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做错?”思思问道。
钟梅英擦了擦眼睛。恨恨地说道:“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有私心,可后来袁金他凭什么为了李玉枝这样骂我?我不甘心。”
思思叹了口气,看来钟梅英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若是让她带着这样的qíng绪工作,是很容易犯错的。
“梅英,这件事一开始你就做错了,你身为车间总管。对于车间发生的事qíng都要第一时间处理好。这是你的工作范畴,可你在流言刚开始的时候就听之任之,甚至还带着私心任由它发展。大错特错!”
思思说的话比较严厉,钟梅英听得委屈之极,喃喃地辩解道:“可是那些人说的也没错呀,李玉枝这人看着就不正经。谁知道她那些钱是怎么要回来的呢?”
“就算李玉枝真的做了一些不正当的事qíng,可你亲眼看见了吗?你没有亲眼看见。凭什么这样说别人?而且我们又不是李玉枝的家人,管人家那些私事gān嘛?我只看结果,现在的结果就是厂里的陈帐被李玉枝要回来了,而且她做销售也做得很出色。李玉枝是酒厂很优秀的员工,对于优秀的员工,酒厂就应当保护好她。”
“再者。你喜欢袁金是你的私事,你不能把这些私事带到工作上来。你之前的行为说得不好听便是公报私仇,梅英,这是我处在公事上要对你说的,再作为朋友,我也要劝你一句,不要因为爱qíng蒙蔽了双眼,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qíng,你这样做只会把袁金越推越远。”
思思一口气说了许多,钟梅英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只希望她能够有所醒悟吧?
思思并没有cha手钟梅英、袁金、李玉枝的三角关系,不过她还是找袁金提了一嘴,让他今后注意一下谈话方式,钟梅英毕竟是年轻姑娘,脸皮嫩,说话还是稍微和婉一些。
就算是她对朋友的一点帮忙吧!
这天,赵老太带着思思去医院例行检查,身为副书记夫人还是有好处的,起码医院专门派了经验最丰富的妇产科彭医生做她的专属医生,十分方便。
彭医生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胖胖的,笑起来眼睛都眯了,看着十分和善。
测了胎心,看了胎位后,彭医生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胎儿一切正常,非常健康。
“你的胎儿头顶径有些偏大,到时候生的时候可能会有些困难,平时适当地运动一下,有利于生产。”
思思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生产困难?那不就是难产?
难产会死人滴!
“彭医生,那我到时候可不可以剖腹产?”思思弱弱地问道。
彭医生笑着摇了摇头,“不必,只是稍偏大而已,并不会影响顺产的,贺老师你尽可放心。”
见思思面上还有些惊惶,彭医生不禁好笑,到底是年纪轻,又是头胎,害怕也是正常的,当下便柔声安慰道:“没事的,胎儿头顶径偏大是十分正常的事,根本就不会有任何问题,再者,若不是十分危急的qíng况,我个人建议不要剖腹产,毕竟是动刀子,一切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就是,动刀子可是最伤元气的,阿囡不要担心,不就是头大了点嘛,你爹爹伯伯他们哪个不是头大大的,我照样不还是顺顺当当生下来了。”
赵老太本来还不知道剖腹产是啥意思,一听是动刀子,当即便吓得毛竖了起来,立马阻止了思思想剖腹产的心思。
思思想到田满银三兄弟那方方正正的脑袋,不禁笑了起来,心也放下了。
赵老太又和彭医生聊了几句,问了一些注意的地方,便搀着思思回去了。
刚走出诊室门口,便听见一声声凄惨的哀嚎声,有男人有女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轻的。
哭声凄厉,把思思吓了一跳,忙问送她们出来的彭医生是怎么回事。
彭医生的脸色不怎么好,重重地叹了口气,只是说了句‘打胎的’,便不再说话了。
此时隐隐几声哭声传了过来。
“我的孙儿哟,你们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你们不得好死啊,你们杀了我的孙儿呀,白白胖胖的孙儿就这么没了呀!”一个老太太的哭声。
“呜,你们是杀人犯,我媳妇都已经八个月了呀!”一个男人悲痛yù绝的声音。
“你们已经生三个闺女了,严重违反了计划生育法规,不抓你们家抓谁?”另一个冷冰冰的女声,听起来有些耳熟。
“我儿子还没死呢,你们别扔他,他还在哭呢,别扔他!”男人疯狂地叫了起来。
第467章 作孽
听到这里,思思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禁重重的叹了口气,现在正是计划生育抓得最严的时候,有些地方官为了拼政绩,抓超生就跟土匪进村似的,搞得民声怨怼。
此刻一声响亮的婴儿哭声响起,大概他也预感到即将面临的命运,哭得越来越响,男人跟着大叫:“不能扔呀,我儿子还活生生的哩,他还是活的哩,你们不能扔呀!”
“吵什么吵?打了药怎么可能活得下来?”
先前那道女声又狠狠地训斥,不一会儿,婴儿声便没了,归接着便是一前一后两声惨叫。
“我的儿子(孙子)哟!”
“你们不得好死啊!”
。……
赵老太听得莫名其妙,她长年累月呆在家里,对外面的事qíng实在是不了解,听着这些凄惨的哭声,只觉得全身发寒。
“阿囡,怎么回事?”赵老太小声问道。
思思微微摇了摇头,拉着赵老太走了过去,既然遇上了这些事qíng,那她还是去看一看吧。
闹事的地方离得并不远,没几步路就到了,地上躺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中年男子,老太太已经晕厥过去了,中年男子则傻愣愣地跪在地上,嘴里不住地说着:“儿子还活着哩!”
而这两人旁边则站着一位年青的女子,正板着脸厌烦地看着他们,赫然竟是熟人,之前纪委的那个吴云,被思思整得调去基层了。
没想到是去计生站工作了,思思饶有兴味地看了吴云,看来这个吴云还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虽说计划生育政策是国策,可国家也没让你在执行的时候如此冷血无qíng吧?
想到刚才那个哭声嘹亮的婴儿就这么被吴云扔了,思思对这个女人的观感更差了。
也许是怀孕了的缘故,思思现在的心很柔软,尤其是对孩子。她根本就硬不下心肠,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婴儿就这么死了,她是真觉得很难接受。
既恨像地上男人一样的百姓明知不可为硬要为之,制造出这些可怜的小生命出来受罪。又恨像吴云这样冷血无qíng的执行者。
“赶紧来几个人把这位老太太抬去抢救,这么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思思冲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招呼,现在这个时候的百姓都还是很热qíng善良的,闻言便有三四个人走上前来抬老太太,而那个男人似是受刺激过重。已经有些疯癫了,仍然还跪在地上喃喃自语。
“不准抬,他家还有超生罚款没jiāo上,谁抬就谁替她jiāo。”
几个男人都已经抬起了老太太,可被吴云这一声冷喝吓得立马松了手,立刻便逃得远远的。
吴云冷笑着昂了昂首,似是对自己吓住了几个大男人十分得意,思思本只是想把地上的老太太送去抢救而已,也不想管吴云的闲事,毕竟她占着执行政策的公理。可现在一看她那个死样子,思思的心头火就冒了上来。
“我说你这位同志也太过分了吧?超生罚款是超一罚款,救人是救人,这根本就是两码事,现在这位老太太晕死在地上,我们把她抬去抢救,和你们计生办的人有什么关系?”思思大声地质问。
赵老太也是个嫉恶如仇的xing子,早就对这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看不顺眼了,在一旁大声帮腔,旁边的群众见有人出头。也都七嘴八舌地应和。
吴云气冲冲地朝思思这边转过头,本是想破口大骂的,可没想到竟是副书记夫人,去年可不正是这位副书记夫人把她给弄到乡下去了。要不是她爹娘有点关系,此刻她还在林业站那个清水衙门里呆着呢。
虽然计生站的工作不错,有吃有喝还有得拿,还能时不时地骂人打人,可她不甘心呀,原来她是县级机关的gān部。从事的是高大上的监察政府官员工作,可现在她却成了乡级gān部,每天只能gān抓大肚子打胎的低级工作,其中的落差她哪里承受得了?
吴云这个曾经的纪委gān部在乡镇那种吃喝拿风下算是彻底沦陷了,头几回她倒还觉得拿百姓的东西是不对的,可是奈不住别人都拿,她不拿工作也不好开展下去,只得顺势为之了,拿着拿着便拿成了习惯,而对于违反国家政策的刁民,她就更不会客气了,该打打该骂骂。
虽然吴云恨死了思思,可也不敢再端什么架子,只得垂下眼眸,qiáng捺住怒火说道:“这家人还有两千块的超生款没有jiāo。”
此时地上的男人突然说道:“猪没哩,牛没哩,羊没哩,儿子没哩,啥都没哩,没法活哩!”
思思听不大懂,此时人群中有人叹道:“作孽哟!”
吴云朝着男人冷声道:“就算你家的猪牛羊全卖了也抵不了两千块,有这劲哭,还是想办法去挣钱jiāo罚款吧。”
男子被说得抖了抖,两眼通红地看着吴云,似是要把她吃了似的,吴云先是吓了一跳,继而怒火中烧,大骂道:“看什么看?你个穷乡巴佬,没钱还想生儿子?生生生,你生得起吗?”
“吴同志,说话做事还是留一线为好,虽然是执行政策,可政策上也没规定让你像huáng世仁一样对待老百姓呀,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白狗子呢!”
思思的话引得人群中一阵哄笑,大家见思思说话不客气,他们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言地说个不停。
“这帮计生站的王八蛋最可恶,有钱送东西的就可劲生,没钱送东西的就可劲罚,罚就罚了吧,最可气地是还把人家七八个月的孩子硬生生地打了,就跟刚才那个男娃一样,一条人命呀,真是造孽哟!”
“是啊,我们村都打了好几个哩,那些当爹娘的心都被活生生挖走一块哟!”
“这帮子人真是比白狗子还凶哩,进门就抢东西,不光抢大肚子家的,人家爹娘兄弟家里的也抢,值钱的都抢走,就跟鬼子进村一样。”
“唉,这到底是咋了呢?生娃咋都犯法了呢?这两口子结婚不就是为了生娃哩!”
。……
思思似笑非笑地看着吴云,淡淡地说道:“吴同志还是好好想一想吧,要知道你面对的不是敌人,而是同胞,别把对待阶级敌人的脸孔朝向同胞。”
说完思思也不管吴云,继续招呼人抬那老太太去急诊室,并替这老太太jiāo了尽够的钱,拉着赵老太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思思总觉得心里有什么堵着似的,刚才那声婴儿的哭声似还在她的耳边哭泣,说来说去,最可怜的还是这些小生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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