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三步……潘帕斯在面具之后露出得意的笑容。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抽离自己的身体,莱德温特在那一刻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已经被潘帕斯的“破灭之眼”盯上了。他深呼吸着,空气中零散着镜面的碎片,缓缓地一块一块集结起来,将潘帕斯的目光隔绝在外。
“作为一个两千岁的孩子,你gān的不错。”潘帕斯拍着手,似乎对莱德温特大加赞赏,“为什么不考虑留在我的身边呢?”
“留在你的身边?为了什么?”莱德温特暗自集中自己的jīng力,一旦潘帕斯动了真格,他知道自己根本不堪一击。
“我能给你永不完结的生命。”
“噗……”莱德温特行了一个礼,扬了扬眉毛道,“陛下,我是血族——我的生命本来就是永恒的。”
“但是我却可以随意拿走。”潘帕斯微微侧了侧脸,莱德温特所建立的镜面之墙便如同雪粒一般消散开来。
“我会老吗?”年轻的血族歪了歪脑袋。
“你会老的很难看。你会死的很没有尊严。当那个你爱上的人来到你的面前,他甚至会认不出你来。”
莱德温特却笑了起来,“你知道吗?我毕生都在想象衰老的感觉。日族衰老的很快很快,对于我们血族来说就好像昨天那个人还风华正茂,今天却可能青chūn不再。而我能做的只是看着他皱纹爬上脸颊,青丝变成白发。所以,尊敬的陛下,不要用衰老和死亡来威胁我,因为那是我一直渴望能够的到的经历。只不过,在看见他之前,我不会死在这里……”
那一刹那,潘帕斯一把将身后的王座推翻,摔落在地,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殿堂里徘徊,久久不息,“你会后悔的!没有什么比时间更重要!你以为你能战胜我吗?哈哈!你以为你能逃过我的眼睛吗!不接受我的恩赐,你还能拥有什么?你们都是疯子!你们都是疯子!”
气流席卷成漩涡,潘帕斯完美地垂在耳边的长发被搅乱,张狂着找不到自己的方向,整个殿堂随着她剧烈的喘息而震dàng。
莱德温特忽然明白,这座冬日宫殿都是由潘帕斯的思维所控制的。被夺走了时间的水,只能保持静止的姿态,被潘帕斯任意塑造出城堡的形状,而他现在已经处于她的思维之中了。
他所支撑起的层层镜面,被潘帕斯的目光无qíng地穿刺,碎裂开来,她轻而易举再次捕捉到他的视线,穿行入他的大脑,几乎要把驻扎在那里的所有东西连根拔除。但是,他无法容忍任何人如此猖狂地掠夺他最珍贵的东西。
在那片深海中,那个名叫里奥的少年曾经用那样无礼的目光看向自己,倔qiáng着不把他的qiáng大和高傲放在眼中;他们也曾经在只容得下一个人行走的露台围栏上回旋舞蹈;更曾经在命悬一线的时候,他们生死与共……那个少年答应过自己,如果有一天自己的生命走向终结,一定会在他怀中。
而且这一天还没有到呢!
潘帕斯以为自己可以肆无忌惮地索取莱德温特的时间,却没想到她的思维撞上了一片镜面。她横冲直撞以为自己能像先前那样如入无人之境,然而那阻碍物却qiáng韧无比,仿佛面前这个紧闭着双眼扭曲了五官的年轻人所坚守的东西牢不可破。
如果真的可以,莱德温特希望能够在里奥到达潘帕斯面前时,自己已经解决了一切,如果不行,至少要消磨她的力量。他不想他受到任何的伤害,勃宁·敏兹不可以,谬杰尔不可以,潘帕斯更不可以!
“这世上没有任何我不能得到的时间!”潘帕斯的目光利针般从莱德温特的每一条血管中穿cha而入,纠缠着将所有活力拖拽出他的身体之外。
莱德温特知道,自己的时间正在被剥离,尽管他不断地在身体里构筑着镜面之墙,却无法跟上潘帕斯疯狂的速度。
里奥,真讽刺啊……从前我总担心你会衰老的太快,可是现在,似乎先老去的人将会是我了……
此刻,寂静多年的冬日宫殿如同深夜静谧的海水卷起了波澜。
联军在数次无功而返之后,再一次来到了冬日宫殿之下。这一刻被人所期盼,也让人畏惧。
界限森林的所有军队都退守到了宫殿中,似乎早已经做好的防御。
马尔斯抬头看着这高耸入云的宫殿,不由得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他一直以为中央图书馆和中央神殿已经是这世上难以超越的建筑物了,但是当这座宫殿没有丝毫fèng隙似乎是在一块无比巨大的冰石上雕刻出来的。和有着朦胧美感的人鱼音乐教室不同,冬日宫殿仿佛屹立在时光的终点之上,似乎能够无限延伸,毁灭那设定界限的天空。它几乎将太阳遮蔽,整片宫殿处于日光的yīn影之下,每一个突浮的尖顶仿佛要将仰望者的眼球刺穿。
每一个窗口都预备着人鱼的箭手,居高临下,如果那样的箭雨落下来,必然气势惊人。
“这就是冬日宫殿么……”这世上最高傲的血族们也不由得仰起头来,试图将目光凝聚向宫殿的至高点。
斯蒂芬少将也不由得感叹,当他们离这座宫殿越接近,便越能够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就算永眠,也没什么可惜的了……”
在所有的日族军人的最前方,是叶卡尔,她骑在飞行shòu上,和所有人一样仰望着这座宏伟而萧肃的建筑,这座宫殿的主人,夺走了不少前辈们的xing命,这是不少元帅们的终结之地。可是她现在,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时间是否也会消逝在此处,而是在心中虔诚的祈祷,希望那个孩子能够得到命运的眷顾,她不奢望他能实现几千年来无数人的愿望,她只希望他能够活着离开。
无论他们对冬日宫殿怀有怎样的敬畏、惊叹甚至憎恶的心态,这场没有人知道是否是能够导向“终结”的战役拉开了序幕。
温莉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可惜,凯西,此刻你不在我的身边。一阵微风流逝而过,卷起她耳边的发丝,就似qíng人的安抚。我要去战斗了凯西,为了我们的朋友,也为我们共同生活过的土地。
“父亲,我们现在已经处于他们的she程之内了,他们为什么不进攻?”温莉转头看向一旁的人鱼元帅诺亚·瑶斯特。
“因为他们并没有那么多箭羽,他们的人数没有我们多,抢先攻击之后他们的箭羽用完了,就只能被动地任人宰割了。”诺亚笑了笑,“但是我们的储备可是要充足许多!”
温莉抬头看向那似乎目光难以到达的宫殿顶端,皱起了眉头——里奥,我们来了!
“所有人鱼准备攻击!”诺亚扬了扬胳膊,天空中传来齐刷刷弓弦被拉伸的声响,冬日宫殿的人鱼部队却在诺亚发号施令的瞬间抢先将第一波箭阵she了出来,他们以为准备攻击的联军是最缺乏防守能力,可是没想到所有人鱼的左手的护掌中延伸出盾牌,展开了无死角的防御,箭雨落在盾牌上,只留下噼噼啪啪的声响,但是却无法突破盾牌的守护。
但是他们似乎并不甘心就此被攻克,甚至迅速组织了jīng英,几百只“碎尘”从高空中she落下来,嗡鸣着,似乎连空气都因此被抽离了联军的上空。这些箭羽因为速度惊人,箭尾在空气中燃烧着拖开长长的尾巴。还未抵达联军人鱼部队的盾牌,那力道已经迫使它们开始颤抖,直到撞上盾牌的瞬间,不少人鱼摔落下了日族搭档的飞行shòu。
此时,几百只玥鸟被释放出来,有些被敌人的箭羽she落,有些与敌人的灵shòu纠缠起来,但是也有十几只飞进了敌人镇守的窗沿,穿梭着在回廊之间,大乱了界限森林的防守。
“这样太làng费时间了!”叶卡尔皱起了眉头,“所有人后撤!”
联军心领神会迅速向后撤去,他们知道叶卡尔将要直接释放鹫龙。当联军撤退出鹫龙的活动空间,叶卡尔的巨shòu盘旋而出,狠狠撞上冬日宫殿,试图将这庞大的建筑物直接掀翻。
宫殿的顶端,莱德温特单膝跪在碎冰之上,金色的发丝正在缓缓退去颜色,他凌厉的眼角皱纹正悄悄凝结成霜。
“看起来有人要打扰我们,”潘帕斯侧过脸去,鹫龙席卷起的气流灌了进来,拉扯着她的发丝,将她的衣裙牵起,“我得让他们知道,冬日宫殿的主人是谁。”
就在鹫龙第二次准备撞上冬日宫殿的时候,冰塑的墙壁瞬间融化成水,而鹫龙整个从水中穿了过去,水花四散开来,像是个巨大的漩涡,等叶卡尔回过神来,那些水却在刹那凝固成冰,恢复了原本的形态,这似乎就像是潘帕斯对世间最顶级灵shòu的嘲笑。
叶卡尔一连试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冬日宫殿似乎没有在她的攻击下有丝毫的损伤。
诺亚坐着飞行shòu来到叶卡尔的身边,皱眉道:“怎么回事?”
“那座冬日宫殿的时间是被潘帕斯所cao纵的。水失去时间的形态就是冰。”叶卡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鹫龙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这么说就算用玥鸟灼烧冬日宫殿它也不会融化,因为这些都是被潘帕斯的思维所控制的?”诺亚猜想着问道。
“没错。”叶卡尔转过身去,向着军队行进而去,“特殊任务部队做好准备,我们恐怕要潜进冬日宫殿了。”
血族的一位上将点了点头,将数千人的特殊任务部队聚拢在他的面前。
叶卡尔来到队列的最前方,向他们行了一个军礼,“你们是军队的jīng英中的jīng英,但我更愿意称呼你们为我的战友。你们所有人的年龄都远超于我,你们每一个人都比我博学多见。我绝对不是最适合领导你们的人。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们之中有人愿意和我一起进入那座宫殿。很有可能这次跟随我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回来,所以我希望不是出于军队中上级对下级的命令,而是你们之中有人能够以自己的意志站出来!”
一个血族青年沉稳着走到了队伍的前列,脸上是淡然的笑意:“元帅大人,我们血族敬仰和敬佩一个人,和他的年龄有多大并没有直接的关系。潘帕斯活了万年,但她永远成为不了被铭记于心的人物,但是我却愿意跟随您。如您所见,我们血族的生命太长,失去的也远比其他的种族多的多。我愿意挺身而战,并不是为了继续活在这个世上,而是要同我那生命短暂的朋友一起并肩战斗!”
叶卡尔笑了起来,“谢谢你,李斯特·裘恩。”
“有人总是埋怨我们血族过于高傲,既然被贴上了这样的形容词,那就要证明给世人看,我们高傲的原因在于我们从来都不畏惧‘永眠’。”希尔那笑着走出了队列。
“如果有一天可以,我希望不再用时间的长短来区分不同的种族。”杜楚尼坦然上前,“无论是一万年和一百年,我们都同样要经历喜怒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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