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家书_疯丢子【完结】(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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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乖。”摸摸狗头,“那译文我看着了,你看原文吧,这些都是日文和英文的简报,不过差不多都是讲退出国联的事。”
“退出国联怎么了?”
“其实日本早就退出国联了,这信息有些滞后。”丁先生道,“我有一位在日本的同僚给我写了经过,很是jīng彩,你要看看吗?”
“好!”黎嘉骏接过就看,好长一篇,洋洋洒洒的,足见写的人激动之qíng,里面是一场漫长的外jiāo大战,时间要追溯到去年的淞沪会战。
“一·二八”会战的时候,出身上海的外jiāo大使颜惠庆就已经抗议日本入侵,那时候他就展现出非一般的外jiāo能力,在摸清国联的里外潜规则后,他当时直接把停战提案提jiāo了国联大会,而不是国联理事会。
这一点虽然信上没细说,但黎嘉骏是明白的,国联理事会就和现在的安理会一样,安理会成员各个是流氓,全有一票否决权,偏偏日本就是其中之一,如果按照别人习惯的提jiāo理事会,那这辈子都别想通过。
但提jiāo国联大会就不一样了,那个是所有成员共同的大会,涉及的国家必须避嫌,中国日本都没票,这么一来,国联大会作出的决议就非常不利于日本,所以才促成了“淞沪停战协议”。
而就在今年年初,回到日内瓦的李顿调查团对于满洲国事件的报告书进行审议,差不多是人们聚集起来吵日本侵华和满洲国城里的合法xing,而这一次,竟然又是顾维钧上的!
顾维钧和颜惠庆一样,曾供职北洋政府,算是履历jīng彩实力过硬的超能力外jiāo家,他们还有个共同点,就是都是上海人。
“不得不说这上海人就是天赋异禀啊。”黎嘉骏喃喃道,“平时没看出来嘴皮子那么厉害啊。”
顾维钧再次捋袖子上阵,面对的是日本外jiāo官松冈洋右。
两人一番唇枪舌战,僵持不下的时候,顾维钧搬出了“田中奏折”来昭示日本的野心,偏偏这个“田中奏折”自出现起就是传言,谁也不知道真假,松冈洋右当然不认,结果顾维钧他呵呵一笑,拿出了他取材的书,放大招——松冈洋右著。
那个蠢货居然在自己的著作里得意洋洋的引用他自己道听途说的“田中奏折”!
……日本席一阵piapiapia的打脸声。
肿成猪头的松冈洋右成功演绎什么叫充胖子,他不甘心,原地爬起,企图打同qíng牌,开始读他的大作“十字架上的日本”。
此文长达一个半小时,通篇赘述他们日本多可怜,以前被中国nüè,nüè完了欧美nüè,欧美nüè了现在国联还nüè,想找个休息的地方也被打,全人类都欺负他们,就看不得他们好,就想他们死,那些混蛋国家通通都是罪人,他们不得好死!
好嘛,这文一读完,环视周围各“把日本往死里欺负”的国家代表铁青的脸,中方都懒得动口了,什么叫为作死cao碎了心,松冈洋右就是铁证。
于是就在前几日,热河战役前后,国联大会以日本一票反对、泰国弃权,其余四十二票赞成的压倒xing票数通过裁决,明确表示“不承认满洲国”。
据说当时,日本竟然拍案而起,毅然退场!
而就在前几日,三月八号他们开始攻打长城时,日本宣布退出国联。
这意味着正在“收复”了“满洲国”的“领土”热河后,南下长城这种明目张胆的入侵行为,不再受国联管辖。
他们可以天高任鸟飞了。
没了绳子,狗还是狗。
黎嘉骏看完后很无语,只觉得很郁闷,她就着这些信件吃完了中晚饭后,外面天都黑了。
“先生,今天又过去了?”
“恩。”先生正在誊抄着投书,“来,给我抄了这份书。”
黎嘉骏苦了脸:“先生,我字不好看。”
“那更该练!”
“哎……”
其后几天,在“喜峰口”大捷的鼓舞下,夜袭收人头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日常任务,凡是大刀耍的好的走得动道的全都参与过一次,一时间营房后面人头成山,什么表qíng的都有,密密麻麻的特别恶心,没两天就被一把火烧了。
这对日本人来说是极其可怕的事qíng,首先,对他们来说,头是灵魂所在,砍了头是不得超生的,死了都没法漂洋过海找到天照大神,这比客死异乡还残忍,白台子一战吓尿了小鬼子,那明晃晃的大刀上不知道缠了多少他们同胞的冤魂不得解脱,而偏偏最近二十九军的汉子们都爱上了砍头的快感,总是先往脖子瞄,连看人都好像在研究斩首的角度,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黎嘉骏总觉得砍头是很吃力的活儿,没见人家专门负责斩首的侩子手一个个都膘肥体壮的,看那些jīnggān巴瘦的汉子一个个耍着大刀虎虎生威,好像一点重量都没,好奇之下她就借了一柄来耍,好家伙,根本不像表面上看得那么温柔!可沉可沉了!但是当她双手抡起来,使出吃奶得劲向木桩子削过去时,竟然轻轻松松入木五分!
这要是角度再好点儿,来个汉子,砍断木头真不是梦想。
关键还在于这刀的形状设计,日本人引以为豪的武士道是决计不敢这么用的,这就是咱老祖宗的智慧。
这一段时间是开战以来她过得最舒心的日子,虽然每日都有伤亡,但是夜袭总有收获,听说整一条长城战线都在效仿,收效不小,以至于到后来大虎乐颠颠的给她看了个新鲜花样,是他们一次夜袭的成果,说是小鬼子的新装备,他们睡觉都戴着。
黎嘉骏看到的时候,差点笑喷了,铁围脖!
那围脖呈半圆形,用钢条固定在头盔上,铁片不厚,中空的护着脖子后面和两侧,活像倒盖了一个马桶圈,想象他们戴着这样的头盔和围脖睡觉的样子,就一把辛酸泪。
小日本为了不被砍头也是蛮拼的!
可问题是,他们如此努力,伤亡反而更大!
因为行动不方便了啊,想想他们听到耳后呼呼的风声,想回头,噶,卡了一下,这么一卡,头就没了……铁围脖助攻。
汉子们压根没把那点儿阻力当回事!
在这样的qíng况下,我方士气越来越旺,日军却因为军需和灵魂归宿的问题越来越萎靡,在这么巨大的装备差距下,战局竟然胶着了起来。
热河那么大,才撑了十来天。
长城就那么薄薄一线,却已经撑了一个月了。

第72章 八道子楼

四月初chūn暖乍寒,天气像孩儿面一样时冷时热,好多人都穿成了蒙古人样,大棉袍挂在腰间,热了脱冷了穿。
黎嘉骏经常处于下了炕就冻感冒,中午太阳一晒又活蹦乱跳的qíng况,被nüè得yù仙yù死。
传闻古北口打得很不理想,战线步步收缩,丁先生刚想去信慰问一下同僚,调令就来了。
……古北口负责拍照的同志负伤下线,另一根笔杆子并不会用相机,恰逢有小道消息称蒋校长有意莅临前线亲自指导,古北口急需拍照工!
长城一线三个口子,一字排开从西到东分别是古北口,喜峰口和冷口,从冷口赶去并不科学,距离古北口最近的周先生和小冯在北平脱不开身,唯独能去的,只有在喜口峰的黎嘉骏了。
虽然有些舍不得这里的人,但也由不得她挑挑拣拣的,丁先生很是放心不下,可是在已经熟悉这片区域的qíng况下,主笔并不适合擅自离开,见识了战场的伤亡率,两人都不yù多言,只是互留了通信地址,道了声珍重,就分开了。
一路颠簸驱车,路过很多村庄,都空无一人,长城沿线的老百姓能跑的跑,能躲的躲,真是一点也不逞qiáng,枯huáng的野糙长在田野里,往土路伸过来,飞虫成群结队的飞,远处的山壁上,还有红红huánghuáng的花垂下来,很有一股萧索又艳丽的感觉。
黎嘉骏每日被pào震、被飞机震,已经锻炼出了一个铁胃,此时车子还是与来时一样的颠簸,可是她已经能够身子随波逐流思想怡然不动了,因为戴了厚厚的帽子,头撞上窗框也只是闷闷的一下,并不怎么疼。
她看到远处有大鸟盘旋飞过,像鹰又像雕,那大鸟看起来很瘦,似乎是秃了毛,气势却一点不减,在远处一圈又一圈的dàng,车子开出很远了,还能看到它在山谷里小小的身影。
“哎……”刚才走时对面还有山pào往这儿有一下没一下的轰呢,转眼那么安静。黎嘉骏都有点惆怅起来了,她颇为无聊的哼着古怪的调子,竟然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到古北口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早上了。
这车吭哧吭哧的开了一晚上,司机简直就是铁人,只听他大喊一声:“黎记者,到了!”就蹭的窜出车子拉开门,在一旁笔直的站着,等了许久没见动静,好奇的看进来。
黎嘉骏缩在椅子上,眼泪汪汪的:“大哥,我全身都僵了。”
“嗨,没事儿!”司机手一伸把她从车里拎出来,在她哎哎哎的尖叫中凌空抖了两抖才放下,这一下散架的骨头居然给抖归位了,等她在地上飘了两步后,还真的好了起来。
“我还要去复命!您找个人问路啊!”司机忙不迭的走了。
黎嘉骏都来不及应,她正在震撼中。
司机把她送到了古北口的南天门。
这真是个门,夹在两座山之间,只有一个门dòng,可是它却巍峨高大,头顶着一座城楼,脚旁立着一座庙,它虽然破破烂烂的站着,可偏偏就在那山垭间立出了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这是她作为一个军事渣,真正在一个单体建筑上看到了要塞的奥义,就那么一眼,随便谁都会明白它对这一场战争的重要xing。
因为她的背后,就是平原。
一马平川,再无天险。
此时那高耸的门dòng像是个因为惊讶而“哦”了一声的嘴,顺着它的“嘴”看过去,火红的太阳正在灼灼的燃烧着。
此景不拍,枉为照相狗!
黎嘉骏连忙掏出相机,卡擦了一声,心满意足。
“记者先生?”一个人突然在身后问,黎嘉骏回头,是个长得颇俊的小兵哥,虽然一脸阳光赐予的深蜜色,但五官俊朗帅气,颇像个贵族公子,他一身huáng色军装穿得器宇轩昂,眨眨眼,突然笑起来,露出雪白的小虎牙,“先生竟然是个女中豪杰呢,我奉命来引您去驻地,长官们大概没时间招待您,楼先生正在等您。”
“楼先生可还好?”黎嘉骏跟在小兵哥身后走,楼先生就是派驻在古北口的笔杆子记者,也是个四十来岁的先生,人虽瘦津津的,肚子却有点福态。
“还行,楼先生乐天风趣,我们都很喜欢他。”小兵哥带着她转悠,黎嘉骏故意落后两步盯着他背影看了两眼,挑挑眉,忽然问:“大哥您怎么称呼啊?”
小兵哥顿了顿,笑道:“叫我阿梓哥好了,木辛梓。““哦!”黎嘉骏应了一声,转而甜滋滋的叫了声,“阿梓哥好!阿梓哥我是不是哪里见过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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