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哲川注意到了秦曜杀气腾腾的目光,但他就和没看到似得,嘴边挂着淡淡的笑,丝毫没有给秦曜准备台阶下的意思。
这个可恶的混蛋,料准了他不愿忤逆顾彦。秦曜眼神越发冰冷。
“对、不、起。”好半晌,秦曜从牙fèng中挤出三个字。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对顾彦以外的人低过头,现在却不得不和qíng敌低头,愤怒憋屈在心底沸腾,无处发泄。只因为这是顾彦的意愿……他好不容易才找回了他,怎么舍得令他失望难过。
他什么都可以妥协的,只除了一点……只除了一点。
傅哲川笑了,似乎这才看到秦曜似得,一副十分通qíng达理的样子,“没关系,秦先生刚才也只是一时冲动嘛。”
秦曜的手捏的咯咯作响,这个虚伪的混蛋。
他qiáng迫自己收回眼神,转头看向顾彦,神色瞬间变得柔和下来,“不要走,好吗?”
顾彦顿了下,笑:“好。”
他虽然不满于秦曜的行为,但是却不会一再挑战他的底线,打了一棒当然也要给点甜枣,把秦曜bī急了对他并没有好处。
“你先走吧。”顾彦歪着头看了看傅哲川,露出歉意的笑。
傅哲川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随即大度的笑了笑,“好,不过你要记得,我随时都会等着你的。”
秦曜的眼刀子扔了过去,恨不得捏死这个人。
傅哲川转身上车,视线掠过秦曜,虽然他表qíng神色平淡,秦曜却依稀从他金丝眼镜下的那双眼里看到了挑衅。
秦曜深吸一口气,压下烦躁的qíng绪。
如果不是怕顾彦生气,就算是傅哲川又如何,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手弄死的凡人罢了。
他根本不在乎。
“你开车了吗?”顾彦问秦曜。
秦曜收回思绪,才发现顾彦是在和他说话,他点了点头,虽然他也不太依赖于这种jiāo通工具,但是生活在人类社会,还是用得上的。
秦曜不太注重车,这辆宾利还是某个人类权贵送给他的。
他替顾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然后才回到驾驶座,启动了车辆。
秦曜在海云市也有居住的地方,他哪怕心思不在赚钱之上,但活了太久,又有太多试图仰仗他的凡人,因此积累的财富依然十分可观。
他将顾彦带到他的别墅,别墅面积很大,一眼看去四周都没有其他的建筑,环境安静优美,如世外桃源。
顾彦站在窗户处往外看了看,淡笑:“还不错。”
秦曜看着顾彦的侧颜,移不开视线,唇角不由自主的上扬,“你喜欢的话,可以随时过来。我的东西都是你的。”
顾彦转过头,看着秦曜的眼神意味深长。
“你对我这么好,想要的是什么?”顾彦说。
秦曜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不要说你什么都不要。不论是人,还是魔物……谁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这世上不会有真正无yù无求的人。”顾彦定定看着秦曜,眼神灼灼,“你应该也活了不短时间了,你停留在世俗界这么多年,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想要……看你活着,开心的,快乐的……”秦曜声音沉沉,认真的看着顾彦。
顾彦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这样吗?”
“是的。”秦曜说。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和傅哲川动手,难道你就知道我和他一起,不会开心快乐吗?”顾彦bī视秦曜的双眼。
秦曜脸上的láng狈一闪而过,他飞快的掩去眼中的神色,没有说话。
他该怎么回答?如果顾彦想起以前的记忆,会怎样看待这样的他……只想一想到这个后果,某种不可抑制的恐慌就会蔓延出来。
可是顾彦这么聪明,他也许已经看出来了。
秦曜抿紧唇,心中剧烈的挣扎,如果顾彦一定要知道的话,他……
“算了,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吧。”顾彦哂然一笑,挑眉看着秦曜,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个问题,根本没打算听到回答一样。
秦曜陡然松了一口气,可是又不知道哪里说不出的失落。
qiáng烈的qíng感在心底蠢蠢yù动,想要迈出一步,却又不敢迈出。如果刚才顾彦执意追根究底,他恐怕会不顾一切的说出来吧……毕竟,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是他又庆幸顾彦到底没有接着问,他还没有做好那样的准备。
“过去的事qíng……很长很长,你想从哪里听起?”秦曜想了想,说。
“说说我是怎么死的吧。”顾彦眼神发亮,问,“我是怎么死的,才会堕落成魔物呢?”
他漆黑的双眼散发着好奇的神色,似乎在等着听一个很有趣的八卦一般,好像和他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只是某个根本不认识的人的无关紧要的趣事。
秦曜看着这样的顾彦,痛苦的闭了闭眼睛。
他不能原谅自己。
秦曜上山的时候,才十六岁的年纪,那时候魔物入侵,兵荒马乱。
那人领兵作战,自顾不暇,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费尽艰辛送他上世外仙山求道,他天生yīn阳天眼,融灵之体,被灵剑门的太上长老看重,收下做了关门弟子。
他不想离开那个人,但是他知道弱小的他,只会是那个人的拖累,所以他告诉自己,必须要足够qiáng大,只有qiáng大了,才能帮到他,才能保护他。
从那时候起……他就想保护他,保护那个看起来冷漠qiáng大的男人。
只有他知道,那个从不将脆弱示人的男人,内心温暖宽厚,而且有着这个世界上最坚定的心……尽管活的很辛苦,也从不放弃他的赤诚,从不曾被黑暗侵蚀丝毫,如同无边深渊中的一缕光明,照亮他的心。
他想要保护那个人,而不是一直被保护。
谁曾想,那时候就会是诀别呢?
秦曜只用了十年的时间就凝丹成功,是整个灵剑门千年来的不出世奇才,他觉得自己已经有了一定的实力,便请求太上长老放他下山。
他压抑不住心底的思念,想要迫不及待的看到那个人,让他看到现在的自己,让他为自己自豪。
太上长老当时并没有阻止他,只是和他说了一句话:你心无正邪对错之分,执念太qiáng,继续下去恐有入魔之险……也到了让你离开的时候了,这一次,你若是找到了自己的路就回来吧,若是找不到,就当老夫没有教过你。
秦曜毫不在意,他想要停留的地方,只是那个人的身边,他想,他大约是不会回来了。
他给太上长老叩了三个头,义无反顾的下山了。
十年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事qíng。
他迫不及待的赶到京城,想要去找那个人,而曾经朱红大门的侯府府邸,只剩一片残垣断壁。他不甘心,找遍了所有他们有过共同记忆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个人。
他疯狂的向所有人打听那个人的消息,然而消息只有一个——那个人死了。
他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
才十年而已,十年而已……怎么就死了呢?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是罪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凶狠残bào?
为什么所有人都说他该死?
不该是这样的,他在他身边七年,比所有人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个无论在怎样的逆境之中,都不会放弃理想坚持的人,他忠于君王,孝敬父母,爱护手足,用尽他所有的努力保护这个国家,保护这个世界。尽管这个世界有时候对他并不友善。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欺君罔上意图谋反,怎么可能血腥屠城,怎么可能邪恶残bào呢?
他不相信!
秦曜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样接受这个事实的,那时候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为他报仇。
既然要报仇,首先就要知道仇人是谁了。
这是一场有着许多人推波助澜的yīn谋。大败敌国,斩杀无数魔物的秦将军凯旋而归,却碍了别人的升迁之路,那些人不看他立下的功劳,不看他付出的鲜血,眼中只有嫉妒。
因为他战功硕硕,侯府风光无限,陈禅帝的荣宠越发隆盛,而他的亲人们却不知收敛,张扬跋扈。
羡慕的,嫉妒的,厌恶的,恐惧的。
流言如同漩涡,将整个侯府连同那个人,一点点卷入无底深渊。
陈禅帝听信天师浮图之言,逐渐心生猜忌。
军中派系分明,中流砥柱俱都是秦家的人,帝王忌惮,趁北面又起叛军的时候,试图剥夺秦家的兵权,换上其他家族的人们。
这一举动引起了qiáng烈的反抗,当夜秦家的直系军队闯入京城,那一夜十分混乱。
虽然很快被镇压了,但是帝王大怒。这时候无数人落井下石,无数谋反忤逆莫须有的证据冒了出来,瞬间将那人置于不得翻身之地。
陈禅帝怎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要诛秦氏九族。
天师浮图此时进言,说秦将军乃天煞之身,若随便杀了,必定怨恨陛下,煞气会侵蚀陛下的龙气。他有一个办法可以化解,需将秦将军五马分尸,并且将他身体的五个部分分别置于地煞之处镇压,这样日日受煞气消磨,永世不得翻身!再不会对陛下有任何威胁!
陈禅帝信以为真,果真下令五马分尸,秦氏其余众人全都于午门斩首一个不留!这才算除了心腹大患。
荣宠一时的秦氏一朝灰飞烟灭。
秦曜不知道自己除了报仇还能做什么。
他把所有推波助澜落井下石陷害过那人的人全部都杀了,他帮助太子夺位成功,将昏庸的陈禅帝软禁起来,没多久就bī疯了。
最后他抓到了那个所谓的天师浮图,陈禅帝最信任的人。
就是这个人在后面推动一切,每一步每一步,假传留言,伪造书信引秦家军冒险入城,设计一个个陷阱让秦家人跳进去……最后成功将那人推进深渊,死后都不得安宁。
然后秦曜发现,浮图其实不是一个人,是一个魔物,一个弱小的低阶魔物。
他以为魔物已经死光了,却不知还有一个漏网之鱼。
这就可以解释了。
魔物和人类不共戴天,尤其对于阻挡了它们的那人,更是仇恨无比。就是这个该死的魔物,伪装成人类的样子,潜伏在帝王身边,利用人类心里的丑恶,一步步将那人bī入了绝境!
秦曜恨的眼睛都红了,他要杀了这个该死的魔物!
可是那个魔物却忽然对他说,你不认得我了吗?
秦曜就愣了。
那魔物揉了揉自己的脸,变成另一个样子,它讨好的看着秦曜,说:当年如果不是你放我一马,我早就死了。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
秦曜一下子就记起来了,那是十几年前,那时候他还跟在那个人身边。
有一次他们和几个修士一起围剿一个魔物,那个魔物屠戮了好几个村子,其中刚好有他曾经生活过的李家村。他再次回到故地的时候,李家村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满地的尸骨如同修罗地狱,他依稀能从那些尸骨中看到一个个卑劣可憎的面容,那些人自私自利,每一个都曾打骂过他和张寡妇,人类的每一种罪恶都能在这些人身上看到。这些人丑恶的面容历历在目,他看着看着就笑了,这些该死的人终于死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即墨遥
娱乐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