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贱人!”李安民怒极,伸出拳头重重捶在桌案上。
那随从吓得脸色大变,战战兢兢,“小的……小的用心查问过,还没有查到钟大家在哪里落脚……”
“还不快去查!”李安民怒喝。
“不必了。”元绎出现在房门口,“我知道她在哪里。”
李安民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相迎,“三殿下见过她?”元绎苦笑,语气中颇有无奈之意,“我倒是没有见过她,不过,猜也能猜到她现在哪里。”李安民略一思忖也便明白了,咬牙道:“原来她投奔了任八娘!哼,怪不得那天她敢故意将人掉了包,将任四娘唤到了灵秀坡。这贱人何其可恶,老夫恨不得食其ròu寝其皮!不行,这个人我不放过她的,定会向南朝索要,带回大魏慢慢折磨!”
元绎有些犹豫,“如果咱们猜的不错,她真在八娘那里,我担心这个人咱们要不过来……”
李安民不悦,“三殿下休要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不过是南朝一位略有些小聪明的小女郎罢了,她能有多大作为?老夫还就不相信了,咱们大魏这些gān练能臣,能一而再再而三的折在她手中。”
元绎敬重他是朝中重臣,微笑道:“武国侯言之有理。”
李安民气色好了些,“明日我便向南朝要这个人。谅他们也不敢不给。”
元绎不愿在这样的小事上和李安民起争执,便默许了。
能不能捉到钟大家,对元绎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李安民因为钟大家坏事而恨透了她,一定要重重惩罚此人,元绎却是不止一次在任江城手上吃过亏,知道她本事很大,觉得这件事又是她的手笔,心里又是恨,又是爱,对钟大家便没什么感觉了。
李安民认为是钟大家坏了事,可在元绎看来,任江城才是那个掌控整个棋局的人,钟大家不过一枚小小的棋子,无关紧要。
李安民挥挥手,命随从退出去,自信满满的对元绎说道:“三殿下放心,陛下既将和谈、和亲之事托给了老臣,老臣定当全力以赴,不损我大魏的威名,令三殿下称心如意娶得王妃,顺利北归。”
元绎有些不敢相信,“武国侯此话当真?”
李安民自负的一笑,“三殿下别的不必管,只需拖延着不挑选王妃,对那两位郡主诸多挑剔和不满,别的不必管了,jiāo给老臣。老臣已命人挑拨太子和会稽王了,这兄弟二人正在明着暗着的较量,好像谁的女儿和亲了,他这做父亲的便输了一样,谁也不愿意嫁女儿。三殿下只管哪个也不选,他们若发觉任八娘才是最好的和亲人选,自会去bī迫任平生一家人。到时咱们不费chuī灰之力,坐享渔人之利即可。”
“太子和会稽王真的会去bī迫任平生么?”元绎心中惴惴。
李安民哈哈一笑,“会,肯定会。三殿下,你对南朝人了解的还是太少啊,这些南蛮子好颜面,好享受,对外软弱,对内qiáng横,最擅长的便是窝里斗了!若让太子、会稽王和咱们大魏军队对垒,他们未必有那个胆量;若让他们欺压本朝官员,那是再娴熟不过的了。”
元绎露出会心的笑容,冲李安民伸出大拇指,“武国公好眼光!南人确是好颜面,好享受,对外软弱,对内qiáng横,最会窝里斗。好,咱们便等着他们自己斗自己自己吧。”想到太子和会稽王会“帮助”他,让他如愿以偿,元绎心qíng激奋,热血沸腾。
有了任四娘的事,有了任平生毫不留qíng面的拒绝,他正大光明向任江城求婚的可能xing已经没有了。但是,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他还没有绝望……
李安民和元绎愉快的谈论了一会儿,心qíng都明媚了许多。
元绎笑,“武国侯,既然本王还有希望,那钟大家又在任家,咱们便暂时不要人了,免得激怒了任将军,你说呢?”李安民不由的心中叹气,“真没看出来,元绎这小子竟然是个qíng种。”他微晒道:“好,老臣听三殿下的,暂时不要人了,免得惊动了那位了不起的任八娘子,令她不悦。”元绎不由的脸微微一红。
他装作没有出李安民的话外之意,jiāo代道:“武国侯行事小心,皇帝虽然主和,桓家却是主战的,若是和谈不成,重新开战,届时你我回朝均无法jiāo差。”李安民异常笃定,“放心,桓家虽然势大,架不住南朝这皇帝已经老糊涂了。”无绎点头,“对,幸亏有这糊涂老皇帝,否则桓惕和桓十三郎父子可不好打jiāo道。”
李安民的策略果然奏效了。
太子和会稽王这一对兄弟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在和亲这件事上真是憋足了劲,谁也不愿嫁女儿,好像谁的女儿和亲谁就算斗败了似的。太子一方想方设法要把淳安郡主推出去和亲,理由是她美丽聪慧、机警过人,会稽王一方则在皇帝面前再三进言,“论年龄、论教养,认胸怀,庆元郡主才是最合适不过的和亲人选,淳安郡主太过年幼,担当不起济王妃的重任。”老皇帝倒是非常认同,可惜元绎一直挑剔、不满,就是不肯依着老皇帝的意思选择庆元郡主,就是不肯做这样的决定。太子和会稽王心里着急,不约而同开始暗中命人联络北魏使臣,重金贿赂,让他们在元绎面前美言。北魏使臣真是北方人,坦率、实诚,没费多少功夫便把元绎的心事告诉他们了,“三殿下心心念念想要迎娶的王妃始终是任八娘子,不曾改变过诱娶美人智夺江山。”这下子可让太子和会稽王作了难。
如果任平生是普普通通的朝廷官员,他们可能直接就把他召过来了,软硬兼施,bī他同意嫁女。
任家并非世家大族,任平生也不是朝中重臣,威胁这样的人,他们心里没有负担。
但是,任平生并不是单独一个人,他背后有人,这个人不可小视,是皇帝的嫡亲弟弟、太子和会稽王的嫡亲叔父,陵江王。陵江王杀伐果断,骁勇狠辣,有战神之称。这样的一位皇叔,太子和会稽王此时都不大敢招惹。陵江王是迟早要收拾的,但是,那是争储成功、登基为帝之后的事了。现在陵江王还是地位超然,除非皇帝下旨意,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太子和会稽王权衡过利弊,打了退堂鼓。
但是庆元郡主病得愈来愈沉重,太子妃到底是亲手养大庆元郡主的人,看她这个样子,哪有不心疼的呢?会稽王妃也忧心爱女,和亲之事一日不尘埃落定她便一日不能释怀。就在这样的qíng形下,太子妃和会稽王妃这对向来不和睦的妯娌忽然亲近起来,仔细商议过后,决意召见范瑗和任江城母女,合力劝说。
太子妃差宫人到任家传了话。
传话的宫人走了之后,范瑗若有所思,“任家和和太子妃并无深jiāo,阿令,咱们这次被宣召进东宫,似乎不是什么好事qíng啊。”任江城嫣然,“阿母,我和您心有灵犀,也是这么想的呢。不过,太子妃召见,咱们却没有理由推辞,少不得要到东宫长长见识了。”
范瑗淡笑,“好,那咱们便去开开眼界。”
任江城叫来钟大家细细和她说了几句话,又命人去向任平生送了封信,“我阿父出西城办事去了,你到西城门口迎一迎,亲自将书信jiāo给他。”诸事jiāo待好,又将任启小朋友暂命王媪、保姆等人照管,之后随着范瑗一起去了东宫。
到东宫之后,范瑗和任江城才发觉她们要见的不只是太子妃,还有会稽王妃。
太子妃一脸的端庄贤淑,温言劝说,“和亲北朝,不只自己能得到公主的册封,父母亲人也会跟着受益的,真是利国利民、有益家族的好事,何乐而不为。身为女子,还是嫁一个身份显贵又qíng深似海的夫婿方才不枉此生,范娘子,任八娘子,你们说对么?”
会稽王妃相貌艳丽,眉眼灵活,似笑非笑,“现在皇帝陛下正为和亲之事愁眉不展,任八娘子,依你之见,身为大梁子民,身为官员之家的女郎,世受国恩,当此之时,是否应该抛却自己的小算计,以君父为重呢?任八娘子,昭君出塞历来传为美谈,那才是令人敬佩的奇女子,你说是不是?”
范瑗不禁动了怒。
你们的女儿不想和亲,就想劝我的女儿以国家、家族、君父为重了?无耻之极。那北魏三皇子已经当众向任家求过婚,阿令的父亲已经当着皇帝陛下、南朝官员、北朝使臣的面严正拒绝过了,难道你们是瞎子是聋子,这些明摆着的事qíng看不见也听不见么?我们已经一口回绝了,毫无缓和余地,你们竟然还有脸这般义正辞严的重新提起和亲。
呸,安上这么顶大帽子,扣着这么个名义,我们便会改变主意不成?
范瑗扬眉,正要开口说话,任江城冲她轻轻摆了摆手。
范瑗会意,忍着一口气,暂时没有说话。
任江城彬彬有礼,“太子妃殿下,王妃殿下,两位有没有想过,和谈是关系到两国邦jiāo的大事,故此会由陛下差遣朝中重臣出面和北朝使臣慎重谈判,来回磋商,而和亲只不过是和谈之后的一件小事,根本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太子妃和会稽王妃同时一怔。
这困扰她们多时、令得她们无限烦恼苦闷的和亲,在任江城看来,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么?
“和亲怎会微不足道?”太子妃板起脸,不悦冷酷王子的至尊公主。
任江城自信满满,“我大梁不欠北魏什么,更不欠元绎一位王妃。太子妃殿下,王妃殿下,以我的浅见……”
她正要侃侃而谈,给太子妃和会稽王妃出个好主意,太子妃却皱起眉头,不高兴的训斥道:“和谈大事,是你能懂得的么?”会稽王妃亦是冷笑,“任八娘子,你为了逃避和亲,还真是什么危言耸听的话都敢说呢。依我说,你还是不要在这里高谈阔论,妄图留在建康安享尊荣,置君父家族的安危于不顾。你啊,还是安安份份的和亲去吧!”
任江城扬眉,明眸之中闪过怒意。
这两位尊贵的王妃还真是刚愎自用、不听良言,根本不听人把话说完,便要qiáng逞威风了!
范瑗腾地站起身,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太子妃和会稽王妃这是何意?qiángbī我家八娘和亲么?”
“谁敢qiángbī八娘和亲?”外面传来一个苍老威严却又豪迈浑厚的男子声音。
太子妃和会稽王妃没想到有人敢在东宫喧哗,同时惊怒站起身,“大胆!宫禁重地,谁敢擅闯!”
黑压压一群卫兵如众星捧月般围着位jīng神攫烁、气慨非凡的男子进来了。这男子看样貌已经不年轻,约有五六十岁的样子,可是目光如电,炯炯有神,身穿盔甲,威武雄壮,气势如云,令人不敢直视。
“快,将这匪人拿下,速速拿下!”会稽王妃厉声吩咐东宫卫兵、宫人,“诸位奋勇拿人,定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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