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接,这孩子就可能会跟着叶竹琴一起死去,叶竹琴膝行着,将孩子放到离王氏不远的地上,这才又退回了原地,哽咽道:“嫂子别怕,筠儿身上没病,他只是有点饿了。”
王氏哪里肯信。
阮竹琴也是泪流不止,“嫂子,我真是好人家的媳妇,我丈夫,还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要不是这次大水,他现在应该已经启程来京城,准备参加明年的科考了。
我这病,也不是原来就有的,是在逃难的过程中,被,被一群畜生给……”说到这里,她有些说不下去了,那些日子于她,就好似炼狱一般。
“嫂子,筠儿真的是个好孩子,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我这辈子无法报答你的恩qíng,下辈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阮竹琴一边说着,一边咚咚的磕着头,不一时,她的额头就红肿一片,开始冒血。
不远处的婴儿好似也感觉到了母亲的痛苦,嘤嘤的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的。
王氏最受不得孩子哭,再加上她已经信了阮竹琴的话,所以赶紧将孩子抱了起来,小心的哄着它。
阮竹琴一看,终于松了一口气,试着想站起身,可是她本就病着,刚才又磕头磕的头晕,一下子便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老二,老二,你快过来。”王氏有些惊慌失措的喊着田老二。
田老二其实也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事,王氏的话音没落,他就冲了过来,蹲在阮竹琴的身边,他用手指试探了一下她的呼吸,发现她的呼吸虽然微弱,但确实还有,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田老二问王氏。
王氏能有什么办法,“再去请周大夫吧,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这么死了。”说起来,王氏其实还是很同qíng阮竹琴的,想也知道,一个女子带着婴儿逃难,受了多少委屈。
此时,她对她身上的病,倒不那么深恶痛绝了。
田老二听了,赶紧飞奔着去找周大夫,而王氏则在原地焦急的打着转,只希望田老二能快点回来。
太阳的余晖慢慢消失,田老二踏着最后一缕余晖回来了,可是他却只是一个人回来的。
“周大夫呢?”王氏急道。
田老二痛苦的摇了摇头,“周大夫一看是我,直接就关上了大门,我怎么说,他也不肯出来。”
王氏一下子就傻了,她千盼万盼,就是盼田老二回来,现在田老二回来了,她却不知道她该做什么,或者她可以做什么了。
最后一丝阳光消失,田老二、王氏隐没在黑暗里,背景是破败的小庙、生死不知的女人,再加上偶尔一两声婴儿的呜咽声,场景说不出的凄凉与无助。
也许是终于受不住这压力了,也许是受不住这诡异的气氛了,田老二终于爆发了,“我们现在就回去找娘,把事qíng跟她说清楚,看她怎么说。
如果真能治好竹琴跟这孩子,娘说送他们走,咱们就送他们走,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人啊,不能跟命争,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该是你的,你就算再挣扎,都没用。”
送他们走?王氏下意识的抱紧了手中的孩子,就在刚才她抱起这孩子的瞬间,她已经认定了这孩子就是她的儿子,现在又要送走,她怎么舍得。
阮竹琴就这么死了也好,反正这病也不一定治得好,这个念头在王氏脑中一闪而过,又被她狠狠的抛开了,“走,我们回去找娘。”她道。
☆、第106章
十月底的天气已经很冷了,田家人早早的吃完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当然,说是休息,他们睡得着,睡不着,就要另说了。
田老三房里,张氏在油灯下一边忙着赶制冬衣,一边有些担忧的对田老三道:“也不知道二哥、二嫂那边怎么样了,冷不冷,饿不饿。”
田老三本来也很担心,被她这么一说,更加愁眉紧锁,“不然,我拿点东西去给他们吧,我看见晚饭还剩下一些饼子。”
张氏倒是很同意田老三的做法,只是,“咱们这么做,娘会不会不高兴啊?我看娘今天可生气的很。”
田老三本来也是个没主意的人,一听张氏这么说,就又坐了回去,埋怨田老二夫妻,“二哥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也不先跟娘商量,难怪娘会生气。”
“商量了又能怎么样,娘的态度,显然是不同意二哥纳妾。纳妾……”张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出神的自语了一句,随即,又看了一眼田老三。
昏huáng的油灯下,田老三的脸黝黑而朴实,就跟他的人一样,让人看着就放心。
“你看我gān什么?”田老三疑问道,“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呢。”
“没什么,咱们就听娘的就好了。对了,最近家里换了厚被子,承安晚上睡觉总踢被子,你去看看他的被子严实不严实,千万别着凉了。”张氏温声道。
一提起自己最小的儿子,田老三满脸的慈爱,答应着就去看田承安了,没再提田老二夫妻的事。
田老四房里,赵氏也在忙着做冬衣,承宝的个子最近就像风chuī的一样,长的飞快,以前的衣服都不能穿了,眼看就要入冬,她可不能让他受冻。
还有田苗儿,她不在家里,更让人挂心,赵氏想赶紧做好衣服,托人给田苗捎过去。
赵氏忙着,田老四则在一边眼睛乱转的想着白天的事。
其实,纳妾这个想法,他也早就有,只不过怕惹姜婉白生气,他这才一直没敢提,现在出了田老二这事,他倒是高兴的很,姜婉白最看重田老二,万一她过些日子松了口,那他岂不是也可以……
想到高兴的地方,他嘴角微抬,露出一个笑容。
赵氏其实一直在打量田老四,一看到他这个表qíng,哪里还猜不出他的心思,不过,她却一点也不急,有姜婉白在呢,田老四就算想,也是白想。
再退一万步说,就算姜婉白真的允许田老四纳妾了,她也不急,她在田家靠的,永远也不是田老四,现在是姜婉白,以后,则是她的一双儿女。
她可听姜婉白说了,承宝努力的很,估计用不了两年,就能出师挣钱了,还有田苗,她现在每个月有二钱银子,等过两年,再找个好人家,那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
越想越觉的日子有盼头,赵氏也露出了一个笑容,跟田老四的笑遥遥相应,如果有不知道的人看见,还以为两个人夫妻恩爱,在那里心有灵犀呢。
正屋,姜婉白抱着被子看着外面的夜空,只觉的烦躁不已,田老二夫妻俩这么做,让她又憋屈又生气。
她把田老二等人当亲人,一心想为这个家好,可是换来的就是这个,怎么能不让人心寒。
又想起了在现代的父母,姜婉白的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在现代,她也是父母掌上的宝,被宠着,被疼着,莫名其妙到了这里,真是……
不知道还能不能回现代,姜婉白忍不住幻想着,如果真能回去,她会做什么。
就在这时候,田家的院门啪啪作响,打破了田家的宁静。
胡乱的穿了衣服,姜婉白从屋里走了出来,而此时,田老三、田老四夫妻已经等在院门处了,“娘……”他们询问的叫着姜婉白。
不过还没等姜婉白回应,外面就传来田老二的急呼,“娘,我们知道错了,以后再不提纳妾的事,只是求求你救救竹琴跟筠儿,他们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他这么一说,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了,欢喜的自然是田家的大多数人,而忧愁的,不用说,也是田老四,刚刚还想的美事,这就化成了泡影,连喘气的机会都没给他。
“开门。”姜婉白跟所有人都不同,她既不欢喜,也不忧愁。
听田老二的意思就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他们才会如此,需要救命的时候就想起她,她还真是荣幸的很。
田老三赶紧开了门,门外,田老二背着阮竹琴,王氏抱着孩子正焦急的站在那里,一见姜婉白,他们立刻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深出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姜婉白淡淡的道。
她这个态度,田老二夫妻都尴尬的很,可是关系到人命,他们也不能不说了,硬着头皮,他们把事qíng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最后,田老二道:“娘,我们这次是真的认命了,求娘救救竹琴跟筠儿。”
姜婉白一听竟然是花柳病,第一个就想起了艾滋病,也吓了一跳,后来一想,却立刻给否定了。
艾滋病本来就是现代的时候外国传进中国的,这个年代,别说艾滋病,就连梅毒,都没有。
阮竹琴充其量就是个真菌或者细菌感染,现在有些炎症,要是在现代,也就是几瓶头孢的事,不过在古代,没有抗菌药,这倒真是要命。
“周大夫不肯来吗?”姜婉白皱眉道。
姜婉白这一问,就相当于接手了这件事,田老二跟王氏激动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抹了一把眼泪,他们回道:“不肯,好说歹说都不肯。”
姜婉白觉的周大夫有点小题大做,不过,想想这里的qíng况,倒是也不能怪他,“先把人放到扶到屋里,老二,你去孟家村找孟大夫,请他来。
孟大夫家离咱们这里要小半天的路,她现在发着烧,可能支撑不了那么久。
老四,你再去一趟周大夫家,周大夫若是答应出诊自然好,要是不答应,你也千万跟他讨个方子,不求治病,只求先稳住病势,等孟大夫来。”
“是,娘。”“好,我这就去。”田老二、田老四答应着,就开始行动,而田家其他人,也开始忙碌起来。
按姜婉白所说,给阮竹琴换了一身gān净的衣服,把旧衣服丢了,又给婴儿弄了些面糊,喂给他吃,顺便将婴儿擦洗了一下,换了一身新衣,时间就唰的一下过去了。
这时,田老四拎着两包药回来了,说周大夫无论如何也不肯来,只开了这两服药,说是让吃吃看看,如果不管用,他也没办法。
“把药熬了,给她喝下去。”姜婉白道。
田老四答应着,赶紧去熬药了。
不一时,药熬好了,喂给阮竹琴喝,阮竹琴喝了之后,病qíng一点也没有好转,反而有越来越高热的迹象,田家人不由得又慌了手脚。
“用白酒给她擦脸跟胳膊,看会不会好一点。”姜婉白不是大夫,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田家人虽然不知道拿白酒擦脸到底是为什么,但既然是姜婉白说的,他们立刻就选择了无条件的相信与执行,这次,阮竹琴的病qíng倒是真的稳定了许多。
“大家轮流照顾一下,其他的人回去睡吧,等明天孟大夫来了再说。”
姜婉白折腾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了,留下这句话,便想走,不过,终究有些不放心,临走的时候,她又加了一句,“要是有什么qíng况,再叫醒我。”
田家人答应着,送走了姜婉白,又商量了如何照顾阮竹琴,这才各自回屋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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