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只是远远坐着，离他那么远。他什么都没做，可是侵略感那么qiáng，让他如坐针毡、患得患失。
没人知道，他的那些yīn阳怪气和故作冷漠，都不是他的本意。
他怕自己热烈的仿佛能灼穿一切的眼神会吓到他，他怕自己丑陋的异于常人的容貌让他厌恶。他有那么多的顾虑，心慌又彷徨，只敢这样远远的看着他。
可是……
他不甘心，想要得更多。
那人做好了球，比原来的那个更大更漂亮，小鸭嘴shòu瘸着腿在地上扑来扑去，开心极了。
那人摇摇头，似是无奈的笑了笑，他遥望远处，神色凝重，许久不曾回神。
鸿元怔怔的看着他，他在想什么？
夜深了，鸿元看看天色，月上梢头。那人贪睡，睡得早起得迟，此时早过了他平常休息的时间，他却反常的没睡，继续在那里发呆。鸿元一动不动，心中越发自责，片刻后方棋叹了口气，直起身来，继续用力的摆弄木头，嘴里念念有词。
他曾好几次看到过他长时间的进行这个动作，鸿元收气敛息，伏在糙丛里往前爬了爬，挨得近了一点。小鸭嘴shòu困倦的抱着球，疼痛和倦怠让它嗅到危险的气息也只是警觉的竖了竖尾巴。
小孩掩映在黑暗中，看方棋一边发狠的摩擦木头，一边恶声恶气的说：“我要火！@#￥％@（#不信生不出来火……#@￥％％（￥％（……火火火#￥％￥#！”
鸿元眼睛一亮，眉头舒展开来。
*****
小孩受惊落逃，方棋缓了好一会才转过身，往小鸭嘴shòu消失的方向走去。
没用多长时间就找到了它。
小孩人不大劲不小，把小鸭嘴shòu一口气扔出百米之外，万幸山上到处都是树，小鸭嘴shòu挂在树枝上，只擦破了一层皮，抱着树gān叽叽叫。
方棋循着声音很快找到了它，小家伙有点恐高，尾巴紧紧的勾住树gān。方棋爬不上树，在树下张开双臂哄它，“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小鸭嘴shòu擦擦眼睛迟疑的看着他，方棋道：“摔不着你，跳，乖。”
小鸭嘴shòu稍作犹豫，尾巴尖勾住树gān头朝下，吞了吞口水，闭眼松开尾巴往下一跳，正掉进方棋的怀里。
小家伙吓坏了，回去的路上嘤嘤个不停。
方棋哄了好一会，收效甚微，思虑片刻便搜集了一大堆gān树叶，给它重新滚了一个球。
小鸭嘴shòu含着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树叶堆变成小球，小球又变大球。
小鸭嘴shòu捂着嘴巴发出惊叹声，方棋眼神微微放空，始终无法集中jīng神，满脑子都是那一瞬间看到男主的表qíng。
狠厉残nüè和绝对的平静，只有眼神透出彻骨的冷血yīn狠，可怕的令人胆寒。
小鸭嘴shòu可怜的充满求生yù的渴望和恐慌的眼神，没有唤醒他一分一毫的良知和怜悯。他冷静而理智，动作毫不迟疑，置它于死地。
方棋心qíng复杂难当。男主在《成神》书里前期的角色，就像小鸭嘴shòu一样任人宰割，而刚才的男主何尝又不是活脱脱的升级版的施bào者。
过往的经历让他小小年纪已经视生命为糙芥，他早晚会翻身的。方棋想，到那时候……到那个时候，鸿元报复当事人无可厚非，以牙还牙血债血偿都是qíng有可原。
然后呢？
对无辜的旁人会怎么做？
会有多少生命像小鸭嘴shòu一样，因他的一时喜恶，被轻易的夺去xing命，毫无反手之力？
他会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方棋想啊想，越想越清醒，越想越胆战心惊。
横竖睡不着，睡着也会做噩梦吧= = ，方棋长长的叹息，给没心没肺呼呼大睡的小鸭嘴shòu盖了几片大荷叶，然后抱着他那一堆石头和木头继续生火。
*****
深夜。
一道瘦小的身影在林外踌躇半天，再三张望，才缓步走来。
脚下的树叶每一次落地抬足都会发出细碎的哗啦声响，那个影子十分慎重小心，每走一步都会在原地稍作停顿，眼睛牢牢的黏在数日来让他魂牵梦萦，食寝不安的人身上，唯恐惊醒了他。
一步一步，像是从寒冬走向早chūn。他所经之地枯叶回chūn，芳糙青青百花斗艳，弥天星钻悉数落在地上，一地璀璨，发出浅淡刺眼的光芒。
踩着一地恋慕和惶惶，终于行至那人身边，不远不近，正好一尺距离。
小孩跪坐在他面前，双手撑地，身体微弓向前，痴迷的、仔细的打量方棋。
近乡qíng怯似的，明明想要靠近却又不敢。
他的头发比第一次见时长长了一些，前额有一缕发尖搭在他眼睛上，眼皮不时会跳动一下，睡得很不踏实的样子。
他的目光在他脸上停驻许久，小心的拨开头发，视线一寸一寸的下移，生怕会错过一丝细节。
他眉眼鲜活，一笑一说，面无表qíng的时候也带着极丰富的生命力。他的鼻梁又挺又直，鼻头却有点圆，嘴唇有点gān，起着gān皮。
小孩吞了吞口水，竭力忍住帮他舔舐润湿的冲动。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一会用鼻子呼吸一会用嘴，能看得见他柔软的舌尖。
月光下的小孩像是一个最虔敬痴热的信徒，他酝酿极久，深吸一口气，缓慢的俯身。左手撑在方棋的手臂左边，右手撑在右边，双腿横跨在他身体两侧，做出一个虚虚把人拢在怀里的姿势。
他低着头端详他，屏住呼吸低头，挨近他的脸，张开嘴。
方棋的呼吸吐在他的嘴里，鸿元享受的闭上眼睛，心里酸酸涨涨的，充满了澎湃热意，又矛盾的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安详。
他睁开眼睛，居高临下的看他。
这个人……真是长得处处合衬他的心意，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宝贝。
他爱不释手，不知道怎么才好。
想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双手捧到他面前，可他什么都没有。
第16章 大王
鸿元姿态可笑，一夜都保持着俯卧撑里‘俯’的姿势，直到天将破晓，还不见半分疲态。
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只有不舒服，才能让他切实的感受到这是真实的。
他对这个人，不管做什么好像都特别容易上瘾。看着他，触摸他，闭上眼睛想他，都觉得好快乐。
再不起来会被发现。
这句话在他心里转了十多遍，只是手脚不听使唤的纹丝不动。眼看他从深睡到浅眠，翻了个身，平躺的姿势换成侧卧，小孩才如梦方醒，慌忙的从他身上起来。
小孩坐在地上，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手掌一片血红。
张开手心看，石子深深的硌进掌心，皮ròu外翻，周边的血痕已经gān涸，只有血口经他这一动又开始小股的往外冒血。看样子应该早就裂开了，竟然一直没有感觉到疼。
小孩不以为意的合起手掌，擦了擦石头。
石头本身就是黑色，擦掉湿濡的血迹，待表面变gān根本看不出来染过血。小孩还是不放心的悄悄跑到山泉边，仔细的洗了洗石子表面。
随后才拿着洗的gāngān净净的石头回到原地，将石子放在那人的身边。
直起身来，小孩皱了皱眉，似是觉得不妥，又拿起来。
放在他的身侧，怕他翻身会硌到；放在最显眼的脑袋旁边，怕石子尖锐的棱角会扎到他的头；放在远处，又怕白费功夫，他会注意不到。
小孩蹙眉为难了好一会，倏地眼睛一亮。
他捧了一堆树叶备用，随后在地上挖了个坑，铺上gān树叶，才把石头摆在上面。这样一来，就算这个人睡觉的时候滚过来，压到石头，因为下面有坑，上面又有软软的树叶做缓冲，也不会伤到他。
做好这一切，鸿元松了口气，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色，眼神黯然。
他必须走了。
转过身来不经意看到一旁，小孩警觉的飞速侧头，小鸭嘴shòu立刻闭上眼睛，拼命装睡。
小鸭嘴shòu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了一下眼睛——这是它在野外生活养成的习惯，以防在酣睡中被其他野shòu偷袭。
不过一般没人会偷袭它……
它睁了一下眼睛，习惯xing的又闭上，脑海里还印着那张让他惊惧到极点的脸。
小鸭嘴shòu激灵一下，登时睡意全无，爪尖开始哆嗦起来。
是在做噩梦吧！一定是还没睡醒！
它紧紧地闭着眼睛，连睁眼确认的勇气都没有。
耳边传来树叶被踏碎的声音，小鸭嘴shòu脑袋一团浆糊，手脚都是麻的，吓得什么也不能想。紧接着它僵硬的身体被粗鲁的提起来。
小鸭嘴shòu眼皮剧烈的抖动，眼泪呼之yù出。
它无父无母，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往哪里去，睁眼醒来已经在风瑶山上，过去种种如梦一场了无痕迹。它依稀觉得自己活了很多年，却对以往的一点记忆都没有。在风瑶山游手好闲了几天，天上地下它都敢钻，先前山上总是飘着缺皮少脸的孤魂野鬼，它都不怕，撵兔子一样把鬼撵得满山跑，统统赶到山脚下。
它日天日地天下第一，却唯独不敢接近那片山dòng。
山dòng周围隐隐绰绰有一股泰山压顶的气场，压得它直不起腰来，浑身不舒服。
它对这个人有近于本能的恐惧。
它缩着爪子，紧紧的绷住腿，蓦地感觉下身一股湿热，滚滚腥臭的热流滴滴答答的往下淌。
小鸭嘴shòu难以置信的睁开眼睛，低头一看，啊啊啊它（又）尿了！
小鸭嘴shòu扁扁嘴，眼泪在眼眶打转，羞愤yù死，又想哇的一声大哭出来。眼前的人轻易的看出它的意图，张开嘴巴的一瞬塞了满嘴手指，把它的嘴撑得大大的，舌头也被拖出嘴巴老长一截。
小鸭嘴shòu被揪着舌头，口水顺着下巴哗哗的淌，一句话也喊不出。
“闭嘴。”鸿元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
小鸭嘴shòu只觉得舌头要给他拽掉了，点点头嘴巴就好疼。这时鸿元眼睛下扫一眼，明明眼前人没什么表qíng，它却绷紧了小腹，尿又停了，憋得它热汗满面。
鸿元放开了它的舌头，不客气的随手丢在硬邦邦的地上。
小鸭嘴shòu捂住裤裆艰难的爬起来，抬起头偷偷的看了男主一眼。小孩神色寡淡，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鸿元甩了甩手，没再施舍给它一眼，低着头快步走开。
看着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小鸭嘴shòu咂咂嘴，翻着眼白想，它总是觉得现在的心qíng似曾相识。三分魂不附体的惊怕，三分不可望不可即的崇拜，除此之外，竟然还有四分让它想忽略都困难的被宠若惊。
小鸭嘴shòu摸了摸自己的舌头，想加深这个印象，茫然的叽叽了一句。
“大大大大大大大王。”
怪异又熟悉的感觉转瞬即逝，等它集中jīng力去想，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让它以为是错觉。
然后……
它就发现自己又尿了orz……难道已经形成条件反she了吗……
小鸭嘴shòu崩溃的低头看看，又心虚的看看方棋，什么也顾不上想了，默默的爬起来，反手摸了摸自己屁股上的湿毛，又猥琐的闻闻自己的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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