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帝把这件事qíngjiāo魏宗室、大臣讨论。
宗室和大臣们就这件事qíng争论得面红耳赤,赞成和反对的人各执其词,谁也说服不了谁。
赞成的人觉得自己很有道理,“皇后是得到上天眷顾的女子,杀皇后是逆天而行,会遭天遣的!”反对的人怒气冲霄汉,“能被立为皇后的女子必是世家贵女,本来娘家就很qiáng大了!这样的女子将来若做了太后,能不扰乱后宫么?能不gān涉朝政么?魏国说不定就改了姓呢。外戚专权有多可怕,你们别装作不知道!”
两派吵来吵去,足足争执了一年多,还没有结论。
贺坚和朝歌长公主的心思却不在这件事上面,他们在为贺洛容的终身大事着急。七郎找到了,可是一个是不愿回燕京,另外一个人家已经娶妻成家了,还和妻子那么恩爱,明显贺洛容根本cha不进去啊。这要是继续等下去,七郎一直不肯松口,贺洛容的终身不是被耽搁了么?贺坚和朝歌长公主商量过后,在给元维的信函中以很随意的口吻提到了“你表姐挺想念你的。十五郎,建康若有什么新鲜出来的诗词歌赋,可以给你表姐寄几本。”元维接到信之后自然一一向桓大将军、寿康公主说了,“我表姐是阿兄的未婚妻。”桓大将军和寿康公主马上就不乐意了,“十三郎和阿令已经成婚,贺大将军和朝歌长公主的女儿还等着算是怎么回事?”桓大将军悄悄和寿康公主商量,“公主,就算十三郎真要左拥右抱,那也不能是贺大将军的爱女,你说对不对?贺大娘子身份那样的身份,对阿令来说可是劲敌,会让阿令心里不痛快的。”寿康公主很是鄙夷,“身份低也不行,明白么?未婚妻,名份上占着先呢,这万万不可。”两人商量过后,命元维立即往燕京写了封信,以非常qiáng硬的语气要求魏帝为贺洛容另择佳婿,不要再等下去了。
魏帝有些生气,“拿朕的儿子当人质了是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要求,一条比一条过份。连洛容要不要嫁人都想管起来了。”虽然他对桓大将军和寿康公主很有意见,但是想想他的小七和江城公主似乎真是相爱了,贺洛容再等下去也没结果。朝歌长公主是他姐姐,贺坚是他心腹,如果贺洛容将来没有好结果他也对不起亲人,对不起忠臣,思量过后,叫来贺坚仔细商议了,决定封贺洛容为青城郡主,命贺坚为她择婿。
贺坚等的就是这个,略推辞了一番便接受了郡主的封号,为贺洛容另择了夫婿。
贺洛容其实还是不甘心的,宁愿继续等下去,等到广阳王回来的那一天。朝歌长公主苦口婆心跟她讲道理,“七郎不光是娶了妻,他的妻子江城公主还当着宗室、大臣的面手铸金人成功了啊。她以后注定会是大魏皇后,你再等下去有什么意义?难道她做皇后,你做妃子么?”贺洛容神色惨然,良久,垂下泪来。
贺坚和朝歌长公主为她挑选鲁国公的长子苏弗为夫婿,苏弗年轻英俊,文武双全,只是年龄比贺洛容小了三岁。贺洛容因为这个还曾经不大高兴,不过成婚之后发现这年龄比她小三岁的隽美郎君并无稚气,有男子气,有担当,贺洛容渐渐也便和他qíng投意合了。
贺坚和朝歌长公主无比欣慰。
贺洛容日子过的很幸福,不过偶尔想到江城这位南朝公主,她还是有几分惆怅。
七皇子的深qíng、未来皇后的地位,这些本来应该是她的啊。
小阿逸两岁的时候江城又怀了身孕,元维写信给魏帝,把小阿逸的活泼可爱、聪明伶俐夸的天花乱坠,看的魏帝怦然心动,信的最后元维却很欠揍的写道:“阿父,好几位有经验的大夫都说阿嫂这一胎看着像男婴呢。您说说,您要是不把子立母死那一项给改掉,是不是永远也见不着您的亲孙子了啊?”魏帝看完,气的差点把他的信给撕了。
江城十月怀胎期满,果真生下一名漂亮的男婴。
魏帝闻讯,惊喜若狂。
元维在信里很卖力气的把才出生的小婴儿夸奖了一通,看的魏帝热血沸腾。
魏帝终于不能再继续忍受宗室和大臣们的争执了。在他的授意下,凡是赞成皇后可以例外的人都得到了升迁,而反对的人总会同到各种各样的倒霉事,不是贬官,就是罚俸,要么是名声受损,总之就没有一件好事。终于,最后还是赞成派占了上风,北魏朝廷决定子立母死制度照旧,但皇后是天命所归的贵人,太子生母为皇后者,不在此列。
这件事qíng通过之后,魏帝满怀希望,以为他终于可以迎来自己的儿子、儿妇和小孙女小孙子了。
谁知他美梦却成空了:一则桓广阳和江城不愿离开南朝,不愿离开父母,二则才出生的婴儿还小,不宜长途跋涉,所以魏帝想立即在燕京见到他的小七和小七的家人,这个愿望并不曾实现。
虽然这样,魏帝还是非常高兴的,“孙子,朕有孙子了。”
其实魏帝早就当祖父了,不过其余的孙子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对于他的意义也就大打折扣,没那么重要了。
宾山有乡民向朝廷进献祥瑞之物,一头浑身毛色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白鹿。魏帝大喜,除重重赏赐献祥瑞之人外,还大赦天下,释放了一批罪行较轻的犯人。这次大赦明面上是因为有详瑞之兆,实际上却是因为广阳王生下了长子,这也是北魏朝廷上下人人心照不宣的事了。
到了这个时候,贺坚和朝歌长公主更加庆幸他们做了正确的决定,让贺洛容另嫁了他人。若是一直傻傻的等着,这时江城公主连长子都生下来了,贺洛容还有什么指望?
魏帝的儿子们有的没有野心,有野心的这些年也被魏帝打压得老实了,都表示盼望广阳王早日归国。元绎因桓广阳逃走一事是在济王府发生的,魏帝迁怒,将他发配去守边疆。淳安公主是锦衣玉食长大的,自然不愿跟着他到偏远之地受苦,一个人留在了燕京。听到江城生下儿子、听到北魏决定子立母死制度照旧但皇后不在此列的决定之后,淳安公主妒火中烧,差点儿没把她自己点燃了。
她曾经诅咒过江城有一天会登上高位,但是因为子立母死的制度,总有一天会在北魏丢掉xing命。但是皇后例外啊,江城安全了,她的儿子会是北魏太子,但她不会死,她是手铸金人成功、受到上天眷顾的皇后,她例外……
淳安公主本就气的不行,就在这时,元绎欣喜的从边境寄信给她,告诉她侍姬柳氏为他生下一双活泼可爱的儿子,“……王妃,咱们有儿子了,还一下子就有了两个!两个小家伙生的很漂亮,和本王很像,你看到他们,一定会很喜欢的……”
“我喜欢个鬼。”淳安公主快气疯了。
她才不喜欢元绎和那些下贱女子生出来的孩子呢!
不过,元绎远在边疆,她不肯跟着过去,元绎又不会为她守节,那有别的女人为元绎生孩子这样的事,也就避免不了了。
淳安公主心绪烦闷借酒浇愁,不幸酒后失足落入她养鱼的池子,被侍女等人七手八脚捞上来之后昏迷了几天,到底也没保住xing命,最后还是香销玉殒了。
她的死讯传到南朝时,庆元郡主正怀着身孕,抚抚自己微微凸出的小腹,眼中闪过丝怜悯。
江城认为谁的作品谁有命名权,儿子是她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下来的,所以名字应该由她来取至少小名应该由她来取。桓广阳完全同意她的看法,“对,阿令生的孩子,阿令来取名,天经地义啊。”
江城得意,为才出生的小儿子取名阿畅,取欢畅、舒畅之意。这回不管是孩子的祖父母还是外祖父母都没有意见,“阿畅,这名字好,孩子可不就应该顺畅、舒适么?”
魏帝从燕京送来信,信上写着“元翃”两个大字,桓广阳看过之后沉默许久。
魏帝同意对他待之以“礼”;愿意费尽心思说服北魏宗室大臣改变旧习俗,子立母死虽照旧,皇后却是例外的;嫁了贺洛容;因为小阿畅的降生大赦天下;凡此种种,无非是为了他,他的心又不是铁石做成的,哪会丝毫没有感触呢。
“你对他是有感qíng的,对不对?”江城轻声问道。
桓广阳起身走至窗前,望向苍茫天际,“我想,从他掷下弓箭的那一瞬间,我对他便有感qíng了。”
魏帝是独断专行的帝王,但是当桓广阳不顾xing命脱下软甲要逃离他的时候,他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恶狠狠的将弓箭掷到地上,宁愿放桓广阳走,也不愿伤了他。
他再qiáng硬,再专断,也不过是位爱儿子的父亲罢了。
“我明白。”江城自背后抱住他,依恋的靠在他背上。
桓广阳反手抱住了她。
两人静静依偎许久,江城犹疑的问道:“十三郎,那咱们怎么办啊?”
小chuáng上的阿畅不知怎么了的哭起来了,“哇啊”“哇啊”一声接一声,也不知有多委屈。
江城和桓广阳一惊,忙不迭的往小chuáng边来了。
桓广阳抱起小阿畅仔细看了看,道:“孩子尿了。”江城好笑,轻轻拍了拍阿畅的小屁股,“尿了便尿了呗,好像谁让你受了委屈似的,哭成这样。”两人一起帮阿畅换了尿布,阿畅大概是舒服了,眼中明明还噙着泪珠,嘴角便绽开一个大大的、无齿的笑容。
“调皮孩子。”江城和桓广阳轻声嗔怪着,也笑了。
桓广阳小心把阿畅放下,让他躺好、躺平,宠溺的看着他,“若依着我的心愿,当然是愿意一辈子住在建康陪伴阿父阿母。但明德皇帝丢掉的不是普通的儿子,而是太子,现在风平làng静,是因为他还盼望着能和阿父阿母谈条件,能和平将我索回。若是这谈判一直不成功,他失去耐心,南北两国之间还会再有一场战争。阿令,我不愿意这样。”
“知道。”江城温柔点头。
为了他,生他的魏帝和养他的桓大将军要披上盔甲,这让他如何能心安。
为了他,南朝、北朝有无数兵士要背井离乡走上战场,这让他如何心安。
他外表冷漠,心地却仁慈,因为他让无数人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他不会答应的。
“那咱们还是要去北魏么?”江城靠在他肩上。
桓广阳伸手揽住她,“阿畅还太小,等孩子长大了再说吧。”
“嗯。”江城柔声答应。
两人相偎相依,温存体贴,小阿畅时不时的咧开小嘴笑,挥挥小胳膊,抬抬小脚,自己跟自己玩,其乐无穷。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很重,肯定是男子的。
桓广阳和江城同时警觉。
因为现在有他俩在照顾孩子,小阿逸又在寿康公主那里,所以他们jiāo待了婢女,如果没有要紧事便不许进来打扰。现在不光有人进来了,还是一名男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桓广阳冲江城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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