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_疯丢子【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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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让她抽烟的人力道变大了,几乎是把烟嘴塞进她嘴里,耳边一直传来吸的命令声,她感觉自己在摇头,但也不知道自己在不在摇,人大概是跟筛糠一样在抖的,一阵阵发冷发麻,她哆嗦着,艰难的把烟嘴顶出嘴唇,嘶嘶的吸了两口气:“不……吸……”
话一说完,身子突然一轻,许久以后,她听到了惊叫,和身下的热流。
卧槽……失禁了。
幸好有这两天鼻涕眼泪口水的失禁做铺垫,她呆滞了一会才感到一点委屈,倒没有悲愤和巨大羞耻什么的,但只是这么一点点委屈感,就已经让她眼眶发热,烟嘴又被塞她嘴里,差点顶掉她的牙,力量极其粗鲁,这点儿痛感惊醒了她,她明确的知道自己哭了出来,泪流满面:“不……”
“吸!快点!”炸雷一样的命令声,是大哥,他的头在眼前晃动,依然一身军装,却眼眶通红,“妹子,抽一口,哥求你!”
背景音乐,是亲妈嚎啕的哭声:“我这是造的啥孽啊!”
亲爹老爷在咆哮:“让她犯贱!抽!抽死她!”
大哥回头:“别看了,让她熬一熬吧,想戒是好事儿。”
“天哪!这时候谁家少爷小姐不好这口,有什么的啊!闺女啊!你是被板砖砸的头,又不是被烟枪砸的,你伤还没好,gān嘛跟自己过不去啊!你不行了,娘可咋办啊!”
妈的,信息量又太大了。
艾珈艰难的转过头去,辛酸泪哗哗哗的往枕头里流。
没有东西去毒瘾,她吃饭都没胃口,可犯毒瘾时烟到嘴边都躲开的狠劲也上来了,她知道不补充热量和营养她更难熬过去,就自nüè式的伸着头嗯嗯嗯的要吃,不管什么倒在嘴里西里呼噜的就咽,做饭的倒是细心,什么腥油重味儿的都没有,清粥混着jī蛋拌点儿盐花和葱,有时候还加点麻油和醋,还算开胃,至少不会恶心的呕出来。
……其实前头差不多是一边吃一边吐,所以现在吃的时候,本能终于还是将烟瘾分了一点给食yù,让她好赖没恍恍惚惚的饿死。
初来乍到,艾珈也不把这条命当命了,熬不过就跟黎嘉骏一起死,熬过了……
他妈的黎嘉骏你也别回来了!

第4章 民国十九年

不知道已经过了几天,身体总算是松泛了过来,但也只是好过最严重的时候大小便都失禁,照理说毒瘾犯了不至于如此,可这姑娘大概太小,本身就不结实,又脑袋有伤,这么一折腾更是造的三魂去了七魄,等缓过来时,也跟高位截瘫一样,虚得手都抬不起来。
也正好,方便她装傻充愣。
她就像是被打击崩溃了似的双眼无神躺着,等亲妈跑过来哭的时候,呆滞的来了一句:“谁啊?”
这一句话引发了小范围地震,医生的诊断顺理成章,不外乎烟瘾加脑震dàng还有jīng神刺激,她短暂的意识混乱了,可能多说说话,理顺了想起来了。
也只有艾珈自己知道,这一关她没熬死,那么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起来这回事了。
她不能白熬,她很想以前的亲人,但她也不敢以死尝试,既然老天刚来让她为这身体遭了这样的罪,她好歹得把本给活回来。
这边,新的家人轮番上阵给她“理顺”。
“骏儿啊,你还记得大哥么?你大哥打小就最疼你,带着你打遍这巷子,还帮你揍二哥。”
“你还没跟她说俩崽子叫什么!”粗粗的男中音。
“哦哦对,你爹啊,叫黎光业,黎明的黎,光耀家业的光业……你大哥呢,叫黎嘉武,这个嘉啊,不是家庭的家,这个嘉呢……”
“好了好了,这有什么好说的,她现在认不认字还不一定,说重点的!”
“……你二哥现在不在,他呀,叫黎嘉文,他也可疼你了,他很快就要回来了,到时候肯定会给你带很多好东西……”
艾珈傻呆呆的,也不知道听了多久,一边庆幸自己不用费脑筋套话,一边却被不详的感觉压得越来越重。
民国十九年是个什么年……
不管是什么年,只要这不是架空,都想让她想重拾大烟杆!
她已经忘了民国元年是1911还是1910了,或者1912?
反正!建国!1,9,4,9!
近代最凶残的三十年要让她撞上了!
沃日啊!上辈子还觉得出生在中国是选了投胎online困难模式!现在一看,这简直就是深渊模式!
深渊!地狱!究极进化难度!系统丧心病狂级别!模拟人生必死程度!反正她突然觉得拥有如此远见的她,应该抽鸦片。
“怎么又哭了?听说咱家有钱就那么高兴?”亲妈黎章氏很无措。
黎老爷出去办事了,一时半会儿没回来,否则身为一个jīng明的商人,他肯定能看出这回宝贝女儿哭是因为伤心。
艾珈这回神智清醒听到的消息比她吸毒还要震撼,顿时整个人比犯了毒瘾还要不好,更加浑浑噩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脑中跑马灯一样的翻着历史书,除了山姆大叔扔蘑菇蛋和建国大典那两页外,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感觉。
更悲惨的是,就算那些悲剧,她也记不清日子。
不能怪她不了解,她基本代表了广大九零后近代史知识的基本水平,说不定偶尔灵光一闪她还能勉qiáng算个中上游,实在是近代史太惨痛,感觉只要知道仇恨日本好了,别的都不需要考虑,现在她想爬回去至少瞄一眼南京大屠杀是哪一年都不行了。
黎嘉骏,你还是回来吧,姐免费帮你熬这毒瘾了,包邮不用偿命!
再怎么在心里指天骂地哭天抹泪,艾珈的灵魂终究还是要在这身体里安顿下来了,刚来那段时间震撼一段接一段,以至于她都忽略了很多黎章氏叙述中的一些细节问题。
比如,她是怎么过来的?
想到这个艾珈就咬牙切齿,黎嘉骏这个逗比学人纨绔玩儿戏子,过了年荣禄班开唱的时候和城北大营一个营长的儿子刚了起来,争着捧一个新角儿,叫什么灌篮还是观兰的,听黎章氏口气,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戏子,出事的原因还就是中二病,反正黎嘉骏争不过气得七窍生烟,当时就断片儿了,抄起不知哪儿的板砖就要给人营长儿子来一下,结果搬砖还没糊到,自己先跑不稳绊了一跤,手里的板砖滑出来,兜头就是一下……
“现在至少半个奉天城都在看你笑话了!”黎章氏再次如此总结。
听完这故事艾珈也要气断片儿了,有毒瘾不说还活得像个笑话,这身体不要也罢!求抽烟!
紧接着她又惆怅了,还是为黎章氏透露的地名儿。
奉天是哪?这名字端的霸气,颇为耳熟,奈何这点耳熟已经顶天了,她想破脑壳也想不出北方有什么城市和奉天有关系的,她连东三省的省会都搞不清楚,只能闷闷的再次搁一边,继续琢磨其他的。
听说这个黎嘉骏是上学的,终于有点正能量了,上的还是奉天一个女子学校,有文化总比没文化好,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学生还能染上抽大烟的毛病,但只要有这么一个环境在,摆脱这奇葩的家庭教育熏陶奔向光明的未来还是有可能的。
除了家庭qíng况和她还要上学以外,对于其他的,黎章氏都闭口不言了,看她样子,似乎是幻想着她不说,闺女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以前还有更出格的事,并且永远不会再出格了。
后面半条艾珈勉qiáng可以保证,但是前面半条,她觉得只要她去学校,该知道的她也会知道,而且知道的比这个亲妈还多。
快点养伤,快点健康,起chuáng上学!艾珈心里握拳,宁愿bào风雨兜头砸一脸!
她真觉得自己再躺下去,有什么事qíng就无法挽回了。
身体再好了点儿后,她总算能在秀秀的搀扶下起chuáng往外面透透气,这十来天躺下来,她毒瘾是少了,却依然每天躺得头疼yù裂,没办法,现在是过年的时候,每天不分昼夜烧着暖炕和炉子,暖和是暖和,却密不透风,简直像是异次元杀阵一样bī仄得她想发疯,艾珈是个宅得住的xing子,但也不是这样宅的,褥疮都要睡出来了。
可所谓的透透气,也只是裹着好几层棉袄,在外头的屋檐下往外望望。
……刚下完一场大雪,合着以前没化的积雪,外面白茫茫一片,只看得出青砖白墙,竟然像是徽派建筑的设计。
难道这个北方,就是安徽?
安徽人口音那么东北?
咱书读得不多,别骗人啊。
艾珈佯装恍惚的晃了晃:“这还是奉天吗,怎么感觉到了南方呢。”
后头秀秀听了默不作声,艾珈隐隐的有点失望,她无时无刻不存着套话的心,可真还没点亮这个技能,这时候表演被NG了,也只能怪自己智商不够。
“小姐……”刚想回屋,却听秀秀小心翼翼地道,“这个……大概您还有点没回神儿,前两年,少帅已经给咱奉天改了名儿了,你能记得起不?咱私底下是说惯了奉天的,但您说学校里那些小姐们可都是改了老说法的。”
艾珈心里头小鹿乱撞,她qiáng忍着激动假装混乱:“啊?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改了什么来着……哎我这脑子,就是想不起来。”
“辽河两岸永远安宁。”旁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年轻男声,是黎家大少爷黎嘉武,他手里托着军帽站在廊尾看过来,“东北易帜,咱奉天省改辽宁省了,现在咱们这儿,是沈阳。”
哦……辽宁……艾珈的脑内小地图百度着辽宁的位置,结果是流着泪纠结,黑龙江在jī头她知道,可到底辽宁省是jī脖子,还是吉林省是jī脖子啊?
最后,东北易帜又是啥啊!
艾珈心里都怕了,感觉如果继续问,这过度运转的脑子得到更多答案会直接死机,可这些事又是迟早要知道的……她只能扭着袖子,继续一副梦游的样子:“什么易帜啊,为什么要改,奉天不是好好的吗?”
旁边秀秀忽然低下头,表qíng就是那种很受不了的“又来了”的样子,而黎大少也和无奈,却还是一本正经的回答:“说了好多回了,妹子,换个壳子而已,我们还是我们,没什么变化。”
说深入点啊!易帜是什么东西啊!艾珈定定的看着黎大少,无限不肯放弃状。
“哎,好吧,进屋,我再跟你说一回,不管你这次听不听得懂,你要是再胡搅蛮缠,我也不管你了。”
艾珈乖乖的被黎大少扶进屋里坐下,里面刚被掀开棉帐透了气,还带点凉意,却让她感觉舒服不少,黎大少接过秀秀端来的茶,大马金刀的坐在对面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明明很崇拜少帅,为什么却忍不了这么点儿事,你想想,为什么我们要易帜?”
……这不是我问你的问题吗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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