,天下苍生用得着你救?用得着你着想?再说了,魔shòu不是已经退出修真界了?”
峥云讥道:“废话少说,只要你在我等手里,晾他也不敢乱来!”
雁文雁武相望一眼,鼓足勇气问道:“峥云师兄意yù何为?”
峥云冷笑道:“他鸿元君不就是仗着修为高深吗?那就让他自废元丹,来换这人一条狗命!”
方棋:“……”刚刚还是下棋的棋子现在为什么变狗命了?
在场弟子莫不惊诧至极,一蓝衣弟子上前一步,拱手跪下道:“万万不可!元丹是一修之本,没有元丹何谈修为,鸿元君断不会答应!”
峥云道:“应或不应,且试上一试。”
雁文雁武亦是扑通跪下,恳声道:“峥云师兄,你是否经过各大掌门同意?此举太过冒险!若以方施主要挟鸿元神君,可有算过有多少人命握在鸿元君手里?!你我都知道,鸿元神君冷血无qíng,人命在他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难道我们要拿这世上千万条人命去赌?!”
峥云道:“掌门自然同意,弃车保帅,你们还是太不分轻重。”
他冷冷地下瞥一眼,几个小弟子被他毒蛇似的yīn冷眼神盯得头皮发麻。方棋眼见真要开打,不禁抓紧了栏杆,小命任由他人拿捏,前所未有的痛恨自己的无能!
峥云早就对他含恨在心,狰狞一笑,当即一掌朝他劈去,几乎是同时,一枚石子凌空飞来,力道极猛,she穿了他的手腕!
一道黑影闪过,方棋突然被人扯住肩膀用力一拉,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第89章 报复
峥云惨叫一声,那石子隐含修为,剧痛袭来,他忙调动修为止血,修为却绕过了血口,待低头一看,伤口边沿的血ròu泛着一层淡薄的暗色气息,极缓极慢的消融血ròu,偶尔起几个气泡。
方棋也惨叫一声,那人肌ròujīng实,胸膛坚硬无比,钢墙铁壁一般,剧烈扯动之下,哐当撞到他的鼻子,撞得他眼泪都出来了。
方棋扒着男人胸口,只听那人声音不大,语气却极为严厉,斥道:“胡闹!你闭着眼睛跑?”
“……”方棋红着鼻头和眼睛,抬头看去,“???”
来人是个青年,一身黑衣,身材高大,脸色yīn沉,气势bī人,神qíng间有些疲惫和后怕。方棋呆了呆,是鸿元……他下意识上下其手摸了摸他的身体,真的是他。
鸿元一把攥过他双手,低声道:“没听见问你话?”
“……”方棋隐然觉得他哪里不对劲,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反驳道:“你怎么比那个叫什么云的还凶?”
众人:“……”
什么云……
峥云咬着后槽牙,短短片刻眼珠溢出浓浓的红血丝,怒极瞪他。
他这一生,千百年来从未遭到如此巨大的侮rǔ!为数极少的几次,都栽到这人身上!
男人抿了抿唇,无声地带着他往旁边走了两步,方棋往反方向看了看,才模模糊糊的猜出来他究竟在发哪门子的脾气。
方才他和几个小弟子一起蹲在云桥长廊边,靠着栏杆说话。那峥云气势汹汹而来,约莫是得了什么人的默认和指使,兴许是所有人,不然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的撕破脸。梦境已破,魔shòu撤回修真界,几乎是前后脚发生的事,速度快得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前这些修士还有xing子磨他,等他醒来找几个小弟子来试图说服他。然而前脚破除梦境,后脚魔shòu撤退,再后的一脚,保不准就是报复他们。
那些人九点九成是看他死活不肯配合,迫在眉睫按捺不住,从软着禁上升到硬着禁的地步,想用捏着他,来捏着鸿元。
峥云毫不客气,也毫不耽误功夫,他之前仗着自己嘴厉害,把峥云骂得颜面无存,峥云早有报复之意。那一掌击来,也毫不留qíng面,就算他控制轻重,给点教训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一掌下来可能也去掉半条。他方才无意识地扶着栏杆后退,若是刹步不及,很有可能一掌被他拍下悬崖!
方棋看了看那万丈悬崖,也奇怪自己怎么会坐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方棋抓了抓他衣服,往身后看了几个小弟子一眼,雁文雁武没见过直接从悬崖底下直接冲上来的,一个个瞪着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
方棋囧道:“我又不傻,会抓牢一点,掉不下去的。”
男人几不可查的冷笑一声,方棋没发现,男人板着脸面无表qíng,如果不是盯着他的脸仔细看,真很难看得出qíng感波动。
两人挨得太近了,远远超出一般朋友能接触的距离,他两只大手甚至掐在他的腰上,蒲江山无数弟子盯着看。方棋正想稍微离开一点,随后鸿元左手扶上他的脸,发出长长的叹息道:“你吓死我了。”
他旁若无人,闭上眼睛将人紧紧抱在怀里。方棋被他按着后腰和脊背,用尽全力地揉向他怀里,一股浓厚的力量从他背脊涌向全身,沿着经脉细细察看他身上各地各处,内伤外伤。
方棋脸色涨得通红,从来不知道他力气这么大,箍得他喘不上来气,忍了十几秒,没忍住,他静待不动,男人更加得寸进尺,他觉得自己腰都快被勒断了,呼吸不畅也快被憋死了,开始在他怀里扑腾,要退出来。
男人身体一僵,被戳到了痛处。他闭了闭眼睛,你挣扎做什么?你招我做什么?你不愿意?
鸿元微微放松了一些,方棋忙大力吸了几口气,气是喘顺了,随后嘴里被堵住顶进来一个东西。那东西无色无味,入嘴即化,他还没品出来是个什么滋味,眼前一黑,已然不省人事。
男人托住他软软倒下的身体,几个小弟子像是被点了xué一般,保持同一个姿势,齐齐瞪大眼睛看过来。
这就是……鸿元神君?
长得……不似凡人,器宇轩昂,目若朗星,只是看起来很……淡漠。
除了这些,也没有四双手和十六条腿。
相貌也不像是大恶之人。
他会不会杀了我们?
小弟子不约而同地一起咽了一口口水,鸿元冷漠的扫过来一眼,那是一双历尽杀戮和bào戾的眼睛,虽然神色平静,眼中也并无杀意,却就是觉得骇人。小弟子同手同脚的,齐齐迈动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吓得连并腿都不会了,最后一脚前一脚后,姿势可笑的站着。
鸿元垂下眼睛,看向在地上坐着的人。
“师尊救我……”峥云满脸恨意化作满脸惊恐,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往来的方向跑去。鸿元蹙眉,做了一个有些为难的表qíng,峥云已跑出十米开外,男人拈指弹出,这是一个很容易显得女人气的动作,在他气势下却硬是将那种感觉淡化得全无。一道劲风飞she出去,那道风像是有生命一般,先she中了峥云的脚腕,随后围着他双脚转了一圈,峥云叫得前所未有的惨烈,脚筋被割断,双足鲜血淋漓,染了一地鲜红。
“师尊救我……师尊!”峥云颤抖地叫,无人理会。
他站不起来,趴跪在地上,全身的ròu都在颤抖。然而还不算结束,那道无形的风似真的成了妖魔一般,先刺后割徊,然后又化作一双手,握住了他的双脚,猛然往后一扯,峥云防备不及趴倒在地,下巴磕到地板,震得他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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